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被拉来的侯翟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那个少年似乎非常有战斗天赋，每一挥一挑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狠绝，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打不过嫘祖，嫘祖和他对战就危险了。
看着少年再次被嫘祖用木剑指着后，嫘祖继续指导他招式，乐商暗暗佩服。
他真厉害，简直是天生的战士，她小时候要是有他一半厉害，早把巫炤揍趴下了。
“我想去结识一下他。”乐商对侯翟说。
侯翟还没开口，怀曦不知道从哪跑来，手里抱着一大碗活蚯蚓直接伸到她面前。
“我的天！！！”乐商一蹦三尺高，赶紧闭紧眼睛别开脸，不停地挥手，“拿开拿开拿开！”
怀曦非常恶劣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是怕这个！”
“你先给我拿开！”
“好了，你俩别闹。”侯翟制止怀曦的行为，接过那一大碗活蚯蚓放到远处地上，回来对她说：“睁眼了，我把蚯蚓拿走了。”
她这才小心翼翼睁开眼，慢慢放下护在脸前的胳膊，狠狠看向笑得一脸灿烂的怀曦。
“怀、曦……”她怒极而笑，咬牙切齿地叫他的名字。
怀曦觉得笑得差不多了，慢慢恢复正常，说：“我，我没想到你是真的……“说着他又憋不住笑，“我还以为……蚯蚓那么好吃，你是无缘了。”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乐商怒拿下手腕上的骨镯狠狠朝怀曦砸过去，“你以为！还你以为！你以为个锤子！”
“别别别！别打了，好乐商我错了！巫炤大人让我来叫你们回去。”
“巫炤叫你来吓我了吗！？”
“你俩行了。”侯翟无奈地看着乐商追着怀曦打，怀曦边跑边告饶，也忍不住笑起来，招呼打闹着绕圈两个人，“走吧，我们回巫之堂。”
乐商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眼演武场的方向。
“都是你！不然我就去认识他了。”回巫之堂的路上，乐商哀怨地看着怀曦，抱怨他说。
“认识谁？”怀曦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是嫘祖从有熊带回来的那个少年。”侯翟解释说，“听宗免说，嫘祖看中了他的天赋，有意培养。”
“早说啊。”怀曦一拍手，“我认识那个人，他叫缙云。”
“你怎么知道的？”乐商怀疑地看他一眼。
“巫炤大人告诉我的啊。”
“鬼师怎么知道的？”
怀曦耸耸肩，“那我怎么知道。”
……
第二天上午，缙云果然还在演武场练剑。他在练跳劈的招式，每一下都像要把地劈裂。
“那个……”乐商走过去。
缙云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定，有点冷地看着她。
被他这种充满陌生和拒绝的眼神看着，乐商噎了一下，然后挺了挺腰板，努力露出一个特别友好的笑容，“我叫乐商。我看你打架厉害，想和你认识一下。”
缙云眼神闪烁一下，握紧手里的剑，往后侧了一步。
乐商：……？
“我……”她继续尝试表现自己真的很友好。
“我叫缙云。”他突然说。
然后他把剑斜竖在身前，前腿微弓，做出战前的姿态，对她说：“我们在这比试。”
乐商：？？？
最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缙云终于知道这个闲得无聊的女祭司真的只是看他打架厉害想和他认识认识，完全没有要和他比试的意思。
缙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把剑放下看着她问：“你为什么想认识打架厉害的人？”
“因为我打架很差。“她毫无心理负担地摊了摊手，然后觉得这么说现在也不准确，又补充道，“呃……现在可能好一点了，以前更差。”
“你是祭司，祭司也要经常上战场吗？”
“当然啦！我们巫之堂的祭司很厉害的，和其他部落的祭司可不一样。”
缙云点了点头，他以前听说过巫之堂的名号。
她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叫缙云的少年。
他皮肤晒得很挺黑，一看就是经常在野外活动，和他们巫之堂祭司那种常年呆在室内捂出来的白皙完全不同。身上好些地方都有旧伤，估计是曾经在战场上留下的。
他给她一种很凌厉又孤僻的感觉，不笑也不说话，像一头狼一样。但你能看见他眼底有很明亮的光，还有一丝丝柔软。
嫘祖看中的人应该不错。她想和他闲聊一下，便找话题问：“你是从有熊来的，你是有熊人吗？”
缙云摇摇头，“不，我母亲是玳族人。”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父亲是三苗人。”
言外之意，他是三苗战败的奴隶。
但乐商注意的事情却是另一个，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母亲是玳族人，你就是半个玳族人了？那和我们巫之堂还有点关系呢！”她高兴地说。
缙云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但又有些好奇，便问：“为什么和巫之堂有关系？”
“你有没听说过玳族关于天海和比木两位战士去巫之国的传说？”
缙云歪了歪脑袋，认真听她说。
“当时玳族因为体质特异，很容易受到外界力量的侵染，这对玳族来说有福也有祸。为了遏制祸端，七百年多前，玳族中的一支派了名为‘天海’和‘比木’的两位战士去远在海外的巫之国，请求那里巫祖的帮助。”
“那他们成功了吗？”
乐商点点头，“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缘故，但玳族在那之后确实不会再被其他力量侵染了。”
缙云问：“这和巫之堂有什么关系？”
“巫之堂就是巫之国的一个传承。”她解下腰间新佩戴的小骨刀，递到缙云面前，“这个送给你。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缙云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看了看她的骨刀，又抬头看了看她，然后轻轻摇头，“谢谢，但我不能收你的礼物。”
乐商愣了愣，“这应该没什么说法吧？你身上连把骨刀都没有，就算不是战士也会带骨刀的。”
缙云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当朋友？”
“你管那么多呢。”乐商拉着他手把骨刀塞给他，“反正嫘祖教你剑术，我们以后肯定经常见面。要是有机会，指教指教？”
缙云终于露出他今天见到她后第一个笑，有点腼腆有点柔软。他握了握手里的骨刀，说：“谢谢。”
“不用客气。”乐商豪气地笑道。
——————
自从她认识了缙云，感觉整个巫之堂都认识了缙云。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受她影响，后来才发现是受巫炤的影响——巫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和缙云认识了，似乎还挺熟。
某个没什么事的下午，乐商去看望己浣一家。傍晚返回巫之堂经过三层露台的时候，看见巫炤、嫘祖和缙云正在一起聊天。
她脚步滞了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扰，对面的嫘祖就看见了她，招手让她也过去。
“我想让婆烨为他铸一柄剑。”嫘祖说，“这柄剑锋利坚韧，得是一把千年以后也能算得上好剑的剑。”
巫炤点头，“这样的剑，也的确只有婆烨能铸出来。”
嫘祖说：“我打算明天就和缙云去婆烨那里，看看她怎么说。”
乐商凑过来，“我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带上我？”
“当然。”嫘祖笑道。“天色不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今晚我请，我们四个去烤肉？”
“别烤蚯蚓就行。”乐商提了一句。
巫炤忍俊不禁。
嫘祖笑着拍拍她后背，笑着说：“不会不会，要吃蚯蚓我们也偷偷吃，不给你看见。”
刚才缙云一直乖巧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这会儿居然好奇地问了一句：“蚯蚓怎么了？”
“她怕蚯蚓。”巫炤笑着说。
……
乐商终归没能和缙云还有嫘祖一起去婆烨那里。第二日破晓时分，满身是血的战士从城门跌跌撞撞跑进来，被守城的战士驾着来到嫘祖和巫炤面前。
他浑身是伤，气息已经断断续续，脸上充满惊恐和愤怒，颤颤巍巍地抬手指着外面的方向，说：“我们鹫部、鹫部护送从有熊回来的队伍……在林地里被漠族人偷袭……都、都被杀尽了！”
“你说什么！？”
巫炤瞬间想起来一件事，脸色“唰”得惨白。无声地说了一句：乐商。
“乐商的父母都在这个队伍里，我去叫她。”
嫘祖神色严肃地点头。
巫炤出现在乐商门前的时候，她正好拉开门，迎面撞见巫炤一脸难看的表情站在她门口。
“怎么了？”她一头雾水，“怎么这个表情？”
巫炤嘴唇紧抿，看了她很久，最终艰难地开口：“你父母……”
乐商的脸色瞬间冷下来，“我父母怎么了？”
巫炤咬了咬牙，难掩语气里的悲痛，“……你父母遇害了。”
……
巫炤带着几个祭司，根据那个活着回去的战士的指示，找到了漠族人劫杀的地方。
在山林里面，太阳已经升起，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臭味，层叠的枝叶下，连阳光都照不透的感觉。
男人的头颅都被斩下不知去向，只留身躯七横八竖叠成一堆，浸淹在成河的血里。身上之前的东西和好的衣料全被搜刮一干二净。
而女人……女人不着寸缕，身上都有刀枪劈刺过的巨大伤口，青紫瘀伤遍布全身，一眼就能看出来生前或者死后遭受过什么样的侮辱和折磨。
“天呐……”
“漠族这群畜生！”
怀曦脸色铁青，握紧拳头，几乎颤抖着脱下外衣罩在一个□□的女人身上。侯翟咬紧牙关，带着其他祭司为他们简单埋葬。
从她从坐骑上跳下来，还没来得及走近尸体看看，就被巫炤拉住了一只胳膊。之后巫炤一直拉着她胳膊，像是防止她悲痛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熟悉的人，怀曦已经用外衣遮住了她的身体。
这几步距离好像走不完一样远，她断断续续地呼吸，每一步都像踩在海绵里，耳边充斥着疯狂的轰鸣声，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如果不是巫炤拉着她又带着搀她的动作，她早就撑不住跪在地上。
走到湍蕤的尸体身边，乐商挣了一下手臂，巫炤松开手，她立刻扑跪下去。
压抑的悲泣声断断续续传出，她嘴唇狠狠颤抖，脊背抖得如同筛糠。眼泪连珠般滚落到泥土里。
巫炤站在身后，脸上看不出悲喜，却觉得心脏仿佛背一只手握紧。他慢慢吸了一口气，对乐商说：“漠族辱杀西陵人，是对西陵威严的挑衅。嫘祖和我已经决意出兵征伐，你可以亲手报仇。所以”
乐商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像是恶魔的喘息。她抬起头，赤红的眼里早就翻滚着滔天的仇恨和悲痛，牙关几要咬出血来。
“征伐？”她轻飘飘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然后扯出一个阴狠诡异的笑，“仅仅征伐还不够……我要把他们做过的事情，千百倍回报到他们身上！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她瞬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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