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工

　　
学生时代的暑假总是令人充满期待，有些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减肥，一跃而成为帅哥、美女，有些人会拼命补习、暗中发力，成为人人羡慕的上进生，有些人却在假期的开始和父母吵架。
“我们这周要放假，我想回家一趟”，李念念趴在宿舍床上抱着手机给爸爸打电话。
“你别回来了，回来家里也没人，我和你妈这周要带你弟弟去外地玩，马上升初中了，带他见见世面”电话那头的李爸补充，“你缺什么，我让你远哥给你带，他这两天正好回家相亲”。方远哥是李念念对门大伯父家的儿子，刚大学毕业，听说在市里跟几个哥们一起创业，伯母总是不放心，觉得就他一个儿子，还是离家近点好，在远哥还在上大学时就一直张罗给他找对象。
“那么好，我以前就没享受过这种待遇，还是对儿子好”，李念念有点酸。
“女儿当然不能跟儿子比，养儿防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一直都喜欢儿子”。
李念念没想到李爸竟这样说话，一股闷气上来，说话没个遮拦，“好，儿子，儿子，你就等着以后享你儿子的福吧，别指望我”。
“我养你这么大，你以后当然要照顾我，真是没良心，有本事别花我的钱”李爸脾气也上来了。
李念念气的脖子都红了，拿着手机的手直颤抖，
“别跟你爸这样说话，冷静点”，司雅听气氛不对，来到床前拍拍李念念的腿。
“不花就不花，我可以养活自己”，说完趴地挂断了电话，越想越委屈，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司雅、李蓓互相看了一眼，“你脾气太急了，跟你爹你生什么气，他还真能不管你？都是气话罢了”。
在李念念的印象中，李爸就是个被爷爷奶奶宠坏的大孩子，小时候调皮经常逃课，小学毕业就再也赶不到学校去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后来在电影院认识了李念念的妈妈，对李妈一见钟情，死缠烂打，终于赢得了芳心，为了承诺给李妈更好的生活，李爸慢慢的做起了小生意，这些年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康之家吧。李念念的爸爸22岁、妈妈20岁时迎来了自己的到来，7年后家里又添了个弟弟，弟弟长得像妈妈，从小就非常可爱、白白胖胖，大眼皮，非常惹人喜欢，大院的每个人见到都会夸两句，相比较起来，李念念长得像爸爸，从小就有点黑，所谓一黑毁所有。小时候她经常会向爸爸抱怨，“你为啥长得这么黑，害我也不白，我也有双眼皮就好了”。每当这时候奶奶总是抱着她安慰，“谁说我孙女丑的，你不知道有个词叫‘黑’（xiē）美么，你刚出生时我给你取的名字就是‘李美丽’，后来你爸嫌太土就改了”。
“所谓富养女穷养儿”，但在李念念家完全相反，李念念小时候父母还是创业期，平时做生意很忙，根本没时间管她，更是很少有时间单独带她出去逛街、到外地玩，这几年生活稳定，父母把精力都放在了弟弟，从小就带弟弟报各种兴趣班。
童年时期，除了时间，需要什么东西，父母都会满足她，李念念的生活尽管也是非常普通，但也算自由、惬意，她可以在放学后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小河边摸鱼，也可以拿一些零钱请小伙伴们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辣条、果冻等零食。除了有时候会跟李爸吵架，她的童年几乎被快乐充满。
在我们对父母的认知中，觉得他们理所当然地应该承担家庭的责任，应该一本正经。尤其是对父亲有个刻板的印象：高大、严肃、有责任感、有担当，但其实会忘记父母首先是他们自己，他们也是第一次成为别人的依赖，也是在随着孩子慢慢长大而不断在学习、成长。李念念非常爱吃荔枝，记得小时候，李爸去超市后买了两盒荔枝回来，她刚想去吃，就被爸爸制止，“你没告诉我你也要吃，这是我跟你妈妈的，没你的份”，后来她真的就没有吃到；还有一次，李念念用自己的零花钱花重金买了盒费列罗的巧克力，舍不得全部吃完，她就偷偷藏起来了，可当她第二天想再吃一块时已经没有了，肯定是被她爸偷吃了，李爸一脸无辜“买了就是让吃的，这上面也没写是你自己的的，我以为是你妈妈买给我的”。李念念的爸爸就是这样，从小就跟她抢食物，抢妈妈的关注，总是吵吵闹闹，妈妈总是说她养了三个孩子。
“你真不回家了，那你还有钱吗”李蓓有点担心，“我刚把剩下的前花光买化妆品了，要不我回家后多带点，帮衬下你？”
“可能你不太喜欢听，但其实我很羡慕你跟你爸可以这样说话，我跟我爸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我爸一直都不苟言笑，只要说一句话，家里没人不听，很有威严”司雅说着顺势坐在李念念的桌子旁，正对着李蓓，“你的钱还能撑多久，要不你再给你爸打个电话，向你爸道个歉，服个软？”
“我也是，一般都是跟我妈吵架，很少跟我爸发脾气”李蓓附和道。
“我还剩点钱，假期我也不回家，要不你就跟着我混得了，只是我也不富裕，只能一个馒头咱们一人一半，两份菜咱们一人一份”，司雅抬头看向李念念。
李念念渐渐平复了下来，气也已经消了，满心感动地看着他俩，嘴硬道“我不会打电话的，太丢人了，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就得认，再想想办法吧”
“对了，我昨天晚上去食堂二楼吃饭时，看到有招兼职的”，李蓓突然拍下大腿，站了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咱们学生，关键是咱们时间也不多”。
“恩，我也看到了，学生好像可以做，但要班主任的同意”司雅附和。
“那你可以陪我去看下吗，先了解下工作时间，看看合不合适”，李念念朝着司雅说，“李蓓，你下午要回家，就不要陪我了，你在宿舍休息吧”。
今天是学校放假第一天，现在又不是饭点，食堂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工作人员，“学校放假了，我老婆回家陪孩子了，我自己忙不过来，每天中午12点到下午1点、下午5点-6点，各1小时，不过下课后你得提前十分钟过来，帮我摆摆餐具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管饭，1天30块钱，你看行不行”，食堂二楼麻辣烫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听口音像是川渝人，人看着也很亲切。
“可以，没问题”李念念迫切想得到这份工作，连忙同意。
“那好，你明天中午就开始过来帮忙吧”，老板也很爽快。
“你这就答应了，要是班主任不同意咋办？”走出食堂后，司雅有点担心地问。
“没事，现在是放假时间，每天早退十分钟不会耽误学习的，你没听老板说嘛，估计他老婆回来后就不需要我了，我应该也干不长，到时候你得陪我一起在班主任面前把我的情况说得再糟糕点”李念念自信地点点头。
七天假期既充实又放松，每天上午、下午李念念都会去教室或图书馆看书，晚上食堂的工作结束后，偶尔会去学校门外的小吃街逛逛街，去操场跑跑步。
“明天又要开始上课了，以后没好日子过了，听说高三压力特大”苏小小一边将从家里带来的小零食放到每个人的桌上，一边哀叹。
“你就知足吧，最起码还有一个暑假的时间才高三，享受当下，顺其自然，越是到紧张的时候越要放松心态”李蓓撕开了饼干，边吃边说。
“是啊，现在我现在老感觉时间不够，觉得自己好多东西都不会，昨天下午我做了一套高考文综试卷，惨不忍睹啊，这一年学习任务特别重”，司雅在书桌旁低着头看书。
“哎呀，就像李蓓说的，尽自己最大努力就好，我觉得你肯定可以的，相信自己”，李念念洗完头回到宿舍听到司雅的话安慰她。
“李念念，宿舍门外有人找，你出来下”李念念刚坐下，就听到宿舍阿姨的敲门声。
李念念小跑着来到楼下就看到远哥在路灯下朝她招手，“头发怎么没有吹干就下来了，即使是夏天也要小心感冒”。
“下来的有点急了，远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我正要跟你道歉呢，一周前你爸就把你的生活费给我了，我回到市里后实在抽不开身，最后竟然把这事忘了，今天下午我出去吃饭摸到兜里有钱才想起来，就赶忙给你送来了”，远哥带着歉意的微笑继续说，“你这几天没钱，怎么过的”。
“你放心吧，当时还剩点下，饿不死”，李念念没有把在学校食堂兼职的事告诉他。
“远哥，相亲怎么样，有没有顺眼的姑娘，啥时候可以见见嫂子”李念念打趣道。
“你就别嘲笑我了，我也就是走个过场，能拖就拖，现在整天忙得飞起，哪有心思谈恋爱”说着，远哥的手机响了。
“你看，又来了，没办法，等过一段时间稳定下来会稍微好点”，他摁下电话，从兜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地址，离你们学校不远，坐180公交可以直达，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或直接来找我都行”，“我就先走了，你学习加油啊”。
“行，谢谢远哥”。
远哥对她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刚才那人谁呀，看着好高，背影也很帅气”，李念念刚走到宿舍，就听到李蓓的八卦，“有没有女朋友”。
“身高186，没有女朋友”，李念念结束了话题。
第二天上午正式上课前，语文老师把李念念叫到办公室，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我昨天去食堂吃饭，看到了你，你最近是不是生活有困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现在不是打工赚钱的时候，要一心一意把心思放到学习上”，说着就要递给她。
“不不，不用，谢谢老师，昨天我爸已经把生活费送来了，我现在不缺钱了”，李念念向老师保证，“但我现在还不能辞去食堂的工作，叔叔人不错，在我困难的时候给了我帮助，现在他缺人手，等他老婆一回来我就辞职”。
“恩，也好，那你能不能跟老师说说为何放假没回家，为何会跟父母吵架吗？”
李念念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老师粗略地说了。
“其实，你爸爸没有说错，有时候我们往往会对陌生人给与我们的一些恩惠或赐予感动，但却忘记了父母已经无私养护了我们这么多年，把父母对我们的爱看作理所应当，当某种物质过于浓烈，我们就会对该物质的感觉变得迟钝，爱本应像回音壁一样，也许中国父母对孩子的早期教育只是在给予爱，却忘记了教他们学会在爱中感受到被爱”。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李念念离开老师的办公室后，回宿舍拿手机悄悄给爸爸发了个道歉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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