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苏州石生戏嫂方十三论理

青溪漆园。

        赤日炎炎的八月黄昏，晒了一天的少年方腊面赤耳红，他赤膊卷裤，肩上扛着一把开山锄，刚从桐树坞的梯地上挖土回来，一进青溪漆园,连额头上的汗都未来得及擦,蓦然间，就看见漆园门口王寅和刘威龙斗在一处。而漆园劈木场那儿，更加热闹异常，杭州庞万春、庞万鹃、苏州石生则和方七佛、方文定、方杰纠缠在一起，虽然尚未拳脚刀枪相见，也已经推推搡搡能够感觉到硝烟弥漫，旁边还愣愣站着一位他也不认识的亮丽女子，瞧打扮象是谁家的俏娘子。少年方腊既惊喜交集,又哭笑不得，急忙上前阻止，心里寻思，今天的青溪漆园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湖兄弟阴差阳错齐聚到一起。

        “王寅哥哥，威龙哥哥，都是自家人，快快住手”

        众人一听是方十三的声音，目光都投向少年方腊，漆园争执也平息下来。

        少年方腊掷下开山锄，上来伸展双臂，左手搂了王寅的肩，右手拥住刘威龙的臂，嗓音嘹亮开怀大笑道:“哈—哈,不打不相识，两位大哥，怎么今天才来，可想死我方十三了”少年方腊内心那份豪爽的喜悦难以言表，然后，领着他们往漆园劈木场中心走过去，边走边朝庞万春、庞万鹃、苏州石生大声道：“万春万鹃弟妹也来了，呵呵，还有苏州多情秀才……”

        这时，苏星语粉脸绯红，转身跑到刘威龙身边，看了看少年方腊，匆匆行了个万福，而后就一言不语。

        方七佛、方文定、方杰也不吭声，一个个眼瞪着苏州石生，黄衫缎裤的石生，甲字脸，八字眉，手里摇着把桃花扇，眼神躲躲闪闪，也不讲话。庞万春、庞万鹃两兄妹见方十三过来了，这才迎了上去，抱拳行礼，闷闷不乐道了声：“——十三哥”然后，也沉默起来。

        青溪漆园除了少年方腊，似乎个个都有心事，空气刚刚在少年方腊的笑声中，稍有缓和，一瞬间，又变得凝固沉闷起来。

        少年方腊这回可真急了，他从进来到现在也没弄清楚，王寅哥为何袭击威龙哥，方七佛他们又为何事与庞万春、庞万鹃两兄妹起了争执，至于那个亮丽的俏娘子，他已经猜想感觉到是和威龙哥关系很亲密的女人，因为一进来，就忙着招呼，却忘了问他们怎么回事。少年方腊眉头一锁，首先问方七佛，因为他知道方七佛鬼点子最多。

        “七佛哥哥，你快告诉我，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七佛捻了捻裤腿，用手指了指对面的苏州石生道：“十三弟，你别问我，最好是先去问问他”

        方杰扬开双眉，突然开口了，脾气有点暴：“十三哥啊！弟心里确实有火，知道吧，你这位苏州来的朋友，叫什么来着？多情秀才？是吧，也太多情过份了，连你结拜大哥的夫人也去抱，太不够义气吧，我们看不过去，上去阻止了他，谁知道寅哥，万春、万鹃兄妹从小屋里面出来，看见我们3个拉开苏州石生，误会我们要去揍他，然后王寅哥又以为威龙哥腰间挂着兵器冲进来是打架的，于是……”

        方天定头也没抬，只是膀子晃了晃，从膀子上掉下片树叶，他捡起来，看着，然后：“本来我们几个在外面商量好是进来准备吓十三哥的，结果，十三哥你没在，到被别人先吓我们一跳”

        素衣布鞋的王寅听见方家兄弟这么一说，连忙上前几步，对刘威龙抱拳一笑道：“兄弟，刚才有所误会，见谅见谅”而后，扭头用鄙视的眼光扫了扫苏州石生，双手撑在腰间，不再想讲话。

        刘威龙还礼道：“没事没事，王兄弟”

        方七佛一语双关道：“寅哥，你——我们都知道是一时误会，既然是兄弟，不打不相识，也用不着道歉，应该道歉的人却没反应，十三弟，你看着办”

        刘威龙此刻却很冷静，其实他早从苏星语眼神和表情中觉察出来，她刚才一定是忽然间受了什么委屈，只是她认为相公初次来会十三弟，不希望伤了他们兄弟和气，所以，藏下了心里很想告诉相公的话。

        青衫紫裤的庞万春因为没站树下，抬起手背想擦额头上的汗，又没去擦，拧紧着双眉对苏州石生道：“石头哥，原来是你先非礼人家,我还以为是方家兄弟不认识你,要对你怎么样呢，才错怪他们……哥哥啊，赶快去向人家赔礼”

        一身红衣的庞万鹃从袖口掏出条丝帕递给庞万春，然后轻声道：“哥，给你手帕，早知道是这样，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帮他”

        苏州石生做贼心虚低头不语,偷眼看着少年方腊，他也知道这回风流坏事了，毕竟自己和方腊只是通过庞万春才认识的一般朋友，而刚才一时贪色却错抱了方腊结拜大哥的娘子，方腊如果衡量轻重，依他那性格，还不知道会对自己怎么样？我还是别在这里自讨没趣，赶快想办法溜之大吉。

        少年方腊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是强压着怒火，冷冷的说道：“万春当你是兄弟，我当万春也是兄弟，威龙和我是好兄弟，你是不是应该当他同样是兄弟？你平常行为放浪，喜好风流，那是你的个性，你刚才不知道是威龙哥哥的娘子，你不说我也清楚，只是你现在明明知道已经犯了错，为何还不去向我大哥大嫂赔礼认错，难道你没将万春当兄弟？……”

        苏州石生听少年方腊如此一说，才深感惭愧，自觉心虚理亏，走到刘威龙和苏巧云面前，连连赔礼。

        刘威龙和苏星语也不想再和这样的人去计较，而且，十三弟说得也句句在理，听得人心里比较暖和，也就这样算了吧。

        王寅、方七佛、方天定、庞万春、庞万鹃一个个都不言语。

        天色渐渐暗下来。

        方杰却冷不丁说了一句：“十三哥，我挑明了告诉你，他这种人永远不配和我方杰做兄弟”

        苏州石生明显有几分畏惧方杰的眼神，此刻，连头也不敢抬起。

        少年方腊笑了笑道：“所以，你是方杰，我是方腊。”

        少年方腊一句很简单的话，却把青溪漆园众人给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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