第62章 害怕
六个人组成的队伍悄无声息的开始了行动。
聿时，夏光，傅潇，傅温，陆覃，钟白羽，一同前往海下。
聿时决定改变原有的计划，按照远城，中城，江城的路线绕道而行。
第一站自然是远城。
原本计划的七天肯定不够。
至于内陆的病毒感染，C基地正在极力预防，A基地昼夜不停的研究疫苗。
他们到达远城的内部时，彼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
远城不同于其他城市，这里临近A城市，自古以来，这种地理位置优越的地方，繁荣自是上不了。
夏光一进去，仿佛进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霓虹灯，没有拥挤的交通。
远城是一座古城。
虽然病毒感染存在，但是它的正常运行并没有任何变化。
道路是石头堆砌而成，道路两边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头顶挂满了灯笼，路上行人都是古装。
反观他们六人，现代装，白大褂，与这里格格不入。
聿时找了一个客栈，没错，真正意义上的木牌子，酒旗大宽碗。
他交了定金，夏光在旁边一看，居然是银子。
傅潇笑着说:“远城还是这个样子。”
所有的货物运输，金钱来往，都是跟古代一模一样。
想当年，高层多次私访远城的县令，死活说不动。
这里，逐渐成为了最安静，最质朴，最繁华的远城。
夏光愣了一下，问道:“我从来不知道远城居然是这个样子，跟城市完全不同。”
傅温和陆覃早早就出去逛街了。
安静的钟白羽小声的说:“中城，江城也跟我们靠近内陆的城市不一样。”
说完，羞着脸背过去，“夏博士去了就知道。”
夏光“嗯”了声，说:“我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呢？”
“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是这个样子。”
她感慨道:“都说人心不古，不知道我们来到这里和这座城市里面的人会有不同吗？”
钟白羽扶了扶黑色镜框，认真说道:“人心不古，世道浇漓。用到现在也不一定成立。”
傅潇笑着说:“看不出来，小羽懂得还挺多。”
“对啊，小羽毛知道的好多啊。”
夏光衷心的称赞，“小羽毛之前是那个学校毕业的啊，是不是A学院？”
小羽毛不好意的低着头，“嗯，我是A学院毕业的学生。”
在旁边看媳妇笑的开怀的聿时，浑身戾气很凶，冷不丁道:“世风日下。”
夏光:“又乱发脾气。”
小羽毛投过去崇拜的目光，眼睛发着光，一副兴奋的模样。
“聿博士，我这里有几对诗，您能不能和我对一下呢？”
这眼神直勾勾，若不是她的眼镜框太过厚重，夏光都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聿时惹桃花了。
聿时沉着脸，大步流星上前把夏光抱上了楼。
小羽毛，聿博士是觉得我太轻佻了吗？
夏光闷头，又来这一套。
傅潇拍了下钟白羽的肩膀，给了她一个眼神，“小羽啊，做人要长点心。”
她看着楼上，叹气道:“要不然容易给自己找麻烦。”
钟白羽摸摸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单纯的崇拜而已。”
“小羽毛？”
傅潇装模作样的学夏光叫她。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傅博士吃醋了。
可是我是女的啊！
楼上，聿时一脚踹开门，木质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又吱呀了一声摇荡着关上。
他把人放到床上，伸手脱衣服。
夏光连忙滚进被子里面，闭上眼睛，大声说:“聿时，你在干嘛？”
“我在脱衣服。”他俯身靠近她，手臂包围住，呼吸吹拂在两人之间。
床上的帘子浮动，床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件件衣服被甩出去，地板上男男女女的衣服耷拉一片。
红帘床影，薄雾浓浓，衣鬓倩影，吴侬软语。
隔壁房间里面的傅潇和钟白羽，一脸兴奋。
傅潇和钟白羽打熟了才知道，她是一个小说迷，热衷于写烂俗套的小说故事。
这会儿，两个人正一本正经的研究隔壁房间的声音。
钟白羽直接摘掉眼镜框，露出饱满的额头，奋笔疾书，笔尖晃动的飞快。
嘴巴抿紧，一脸认真。
傅潇在旁边观察这姑娘，耳朵都红了，还抿着唇，她低头看她写的小说。
她的脸也红了，整个人都成了红色的大虾。
完了，傅潇没脸见人了。
这姑娘写的都是十八禁，少儿不宜。
她立马离她十万八千里，要不是房间的空间有限，她绝对能有多远滚多远。
傅潇瞪大瞳孔，心想，这姑娘看着怪老实，实则……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她看走了眼。
而入迷的钟白羽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怀里的那本禁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去。
等到她写完，钟白羽重新戴上了眼镜，开始寻找傅潇的身影，扫了一圈，不见人。
奇怪，人去哪里了？
视线盲区，她停留了一下。
傅潇站在板凳上面紧贴着墙壁，身体背过去，白色的大褂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她眯了下眼睛，慢慢走了过去。
手摸上她的脊梁骨，称赞道:“这也太瘦了。”
傅潇慌张的跳下去，大腿直奔出口。
她的脖子被钟白羽抓住，她心想，完了，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过去。
她现在心里特别悔恨当初为什么要拽人家的领子？
现在落到她自己了。
“傅博士，你想去哪里？”
仿佛夺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一卡一卡的转头，假笑道:“我那个啊，我有点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她“哦”了声，说:“没事，先帮了我的忙在去也行。”
傅潇被钟白羽拖到了床上，床帘撒落。
第二天，下楼吃早饭。
夏光打着哈欠，傅潇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傅温关心的问:“夏，姐姐，你们两个怎么了？”
她看了眼，吞了口唾沫，说:“你们怎么都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
呵呵呵。
夏光和傅潇冷笑。
两人对视一眼，上去就打人。
心情舒畅之后，夏光啃着包子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傅潇翘着腿，一脸笑。
被打的傅温，“我说的有错吗？”
两道冷冷清清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她缩了缩脖子，“我说什么来着？”
她一拍头，“哦，我想起来了，我要去叫陆覃起床吃饭。”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吃完饭之后。
队伍分成了三组。
夏光和聿时，傅潇和钟白羽，傅温和陆覃。
三组分别朝三个方向去侦查，考察一下远城的情况。
远城里面有三条河流，起源悠久。
说书先生说，这三条河流是很早之前从海下引出，经过工匠设计才形成了今天贯穿全城的三河。
从海下引出的，这一消息让六人都是一愣。
对了，为了方便行动，三人都换上了古装。
第一条河流，夏光和聿时沿着河道走，一路上，很奇怪。
这条河起初清澈，越往上，人家越少，水越浑浊。
他们看见有户人家在洗衣服，便上去询问，“夫人，请问您是这里的人家吗？”
那妇人正专心洗衣服，没有回答。
夏光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反应。
聿时仔细观察着这位妇人，脸色蜡黄，眼睛淤青，嘴唇苍白，特别是那双手，居然是白皙肤色。
一下子就很容易联想到反面性。
“欸，你们别和她说话，她是个怪人。”
说话的人继续道:“你们不是这里的人，所以不知道。这个人傻了，每天没事就在这里洗衣服，风雨无阻。”
“我们都不搭理她。”
夏光好奇的说:“她一直都傻吗？”
那年轻男子放下肩膀上的竹竿，摘下斗笠，哀伤的说:“也不是什么秘密，这里就连小孩子都知道。”
夏光拉着聿时走过去，听男子讲故事。
他的声音很年轻，但是字里行间都是惋惜。
“她是有钱家的姑娘，姓虞名沄。我们都称她为虞娘。她是个苦命的人。”
远城里有着三大地主，虞家就是其中之一。
虞沄从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两家也有让两人成亲的打算。
虞娘从小活泼可爱，深的邻居的喜爱，她的青梅竹马自然与她是门当户对。
她的未婚夫姓李名尘。
是第二大地主。
两个人也互相钟意对方。
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
她的未婚夫，李尘爱上了别人，最后娶了别的女人为妻。
而虞沄忘不了他，一直没有嫁人。
后来，虞家落败。
虞沄为了家族不得不去联姻，她哭着上了轿子。
据说她嫁的人是个花心的人，天天冷漠她，她伤心欲绝，生下了一个女儿就疯了。
她嫁的人是第三地主家的儿子。
地主觉得她有失当家人的脸面，于是把她安顿在此。
时间久了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男子的叹息声不断，他挑着水戴上斗笠走回了家。
聿时看着夏光，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人说的有几分是真话。”
“半真半假。”
夏光指着妇人手下的衣服，说:“她洗的衣服分明是男子的，况且大家族注重脸面，自然不会让她落到这般地步。”
聿时:“河水有问题。”
她愣了下，“什么？”
聿时先她一步跑到河边，用手捧起水，刚准备喝，妇人却突然凶狠了起来，发声斥责道:“不准喝河水。”
妇人面色狰狞，唯独不变的是她依旧捶打着衣服，边凶边哭，“不准喝河水。”
她目无旁人，眼神轻飘飘的，仿佛死尸一般，脸上的斑点遮住了半张脸。
聿时手中的河水一点点顺着指缝流下，与河水发出嘀嗒声，仿佛有规则的催眠曲，令人心智平静。
夏光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脚步顿时愣住，走不动。
然后，她看见聿时低下头，轻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眼神空洞，手还在捶打，“虞沄。”
“你为什么在这里？”
“洗衣服。”
“洗谁的衣服。”
妇人原本失神的眼睛翻涌着，她张嘴哽咽着喉咙，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夏光动了动手指，缓慢的过去。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擦肩而过，她的手指碰他的指骨节，她蹲下去，用手捧起河水，仰头喝下。
聿时眸子一怔，手指握拳，心脏密密麻麻的疼。
有一根绳子在用粗粝的尖刺勒紧他的心脏。
他必须不动声色。
否则她就白喝了这河水。
聿时退后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
夏光唇上残留着水，她转过身问她，“你在洗谁的衣服。”
她异常安静，眼窝露出些许光亮。
她缓缓的笑了，手停了下去，站起来，表情略带僵硬，语调带着欣喜，对夏光说:“白……白羽，你终于回来了。”
白鱼。
这个名字让原本沉下的心再次滚烫炽热。
夏光平静的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妇人流下眼泪，着急地解释，“你不是让我每天都来这里洗衣服。”
“我让你做什么了？”
夏光故意带着质问的语气。
她擦擦手，小心翼翼的拉着面前人的手，嘴唇颤抖着说:“我听你的话，从三个月之前就开始在这里洗衣服，然后趁机把你给我的药粉撒在河里。”
夏光面无表情，妇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浑身都战栗起来，她拉住她的手，嘴上说着:“我还故意编造了一个故事，掩藏了我的身份。”
妇人的眼睛里，她脸色阴森，手上是湿淋淋的血。
恐惧裹挟着她，瞳孔放大，怔怔。
她忐忑不安的眼神躲闪，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她的脸上开始恐慌，眼窝下的淤青格外明显。
“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开始喃喃自语，“不会有人发现的，不会……不会发现。”
夏光盯着她的脸，握住她的手说:“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妇人颤颤巍巍的抖着瘦弱的身体，仰头直勾勾看她，嘴角带着笑，“当然！当然是这座城市里面的人。”
“他们都该死！”
“全部都该死！”
她笑的癫狂，哈哈哈。
她看着自己的手，“不，不……不是我做的。”
妇人甩掉手，仰头嘲笑道:“这个城市里面的所有人都是罪有应得！！”
“他们该死！”
“哈哈哈哈哈！”
她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不管不顾的远离河边，流泪嚎叫，“我没有错。”
旁边的聿时抓住她，冷声道:“你放了什么？”
她深深陷下去的眼窝再次突兀起来，“我放了智物质。”
夏光急忙把河水吐出去，水中夹杂着红色的液体。
聿时顾不了那么多。
疯女人跑掉了。
聿时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管，让夏光喝下去。
夏光张嘴喝掉，那抹红色溜走了。
简单的来说，夏光吐出去的片刻，智物质就仿佛长了双腿，跑了。
聿时的眸子猩红，他咬牙道:“我们上当了。”
夏光握住他的手，安慰道:“还有时间补救。”
她说:“河水里面没有毒，我用十年提前进行了安全检测，里面没有一点问题。”
“至于我吐出来的红色，我怀疑是病毒感染源。远城的感染人数不多，所以感染源的感染程度不高。”
她笑着说:“放心吧，我没事。”
夏光摸他的眼尾，抱住他的脖子，安抚道:“况且你还给我喝了A基地的半成品药剂，还不放心吗？”
聿时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住，双臂收紧，他的力气牢牢包围她。
用力，再用力一点。
只有这个样子他才能稍微降低心底的恐慌。
他怕她有危险，他不敢想象，如果她喝下的水真的有危险，他该有多后悔。
从一开始就不该让她喝，他自己喝。
不让她跟着去，不让她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情愿她永远都待在有人庇佑的地方。
这个世界不需要她的牺牲。
她是他的乌托邦。
一场生离死别总是胆战心惊。
他想去感知她的温度，用所有的感知器官相信她的存在。
“小聿同学，别哭了。”
“我真的没事。”
“你怎么比我还爱哭啊。”
夏光脖子湿了一片，他哭了。
她也红了眼眶，原来劫后余生太长了。
长到本能战胜了世俗。
聿博士居然哭了。
她第一次觉得眼泪这样多情的东西，竟然也这般动人。
以后所有危险都没关系，因为有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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