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向往的生活
其实每个人的青春都不一样，有的疯狂，有的纯粹，有的热烈，有的内敛。但每个人的青春又都一样。投入的去爱，投入的去拼搏，投入的去证明自己。青春既美好又潦草，是既认真又可笑的一个东西。
整个青春对于媚儿来说就是对小齐的暗恋，既朦胧又美好。这种美好在她心里极度的膨胀，膨胀到要靠笔记本才能消化它。
她要把这种美好永远的收藏起来，让自己用以后的岁月慢慢的去回忆去品尝。只有这样，才感觉自己的青春也燃烧过，这些爱过的痕迹不会消散。
媚儿做梦都想不到，她会跟小齐在自己结婚后，跟小圆婚姻出现裂缝的时候，女儿六岁的时候偶遇，还完美的错过。等他知道自己无意间错过的时候。她想，这也许就是命，是他们真的没缘分。
遇到小齐一眼如心，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是一场有规律的阴差阳错，抚之怅然，却无处追寻，变成一种岁月的痕迹，若隐若现。
亮子辞别媚儿去县城学装潢是为了证明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是有能力给她未来的人。去证明自己并非没有一技之长，去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亮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学的这门手艺会在以后的岁月给他带来另外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这段恋情让他陷入一半火焰一半海水中。这段爱情让他重新燃起爱的火焰，也差点为这段爱情跟婚姻断送自己的生命。
而小圆的青春与爱情没有一点关系，而他努力的打拼，而是为了能吃饱，能吃上他想吃的东西。他的青春期都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拼搏，为了能在城市里有自己的一米立足之地而奋斗。
每个人的青春都有它的印记，所有的青春印记也未必是青春恋情。或者是青春懵懂的爱。有的人的青春为了生存，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小圆十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舅舅带表哥回老家。他从小就听妈妈说，舅舅是省市上的一个大领导，好几年才回一次家。
舅舅回去给他带了很多新奇的，他没有吃过的东西，还有表哥给他描述在大城市里他们的生活。
表哥给他说在他们家鸡鸭鱼肉米面随便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给他描述大城市的繁华和热闹，描述他们平时的生活。
他对表哥描述的那种生活很是向往。他想象不到除过这个小山村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大，外边的世界有多么精彩？他努力地想像翻过大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表哥描述的那样？
想着平时他最奢侈的就是一天能吃一个土豆。像表哥说的什么大米饭，面条鸡鸭鱼肉这些，他都没有吃过。就连过年都吃不上，偶尔过年一家人才最多吃二斤肉。就算是吃玉米面窝窝头也是过年时候才能吃到。
他每天晚上躺到炕上，就是想象哪里的生活，他做梦吃到了表哥描述的那些东西。当他拿着一只烧鸡正要吃的时候，被人一把抢走了，他急的哭出来，突然醒了，发现是梦，枕头上流下来一大片口水，脸上还挂着泪水。
他想，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那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地方！
他一大早起来趁着母亲跟父亲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就自己跑到羊圈把自己家养的羊给杀了。
因为父亲是村长，有时过年村里谁家杀羊，都叫上他的父亲去吃上一顿羊杂。而父亲每次也都带着他。因为他太馋了，肚子里一年到头也没有一点油水。他见过怎么杀羊，所以他也会杀羊。
如果父亲跟母亲看见，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干，家里养的猪和羊，还要靠着过年卖掉，养活一大家子人，家里要靠这些贴补家用。
小圆四个姐姐，一个哥，他是家里的最小的，才能每天有个土豆吃。家里只有他跟嫂子，才有这个条件每天一人一个土豆。
他想杀羊让舅舅跟表哥吃好，好让舅舅跟表哥走的时候能把他带上。他想去到大城市看看，他想去大城市，能吃上表哥说的那些好吃的东西。
最起码不用吃那些，用玉米芯子野菜糊的饼子。能吃饱饭，能吃上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他一直在舅舅跟表哥跟前表现，他向往着那个西安大城市，向往大山以外那个能吃饱饭的地方，但是舅舅走的时候，并不想带他走，拒绝了他。
当舅舅跟表哥走了以后，他哭了很久，他对着舅舅跟表哥离去的方向注视了很久，他想我以后一定会去的。
但他还长了个心眼，问了表哥在西安的具体的地址，说他有个同学也转学去了西安上学。
83年的暑假，也是舅舅跟表哥回去的第二年，他跑到一个煤矿打工两个月挣了五十块钱。他拿着五十元钱，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这个多的钱。
平时有个五毛钱他都能高兴坏。他还扒着煤车，跑到离家一百多公里的白云山，虔诚的给白云山里的各个神仙磕头。
他给每个佛龛里面都放上一块钱，默默的在心里念着：各路菩萨神仙保佑我能到那个城市能有所作为，吃到那些好吃的东西，如果能达成我的心愿，我一定回来重谢各位神仙菩萨；当时他听说白云山神灵很神，有求必应。
他用这个五十块钱作为路费偷偷地坐火车跑到了西安。这是他长到15岁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走出了大山，去投奔舅舅。
当他坐火车到了西安火车站，他从来没有想到火车站会这么多人，四通八达，卖什么的都有。自己稀里糊涂到了西安这个大城市，没有想到这个城市会是这么的繁华热闹。
走在路上各个食堂商铺大街小巷飘出的那种香味儿，他才觉得世上竟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这么香的东西。这些他连见过都没有见过。他饥肠辘辘一路打听到了舅舅的家，舅舅也没有想到他一个人能找到他的家。
他没有想到舅舅家里竟然这么豪华，席梦思床垫电视，豪华的家具地面上还铺的是木地板。他当时只能用金壁辉煌形容舅舅的家。
而且舅舅家的房间也很大，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房子。舅舅让他进到房间的时候，他都感觉手足无措，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看着自己裤子还打着布丁，还有浑身的土。他觉得有些尴尬。
然后舅舅就给她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当他吃到那碗西红柿鸡蛋面的时候，他心想世上竟然能有这么好吃的面。他在舅舅家里一连吃了三大碗面，还要再吃的时候，舅舅害怕把他撑坏才制止他吃第四碗。
当他在舅舅家住了几天的时候，舅舅坚决要给他买票，让他回去，但是他死活也不想回去，他想好不容易到这个城市，他一定要在这个城市落脚扎根。
他要每天要吃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不管舅舅怎么劝他，他都不愿意回到那个吃不饱饭的地方。
他看到舅妈好像对他一脸的嫌弃，这是舅舅新娶的第三个老婆，舅舅已经离了两次婚了。小圆听过妈妈说过，据听说这个老婆还是以前国民党一个军官的姨太太。后来这个军官往台湾撤走的时候没有带她走。舅舅也是对这个老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这个舅妈把他坐过的凳子跟桌子都过来过去的擦，他知道舅妈嫌弃他。舅舅一看，也不敢留他。坚持给他买好票，把他送到火车站，他看舅舅走远了，就把票低价买了。
他要靠自己养活自己，舅舅家也回不去了。他就一家一家的去问，想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活干，好不容易一家餐馆招小工洗碗，餐馆勉强给他一个吃住的地方。
在小餐馆里干活，老板也很苛刻，每天给他安排的活也很多，早上起来最早的也是他。打扫，洗菜，收拾端盘，干了两个月，挣了一百块钱。
后来舅舅知道他没有回去，也没有太管过他。
他后来在粮站扛过粮包，打过烧饼，卖过菜。当他第一次吃到肉夹馍的时候，他觉得那就是人间美味。他想以后只要每天能吃一个肉夹馍就很满足了。
当他第一次吃到烧鸡的时候，他就想每天如果能吃到一个烧鸡，那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当他在城市扎根两年的时候，这些东西他稀松平常的就可以吃到。
等他有了一点积蓄的时候，他托舅舅帮他找了一个学校。他上学的时候，他要被同班的同学要大上两三岁。等他上到初三的时候，他已经17岁了，开始同学们还都笑话他，后来有很多男同学竟然成了他的追随小喽啰。
他白天上学，晚上帮人看店。
在他上到高一的时候，他还认识了一个老乡，跟他同班，比他小两岁。俩人后来成为最好的朋友。
小圆的这个同学叫宋斌，媚儿跟小圆结婚后，也很熟了。宋斌经常给媚儿说，他们上学的事。
他对媚儿说：“如果那时不是小圆资助我上学，我就没有今天，说不定回去务农了。
因为家里也穷，好不容易考到西安，第一学期家里凑的学费，经常在学校吃不饱饭。第二学期，家里凑不出来学费，让我退学。面临着马上就要辍学，小圆给我交的学费。”
说到这里，宋斌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他又接着说：“那时小圆一边打工，一边供我两个上学。小圆不但供我上学，而且老家的好几个一同考来的同学也都得到了小圆的帮助。高二第二学期小圆就不上学了，小圆一天光想着挣钱，学习也没心思了。我的学费，吃喝还是小圆在帮我。”
宋斌说着，好像陷入到过往的回忆中。
媚儿没想到小圆就是在那种艰苦的条件下还自己打工赚钱上学。她都能想象小圆受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他那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苦楚。
宋斌对媚儿说：“那会儿小圆买了一个三轮车，经常半夜起来用三轮车批发一点菜，再又批发出去。赚个差价，完了再去上学。或者我们两个轮流晚上帮人拉点东西，挣点辛苦钱。来应付每日的三餐。
宋斌说这些，语气也显得沉重，好像又身临其境的在拉着三轮车。
媚儿听宋斌说这些小圆曾经的过往，真的有点心疼，少年的小圆为了吃上饱饭，到这个城市打拼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
宋斌继续说：“因为他聪明，有经济头脑。光大年三十，小圆批发的韭菜，就卖了三百多块钱，我们两人的学费就有了。”
说着宋斌的眼里泛着光，也有了一丝兴奋，媚儿听得更入神了。
“因为小圆聪明有头脑，我们反而考上大学的，是个死脑筋，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我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跟着小圆干。”
宋斌说着，眼里泛起一丝泪光，只是倏忽一下，又笑了。“小圆就是这么个人，对人特别大方。”
宋斌说完对媚儿说：“还是你有眼光，慧眼识珠。但是我们小圆更有眼光，慧眼识钻。”说完，宋斌先笑起来。
媚儿也莞尔一笑，不过听说了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小圆说的事，她对小圆更加迷恋。
而这些小圆从来也没有对媚儿说过。只说他们两个是好朋友，是同学，是难兄难弟。没想到他两的是结下了生死友谊的。
媚儿没想到小圆小小年纪就吃了那么多苦，所以对小圆多了更多的心疼，这个男人为了在城市立足，付出了常人多少倍努力。
小圆跟媚儿订婚后，才告诉媚儿说：“因为做生意上瘾了，就荒废了学业，上到高二第二学期，实在学不进去，就辍学专心的就开始挣钱了。
二十一岁的时候，去倒卖粮食，发了一笔财，也挣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后来又开个了小餐馆！”
说起开小餐馆，小圆眼睛亮亮的，连菱角分明的嘴唇好像都泛着光。
“当我不再为吃饱肚子奔波的时候，就开始有点忘形，有点飘了，也开始学着打扮，玩，也学起街道上的那些年轻人，烫爆炸头，穿起了喇叭裤，像个街头小混混。
跟人打架，混社会，感觉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城市，感觉已经是个城里人了。”
小圆说着，思绪陷入了迷茫中。
他收回迷茫的视线说：“整天玩的疯狂，没心思没时间打理饭馆，跟狐朋狗友整天混在一起，他们吃完也不给钱，都说赊账。然后把饭馆交给别人打理，别人说饭馆没有挣钱，赊的帐也没人给，最后只有关门大吉。
把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打了水漂，又打回原形了。”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小圆脸上露出一脸颓丧的表情，甚至还有点悔不当初的恨意。小圆说完，伸出两只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媚儿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了一眼小圆，笑着说：“如果你饭馆不倒闭，估计你也到不了这里，咱们俩也遇不到，见不了面，你也遇不上我，我也遇不上你，你没有我，我也没有你吧！”
小圆捏捏媚儿的脸说：“对对对，你说的对，说的撩，看样子饭馆倒的好倒得妙，倒得媚儿哈哈笑，倒得小圆有妻抱！”
媚儿娇笑在她身上轻捶了一下。她发现自从订婚后，小圆一下子变得活泼幽默，调皮话也多了，没有前一段时间说话的小心翼翼。
她发现原来自己不爱说话，现在怎么话也多起来。而且两人的废话也很多，而且还无意识的开始撒娇，想到这，媚儿的脸，两朵红霞飞上脸颊。
小圆眉毛上扬地说：“后来，舅舅又开始劝我回老家，我才不愿意回到那个吃不饱饭的地方。让我从卖菜打烧饼再开始，我又不想走老路。后来表姐夫给我找到你们镇上的这个工厂上班。一年后，我就成了这个厂的副厂长。唉，这个官当的也莫名其妙的。”
媚儿说：“可能你也有能力吧，没有能力谁愿意让你当副厂长。”
小圆笑笑说：“不管当什么，我都觉得没有多大的意思，这不是我想要的，在这混日子我混够了！”
媚儿说：“那个厂子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有了，我初中毕业你才来，我们错过了几年呢！”
小圆说：“缘份想让我们几时遇到就几时遇到，没办法！”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废话。
“当我第一眼见到你就一头栽进去，我没有想到活了23岁竟然第一次被你这个小丫头迷的三魂五道，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开始为我的一见钟情找机会接近你。看样子我们的缘分天注定，谁也逃脱不了！”
窗外明月当空，青云无迹，窗子内，家里墙缝飘荡着各种虫鸣声，在昏暗的橘黄灯光下，媚儿的脸，发出一种梦幻般的光泽，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就像窗外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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