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落水
弋国的御花园很大，也是整个王宫的“中心枢纽”。沿着御花园可以直通好几个宫苑，王后的凤栖殿、弋王办公的龙凌殿，还有上林苑，迎菊苑等等。弋姝的昭珑苑，便是穿过御花园的西南一角。
三人拐过湖边，眼见着不远处两队宫人正提着灯笼走来，弋姝终于放松了些。
突然，一阵惶恐的女声打破黑夜沉寂：“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弋姝脚步一滞。心脏突然没由来地猛烈收缩了一下，紧接着一股不安与紧张在她体内四处乱窜。
“快！回去看看！”
甘棠与其莫难得见她如此惨白的脸色，也不敢怠慢，忙调转方向紧紧跟上。
方才平静的湖畔两侧，此刻早已乱做一团。“扑通扑通”，太监、侍卫们如下饺子一般直往冰冷的湖中跳。湖中，一团小小的雀金裘，不断漂浮挣扎着，似乎随时会被吸入湖底。
“快！快游过去！救世子！”
“不好！下面有暗渠！”
“快！快！潜进去，托住世子！”
“那边！扔绳子！”
慌乱之中，无人注意，假山中后有人足下一蹬、身轻如燕，消失在夜色中。
……
当弋姝赶到时，弋宁已被人捞出水面。浑身湿漉漉、双眼紧闭、嘴唇发紫，似乎已没了生命迹象。
“都让开。”弋姝只觉心中一空。方才还与她谈笑的弟弟，就这样躺在了地上！她双拳紧握着，声音里有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一众宫婢忙跪着让开了一条道。
两指探过弋宁颈侧经脉，还好，跳动虽弱，总算还有。
她迅速将弋宁外套解开，翻转往下。一腿跪地、另一腿屈起，让弋宁卧在她屈起的腿上，开始拍打。
一阵抽气声暗暗响起。跪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公主世子感情不一样，也知道公主去了寺中五年有些“粗野”。可亲眼看到弋姝不断“打”着弋宁背部；白皙的小手时不时从他口中掏摸出一些污秽之物，众人还是很受惊吓。
这个场景很诡异，很惊悚，也很……“大逆不道”。
有些眼色的宫人，忙悄悄挪着身形，努力跪得远些、低些，降低存在感。
“咚、咚”，机械又单调的击打声，敲得在场的人心惊肉跳。
好一会儿，弋宁终于“哇……”地又连吐了好几口湖水，好似缓些过来。
弋姝擦了擦汗，将他轻轻放下。随手朝着前侧一位男子一指：“你，过来！按我说的，嘴对嘴给世子吹气。”
众人越发凌乱了。
口对口……与世子……这画面实在太超出想象，以至于所有人一时都失去语言和行动能力。
“我？”被点名的男子显然也有些意外，一声拖得长长。
“对。就你，女子不方便。”弋姝急速道。
“你确定？”男子又道。听不出喜怒，只觉得意味深长。
“废话真多！救活世子赏千金！”弋姝蹙眉，毫不掩饰自己焦躁情绪。
“好！”男子尊贵无比地一撩衣袍，当真上前蹲下：“公主请说，怎么做？”
男子身后，有人暗暗张大了嘴巴；有人不可思地望着眼前一幕，更有人木然地扯了扯嘴角。就连弋姝身侧的其莫，也呆愣住了。
“你捏紧他鼻子，将嘴掰开，我来按压他胸部。你跟着我节奏，往他嘴巴里吹气。”
不得不说，聪明人就是好打交道。两人合作无间，不一会儿弋宁唇边紫色渐渐变淡，显出一丝红润来。一双眼睛虽然还处于迷离状态，但总算呼吸平稳。
“将世子抬回去，仔细照料。吩咐御医都去紫阳殿候着。”弋姝终于松了口气。
宫人们也终于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将弋宁抬上软轿。弋姝又解下银鼠夹袄细心为他盖上。到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全湿了。
一丝后怕涌上她心头——好在她前世学过一些溺水急救之法，也幸亏她未走远，否则今日真是不堪设想。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弋宁在她这一世重生里竟是如此的重要。潜意识里，她已然将曾经对弟弟弋珩的情感都投注到了这个“新弟弟”身上。伤害她，她可以不计较，但弋宁不行！
“谁先发现世子落水的？”弋姝突然冷冷出声，瞳子里有着莫名寒意。
众人不由心中一凛。这似乎……和大殿上那位蠢笨的公主有些不一样。
“是……是奴婢。”假山暗处，一道娇弱声音响起。
弋姝大踏步向前，不一会儿，便眼光极准地将一位婢女挑了出来。约莫十六七岁，身形有些单薄；藕色袄裙、笼烟眉、樱桃唇，小巧的鼻，模样倒是娇俏。
“你叫什么？哪个宫的？”
“奴婢是琦郡主贴身侍婢，蕊儿。”婢女跪在地上回道。
弋姝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睨了她一眼，又继续问：“你为何在此？方才世子是怎么落水的？”
蕊儿身形微微一颤，随即道：“回公主，奴婢夜间一时睡不着，瞧着宫中处处新奇，便私自偷摸出来闲逛。谁想刚走到假山后，便见一道身影掉了下去。奴婢急忙呼救！后来才知道竟是世子。”
这说回得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乍听之下滴水不漏。是个经过训练、见过面世的大丫鬟。
只是弋姝漂亮的小脸却丝毫没有满意神色。双眸像利刃一般，仔细剖析着眼前婢女脸上每块肌肉走向、每个细微颤动。
半晌，突然冷冷侧向身旁：“其莫！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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