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等全部搜寻一遍后，六个人坐在了一楼最边上的房间里，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
顾柚看了看四周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再看看毫无所觉的众人，不知道该同情谁。
可能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安静，短袖男忍不住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天快黑了。”
其他人没说话，沉默地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东西，和其他人一起站到了门口，望着渐渐被染黑的天空。
与此同时，顾柚注意到院子里的人动作渐渐迟缓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显出挣扎的神色，仿佛要挣脱什么似的。
“我们只待一夜，对吧？”
这是顾柚第一次听见皮衣女的声音，虽然穿得很夸张，她却顶着一张清淡的素颜脸，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可以看得出来她经常熬夜，头发也有些凌乱，应该是匆匆出门，没来得及整理。
“对。”庞哥收敛了白日里不以为然的神色，沉声回答，其他人也都紧张地握了握手里的照明工具。
天终于彻底黑了，厚重的乌云布满了天空，天地间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他们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突兀的光。
但顾柚分明看到院子里、房间里的“人”都摆脱了无意义的重复动作，朝他们这个方向聚拢而来，乍起的晚风吹过走廊，带来一阵低沉的呜咽。
最先到来的是身后房间的鬼魂，他们咯咯笑着扑向了一无所知的人类，却又马上尖叫着逃开，用力地拍打着脸上焦黑的皮肤，仿佛是想将什么扑灭一样。
被包围的众人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只是有些畏惧地靠近了彼此，慢慢转过身，打开了刚刚他们待的那个房间。
鬼魂们慢慢放下手，跟着挤了进来，就连院子里的、其他房间里的鬼魂也都源源不断地飘过来，很快，这个房间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顾柚看着他们面目全非的模样，下意识往人群中间靠了靠，远离他们的靠近。
似乎是发现了她不被光芒所伤害，鬼魂们的动作渐渐停下了，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顾柚顿时僵住了。
“优优，过来。”
老太太费力地挤到前排，对她露出了一抹笑容，她似乎努力想要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子，但配上烧焦的脸，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顾柚没有回应。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变了，整张脸都被挤到变形，大声嘶吼着：“不听话！不听话的孩子！要抓起来！”
她身后的小孩子们咯咯笑起来：“抓起来！抓起来！”
顾柚全当没听到。
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丝毫踪迹，短袖男有些着急了：“张宇，你把那张图再给我看下。”
张宇这次倒是没再跟他对着干，拿出手机，点出一张图片，几个人都围拢过来，再仔仔细细地把这张照片看了一遍。
“红色的皮箱，这里全是黑乎乎的，哪有什么红色的东西？”短袖女嘟囔一声。
“要是好找早就被找到了。”张宇收起手机，“别啰嗦了，这才是第一间房，接着找。”
众人默认了这种说法，一起走了出去，来到了第二个房间。
顾柚刚想追上去，就被人握住了手腕，老太太阴惨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抓到你了。”
她顿时觉得被抓住的地方灼热起来，仿佛真的有火在炙烤着皮肤，不由得用力地挣了一下，但毫无作用，对方的手还纹丝不动地停留在上面。
“不听话的孩子要怎么处罚呢？”老太太对她咧了咧嘴，“知道了，关进黑屋子！”
“黑屋子！关进黑屋子！”
后面的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
老太太拉着她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后面的那些鬼魂也不跟着那帮人了，飘在他们的后面，一边拍着手一边咯咯笑着。
“关黑屋子！关黑屋子！”
但老太太的脚步却突兀地停住了，顾柚甚至能感受到抓着自己的“火焰”在轻微发着抖。
身后的声音猛然顿住，跟着起哄的小孩子们一哄而散：“他来了！他来了！”
顾柚看到一双白球鞋停在了她的视线里。
抬起头，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正阴郁看着老太太，声音如千年古井般冰寒：“把她还给我。”
老太太明明都哆嗦得不成样子了，还是紧紧地攥着顾柚的手腕，愤怒地大喊：“她不听话！不听话的小孩要关进黑屋子！”
少年轻笑了一声，下一秒，老太太就被忽然出现的小刀捅了个对穿，非常突然地倒下了。
鬼魂也会死吗？
顾柚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奇妙的念头。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少年把她拢进了怀里，与老太太手心的炙热不同，他的身上非常冷，就像是大冬天把手放进冰水里一样刺骨冰寒。
这个怀抱很紧，对方仿佛要把她融进骨血般用力，明明是鬼魂，她却有一种要窒息了的感觉。
“优优。”他在她耳边低声喟叹，“终于找到你了。”
顾柚刚想推开他，对方像是洞悉了一切似的退开半步，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柚仰起头看着他：“你是？”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少年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手腕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无谓地与她十指交扣：“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时间还有很多。”
顾柚看了看被对方据为己有的手，又看了看他干干净净的白衣黑裤，动作一顿，慢慢抬起了头。
他是二楼男厕的那个男生？
而且，身上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是被她这一点点的主动取悦了，停留在手上的温度稍微没那么低了，虽然还是很冷。
“我叫宋祁，你叫宋优。”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头发，声音宠溺，“你叫我阿祁就好。”
顾柚张了张嘴。
“宋祁。”
宋祁笑容滞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走向玩家们所在的房间。
“优优一定无聊了吧，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顾柚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
进房间之前，她随意瞥了眼，发现那群人的手电筒灯光落在了很高的柜子上，白天里她来这里探查过，这个房间似乎是……图书馆？
迈步走了进去，她刚想看向玩家，就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粉刷得雪白的墙壁，高大破旧的柜子，还有明显有了年纪的书桌，这里的布局跟刚刚看到的图书馆布局简直一模一样，但却没染上火焰的痕迹。
“哟，我们大才子又在看书呢？”
刺耳响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愣了一下，转过头，就看到身后走进来一个高大的男生，身后坠着一个小尾巴，两个人正不怀好意地看向书柜旁的一个少年。
对方并没有理他们，只是把头放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书里。
顾柚看着他的穿着，恍然大悟。
她这是来到了宋祁的记忆里？
那她不就可以知道“他”的弱点了？
事关任务，顾柚不由得更专注地看了过去。
高大男生见宋祁不理他们，不由得更加得寸进尺，朝他大步走过去，抽出他手中的书，用力地扇在他的脸上，直扇了十几下才停下。
这些书放了很久，纸质已经很柔软了，偏偏高大男生用的是书脊，他力气又大，给宋祁脸上留下了很明显的红痕。
“下次老子跟你说话，还敢装听不见吗？”
打完人，他随手将书丢在地上，冷笑：“就凭你也想走出孤儿院吗？别想了，小杀/人/犯。”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深沉的恶意。
宋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瘦弱的身躯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偏偏他凭着一股劲挺直了脊背，但看上去还是脆弱的，易毁的。
高大男生说完，便出了口气似的往外走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贱女人！”
顾柚愣了下。
对方已经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小尾巴瞥了她一眼，眼神里透出某种下/流的意味。
原来她不是看到了宋祁的记忆，而是来到了他的记忆里。
看了看沉默捡起书继续读的少年，她没有犹豫地走了过去，小声道：“你脸上的伤很严重，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去医务室？
宋祁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单纯，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没有理她，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只有考第一名，他才能从学校拿到吃的。
想起班主任摆在桌子上的奖励，他觉得自己更饿了，比起饥饿，脸上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顾柚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身走了出去，她知道医务室在哪里。
一路穿过了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走廊，她来到医务室门口，刚想敲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音。
她举起的手顿了一下，想起宋祁刚刚对医务室的反应，不由得抿了一下唇。
用力地敲了敲门，她努力让心跳平静下来。
开门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没有穿白大褂，身上的衬衫有些褶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医务室里一片安静，好像刚刚的抽泣声是她的错觉。
“院长让我来拿药，她手指被一个孩子咬破了。”她死死地盯着地面，不让对方看到她的脸。
男人打量了她一下，说了声：“等着。”
十几秒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脚步声渐渐靠近，一个药膏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飞快地拿过来，说了句“医生再见”，就转身跑了。
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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