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他刚来到两人面前，就若无其事地丢下了惊雷。
顾柚微微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公爵只好继续说下去：“这孩子的母亲可是稀有种族，当初我也是花了高价才得到她的。”
稀有种族？
顾柚看到少年陡然冷下去的面色，明白过来。
莱恩大概是公爵的私生子，更有可能是连私生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意外的产物。
但作为公爵的私生子，这人是怎么跑到红楼的？
公爵府应该没有穷到这个地步？
纠结这些也没意义，她在这个世界又待不了多久，还是不要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因此她只是挂起跟公爵同样性质的笑容，微微点头道：“他很好。”
那语气，跟说一朵花很漂亮也没什么不同。
公爵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转头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新货还有三天进城，我们会在月神降临的时候进行拍卖，那个时候您应该方便？”
顾柚微笑道：“自然。”
公爵又跟她说了几句废话，便满意地离开了，没有再给莱恩一个多余的眼神。
从刚刚公爵提到“稀有种族”，旁边的少年情绪便很低沉，听到“拍卖”相关，更是整个人都显得阴郁危险起来。
顾柚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走吧，舞会要开始了。”
莱恩眨了眨眼，便立刻缠上她：“您答应过的，第一支舞要跟我跳。”
怎么想，她答应的也不是这个。
顾柚没有回答，两个人走到大厅，发现人群已经聚拢得差不多了。
前奏响起，顾柚朝市长的方向看去，见他已经邀请了公爵的女儿，只好暂时放弃了在跳舞中搭话的打算。
莱恩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有些莫名，虽然觉得她不可能会看上那个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头子，但还是颇有些吃醋地蹭了蹭她的头发，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对她微微弯身，伸出了手。
“美丽的夫人，可以请您跟我共舞吗？”
什么花里胡哨的，顾柚脑海里晃过了这样的想法，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莱恩几乎是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揽进怀里，两个人顺势滑入了舞池。
优美的华尔兹乐曲轻柔梦幻，玫瑰的芳香弥漫在整个大厅，衣香鬓影间，少年天蓝色的眼眸落在怀中人身上，唇角不由得微微弯起。
她似乎是真的很讨厌玫瑰的味道，几乎整个人都要埋在他怀里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他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薄荷味的清冽：“可以再靠近一点哦，夫人。”
顾柚没有理他，她还在思考任务的事。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贵族寡妇，怎么做才能解决掉市长？
她不是没有想过一刀解决问题，但风险实在太大，若是稍有差池，她恐怕就再难有机会接近目标了。
虽然脑子里充满着让人烦恼的问题，她的步子却始终紧紧跟随着莱恩，没有一丝差错。
一曲终了，顾柚有些疲惫，她皱了皱眉，颇有些嫌弃这具孱弱的身体，坐到沙发上休息起来。
少年给她倒了杯热茶，便陪坐在一旁，有些烦恼地抱怨：“您如果早点遇到我，就不会这么病弱了。”
顾柚瞥了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忽然耳边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已经被爆炸的气浪掀翻，狼狈地倒在了在地上。
莱恩几乎是爆炸发生的瞬间就向她扑过去，但还是迟了，两个人被气浪冲向了不同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了？”
弥漫的烟雾里传来一阵惊慌的询问声和尖叫声，但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顾柚意识到什么，迅速提起裙角向舞厅奔去。
莱恩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怔了一下，天蓝色的眼眸微微深谙，立即跟了上去。
舞厅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不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发生什么事了？”
被她扯住袖子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回头看到是她，原本不耐烦的神情顿时一收，低声道：“泰格小姐身上装了炸药，市长昏迷过去了。”
顾柚：？
周围的烟雾渐渐散去，她抬起头，就看到泰格公爵正紧紧盯着昏过去的市长，神色晦涩难辨，而他脚下，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似乎是他的女儿。
她的视线下意识掠了过去，停在了围在市长先生旁边的几个人身上，其中就有晚宴开始前互相阴阳怪气的两个少年。
他们的神情怎么显得有些……如释重负？有点像是松了口气，又有点像是忐忑，总而言之很古怪。
“夫人。”
清冽的少年音似乎带了几分低沉，却很快又消弭于温柔与关怀中：“您没事吧？”
顾柚回头，就看到莱恩正望着她，雪白的衣服沾了尘灰都没注意，天蓝色的眼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想起爆炸前扑过来的少年，她低下睫毛，眼睛里带出几分微妙的情绪。
是他吧？只有他才会这么不要命地护着她。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看了他一眼：“我没事，过来我身边。”
莱恩乖乖站在了她旁边。
那边，医生终于擦着汗挤进了人群。
毫无疑问，泰格小姐已经没有医治必要了，他径直来到市长旁边，蹲下身子。
他的助手从后面哼哼哧哧地赶过来，提着医药箱站在一旁帮忙，这样一来，顾柚的视线全被挡住了，完全没办法看到他的救助过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医生站了起来：“伤太重了，我没办法……”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白了脸色。
顾柚抬眸，就看到泰格公爵脸色狰狞，原本胖乎乎的脸上几乎扭曲成一团，骇得周围人不敢发出声响。
她想起书房里厚厚的账册，也不是不能理解公爵这种癫狂的状态，毕竟市长给这些贵族带来了近乎滔天的财富，如果这个保护伞死了，这些人再捞钱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又跟医生确认一遍之后，泰格公爵慢慢地转过头，把幽深的目光投向了莱恩，那眼神，与其说是希望，倒不如说是赌鬼的最后一搏。
顾柚本能地觉得不对，就听到泰格公爵呼唤道：“莱恩，好孩子，到我这里。”
莱恩眸色一深，几乎瞬间明白他的想法，苍白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他不动，泰格公爵不由得有些不耐烦：“快点，你不想全城人都知道你的身份吧？”
他的身份？
顾柚睫毛一颤，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指渐渐松开，纤长美貌的少年如同献祭般走向了他的生父。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泰格公爵从旁边拿过一柄银刀，没有犹豫地朝着少年纤细的手腕切下去，鲜红的血液几乎瞬间便流淌下来。
他舔了舔嘴唇，将莱恩的手悬于市长的唇上，猩红色的血水流淌下来，顺着男人惨白的唇瓣流进嘴里，又从嘴角溢出来，整个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哪怕只有极少量的血液流进男人嘴里，它还是很快发挥了作用，没过多久，市长原本微弱的呼吸就变得急促有力起来，伤口被绷带缠着，倒是看不出什么。
医生目光闪了闪，蹲下来重新察看了一会儿，语气里也带着不可思议：“市长先生有意识了。”
旁边的人捂着自己的伤口，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传说。
“这是被禁止的……”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贵妇人惨白了脸色，“我们都会被诅咒……”
“是雪羽族的鲜血——”餐桌上跟顾柚搭讪的子爵脸上露出诡谲的神色，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少年的手腕上，“居然真的有用！”
众人也都神色晦暗，整个大厅明明亮如白昼，氛围却粘稠得让人难以呼吸。
莱恩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看着众人的神情，嘴角微微下垂，天蓝色的眼眸一片淡漠。
顾柚敲了敲扇子：“医生，给他包扎，不要浪费了。”
说到最后，她目光从莱恩身上一掠而过，停在了泰格公爵的脸上。
医生猛然惊醒，赶紧从医药箱里拿出药水纱布，低头给少年包扎起来。
“诸位，”见市长暂时不会出什么事，泰格公爵放松了不少，脸上又挂起了和善的笑容，开始安抚在场的人，“我知道大家心中有所顾虑。”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但如果市长死了，这次的拍卖就无法正常进行，那些‘货物’可坚持不到合心意的第二位市长到来，到时候损失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因此，我替在座的各位做了决定。”
“至于诅咒，喝了雪羽族的鲜血的又不是我们，比起唾手可得的财富，一个传说中的诅咒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又带着一分蛊惑，让惶惶不安的贵族们平静了不少，只是始终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不管是附和他，还是反对他。
但不说话，已经基本上等同于默认。
泰格公爵唇角浮现出一抹笑容，让人把市长送到了客房，悉心照料。
“既然我们跟公爵共同承担了风险，”就在他做完这一切后，菲寇男爵走出来，环顾一周，“公爵阁下是否也应该付予我们一定的补偿？”
他的目光落在了雪羽族少年身上。
意思不言而喻。
泰格公爵狡猾道：“阁下忘了那个传说的后半段吗？在市长先生康复前，我们还是不要冒险。”
菲寇男爵似乎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没有再坚持，最后几人商定人留在公爵府，等市长康复并证明没有什么狗屁诅咒后，他们再来讨论这个少年所代表的利益。
全程莱恩都没抬头，仿佛这些人讨论的不是他，银白的头发遮住了少年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医生趁人不注意，将擦拭过他伤口的布巾小心地放进口袋，才站了起来，微微鞠躬，离开了大厅。
舞会结束了，其他人先后离开了公爵府，只有顾柚被泰格公爵单独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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