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顾柚和沈延被困住了。
石头做成的门轰然落下，将他们堵在了这个逼仄的空间里。
就在顾柚皱着眉头，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时候，墙壁上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等人高的屏幕里，穿着演出服的少女正站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随着镜头的拉远，入镜的观众越来越多，似乎是为了显示出少女的人气，镜头的广角一下子拉到了最大。
这个舞台建立在商场一楼，一眼望去乌泱泱全是人，黑色的人潮一直蔓延到了商场外的马路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狂热的色彩，嘴里大声呼喊着女孩的名字。
顾柚轻轻拢起了眉毛，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既然始作俑者这么偏爱钥匙，没道理这里没有藏着一把。
沈延被她的动作打乱了思绪，有些茫然地唤了一声：“沈呦？”
清淡的嗓音与视频里的欢呼声重叠在一起，让他恍惚了一瞬。
顾柚头也没抬：“钥匙。”
沈延神情一顿，语气如常：“也许视频里有提示？”
顾柚手指掠过屏幕，滑向下一个地方：“那你盯着。”
沈延抿了抿唇，闷闷应了一声。
视频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哭喊。
是一个男孩的求救声，可它是如此短暂，如此微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狂热的欢呼声中。
顾柚的动作停住了。
她侧过头，就看到沈延沉默地靠在墙壁上，脸上的表情如同一层面具在缓慢地碎裂，说不清到底是悲伤还是愤怒。
镜头已经慌乱地缩小到了舞台上，女孩笑得更加灿烂，甜美的嗓音在整个山洞里回荡，无端显得有些尖锐。
手指从冰凉的金属上掠过，她轻轻垂下眼睫：“找到钥匙了。”
沈延朝她转过头，目光幽深：“试试开门吧。”
狭长的走廊，幽暗的环境，响亮的喘气声。
齐晨回头，仿佛还能看到鲜血的艳色。
甜美的歌声重新在空旷的迷宫里回荡，为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暗色。
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事情发生的时候，似乎也是歌声刚刚响起的时候。
德高望重的医生对懵懂的少年露出微笑：“换句话说，你爸妈在哪里死的？”
第一轮每个小队各有死亡发生，而他的父母死在了迷宫里。
男人女人死前不甘的神情在他脑海里浮现。
齐晨忽然有些喘不上气，他扶住墙，吃力地摇了摇头。
孟教授摸了摸他的头，口吻带上几分威胁：“你不想和他们一样死在这里，就带我去。”
顿了顿，他捧出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我会带你出去。”
齐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是说，大家都可以出去吗？”
只要找到最终的钥匙。
孟教授忍不住笑了：“还不明白吗？这是报复，目的是杀死我们，哪有什么最终的钥匙？”
少年脸色彻底惨白下去。
孟教授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绝望，很快又带些不耐地开口：“现在，带我去你们之前去的地方。”
齐晨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他们开始往回走，回到了第一个岔路口。
拐弯，直行，再拐弯，再直行，几番反复之后，终于抵达终点。
这是一条由房间构成的死路。
也是他父母死去的地方。
但，鲜血还残留在地上，尸体却已经不翼而飞。
齐晨如遭雷劈，只能呆呆地注视着地上的血迹。
孟教授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推开挡在门口的少年走进去，开始低头寻找什么。
在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后，男人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加上他口袋里的，这是第七把。
然而，就在他把钥匙抽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有什么东西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齐晨抬头，就看到一个坚硬的金属台缓慢地从地面升了起来，金属台上架着的，是与游乐场门口一模一样的黑洞。
是枪。
扣动扳机的声音，几乎和孟教授扑到地上的声音一起响起。
子弹打到了墙壁上。
金属台上的红光微微闪烁，黑洞缓慢地移动，再次瞄准了地上的男人。
孟教授脸色变了变，从地上爬了起来，推开碍事的同伴，往门口跑了过去。
红光闪烁，黑色的“注视”顿了顿，目标切换成了距离它更近的少年。
一台依靠距离选择目标的机器。
念头闪过的刹那，齐晨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后袭来，他一下子摔在了金属台前面的地上。
仿佛历史重演般，就在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孟教授已经夺门而出。
接着，整个人突然就消失在了地平面上。
刀锋刺入血肉的声音如此清楚，让人止不住的齿冷。
但眼下他来不及思考更多，强忍着恐惧，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房间。
就在他爬出房间的下一秒，原本向前移动着的金属台停止了移动，上面的红光随之黯淡了下去。
齐晨躺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刚坐起来，就看到在他一臂之距的地方，有一个大约两米的深坑，坑底闪烁着点点森白的光芒。
在这森白的光芒之上，孟教授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被死亡永远定格了。
牙齿挤压在一起，手指发着抖，齐晨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前方冲去。
有什么东西在逼迫着他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奔跑，喘息，疼痛。
直到听到歌声再次响起，他才有些恍惚地停住了脚步。
死亡。
爸爸妈妈死了，孟教授也死了。
可他不想死。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
抬起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鸭舌帽少年身上都是血，看到他，轻轻挑了挑眉：“孟老头死了？”
齐晨紧紧抿着唇，脸色白得像纸。
对方见他不吭声，也没有太在意，淡淡道：“记得你答应我的要求吗？带我去他死的地方。”
齐晨抬起头，有些发怔地看着他。
光线暗淡，他整张脸都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浅淡的轮廓，一夜还未过去，少年原本挺直的背就佝偻了不少。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开口：“跟我来。”
鸭舌帽少年弯起唇角。
两个人按原路返回，鸭舌帽少年脱掉沾了血的外套，慢悠悠道：“那个老头，果然不放弃任何一把钥匙。”
第一轮他和齐晨一家人，是没找到第三把钥匙的。
齐家父母死后，两个人就匆匆离开了迷宫。把盒子拿到集合点后，他尝试拿其他人的钥匙插/进锁孔，结果盒子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当时孟教授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古怪。
如果说所有的钥匙和锁孔都是共通的，那他们拼死拼活找钥匙不就像个笑话一样？
也是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所谓的“最终”，不过是a先生计划中的最后一环。
他们，都是这个人的猎物。
但是，不到最后，谁又说得准呢？
鸭舌帽下，少年黑色的双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
与他们相隔不过百米的另一个房间里，顾柚抚摸着钥匙，久久没有动作。
冰凉的触觉从指尖缓慢晕染开来，她收回手，转过身子。
“你就是a先生？”
沈延动作微顿，还是点了点头。
他没有刻意隐瞒，对方猜出来并不意外。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选择继续伪装下去，沈延不愿去深想。
顾柚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她的任务是“把他的秘密公之于众”，但看现在的情况，搞不好等她出去，这个游乐场就没有“众”了。
那么只有另一种方法了。
她望向虚得如同弱柳一样的男人，手指滑过手机屏幕，在某个红色软件上轻轻点了两下。
“a先生？avenger？”把目光挪到屏幕上，顾柚轻轻笑了一声，“你好像很喜欢玩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文字游戏。”
沈延愣了一下。
原本紧绷的氛围稍稍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脸上再也没有刻意维持的笑意，只是冷冷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复仇。”
顾柚在对方理智的底线上疯狂蹦迪：“确实不知道，在我看来，这只是多年前一次很普通的演出，我不明白怎么会让你想杀了我。”
暗色重新翻涌在褐色的眼瞳，沈延看了眼她的手机，轻声嗤笑：“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跟你分享这个故事。”
“在我们一起死之前。”
顾柚：……
她脱下风衣，坐到了上面，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沈延仿佛被噎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走到她旁边，挨着她坐下来。
这边在风平浪静地讲故事，另一边却要惊险得多。
鸭舌帽少年盯着深坑里的孟教授发愁。
这个坑至少两米深，想拿他身上的钥匙是不可能了。
那么，只能抢另外两个人的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歌声慢慢停了下来，等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忍不住微微挑眉。
沈呦不会已经死了吧？
那剩下的半死不活的沈延，就好解决得多。
在此之前，还是要先拿到武器。
他刚要转过身，就感受到一股力量从背后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直直地跌进了坑里。
尖刀毫不留情地插入他的脚踝、手臂，冒出大量的鲜血，但因为下面垫着个人的，除了脸颊被划开了一道深口子，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致命伤。
但也不太好出去就是。
他抬头，就看到齐晨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说不上开心，却带着几分解脱。
这小子。
他摇摇头，在心里轻声道：“系统，送我上去。”
系统冷冰冰地开口：“检测到附近有本世界人员，不能使用非自然能力。”
柳梧：……
他委曲求全：“兑换攀岩能力呢？”
系统这次同意了。
他毫不在意地把自己从刀锋上□□，掏出孟教授口袋里的钥匙，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
柳梧原本不打算在这个世界花费积分的，也怪他太过自负，错估了npc的心理承受能力，把人给整黑化了，好在不过一个小萝卜头，应该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只要另外两个人那里别出什么纰漏。
在齐晨惊恐的注视下，他开始往上爬，甚至还有闲情对脸色惨白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别担心，有些账我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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