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回中原
琵琶公主登基为新的龟兹国王，派使臣随花东篱入中原，去京城觐见皇帝，请册封诏御旨。
楚留香这才知道，花东篱一开始去济南城，就是联合其他边城的银号，为此做准备。
花东篱奉旨调查大漠商路断绝一事，帮楚留香队服南宫灵，也是顺手而为。
可能他自己也实在想不到，只是去丐帮看看江湖上的热闹，竟然就被石观音带走了，等到他脱身，龟兹王已经复国，黑珍珠的骑兵也扫平了各方。
杀死石观音，才是整件事中最重要的，可惜没能抓到无花。
以无花的性格，他绝无可能不找花东篱报仇，现在花东篱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正是最好的机会，在回中原的途中要一直警醒戒备。
分别之时，黑珍珠送了他们很远。
这一次花东篱回了中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往后的人生还有那么长，如何能舍得。
“姓花的……若我说要和你成亲，你答不答应？”
今日黑珍珠竟换了身衣服，红色衣裙在风沙中宛如烈火，坐在通体漆黑的骏马上。
她虽然戴着面衣遮住了容貌，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睛，不再有冷漠，而是充满了惆怅和不舍，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会为之心软。
花东篱沉默着，不答，楚留香看着他们，在这种令人紧张的安静中，也渐渐握紧了手。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觉得我会爱上什么人，恨不得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又很是喜欢你，我也不会拒绝……”
花东篱用扇子挠了挠额角，显得迷茫又无奈，他也知道这话说得有些混账，却不愿意说谎。
“若要娶一位花家夫人，我也会一生对她好的。”
他说的是花家夫人，不是黑珍珠，也不是妻子，像他这样的人家要娶夫人，往往真情才是最不被看重的。
黑珍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凝视着他，良久，轻轻叹口气道：“那你回去吧，其实我只是想试试，与心爱之人成亲是什么感觉，以后我可能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花东篱心中也不禁有些难过，他何尝不想，可他骗得了任何人，也没法骗自己，他的喜欢显得太淡漠了，不值得黑珍珠为此付出什么。
“大漠有的是好男儿，我这样的中原人看久了也会腻，你将来怎么可能没有机会，一定有的……”
他的话音未落，黑珍珠突然调转马头，扬鞭打马，竟一句话都不再说，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花东篱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该该不该说下去。
楚留香忍不住说道：“她喜欢什么人，的确用不着别人来告诉她，女孩子的心事，再善解人意的男人都没法指点。”
“是，是我说得太多了……”花东篱也立刻转身，向马车那边走去，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对待。
从小在脂粉堆里长大，他最了解少女的心思，明知不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这一别就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他真的希望黑珍珠往后能过得更好，世上已没有人能让那个倔强的女孩子依靠了。
回中原时琵琶公主派了一整个车队，带着龟兹国的贡奉，还有使节与随从一行十几人，两百名护卫，花东篱是紫禁城派来为他们引见之人，不可离队。
楚留香则要留在边关一个小镇子，他要在那里等胡铁花几人，只要胡铁花活着，一定会去与楚留香汇合。
宽敞的马车中，花东篱和楚留香各坐一边，离得很远。
楚留香忽然眉头一皱，说道：“三五个月之后，我一定去你府上做客，等到小胡回来，我们一起去。”
花东篱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扇子，抚摸扇骨上的烫金梅花，淡淡道：“嗯，在下必定准备好菜好酒，恭候大驾。”
楚留香抬起头看他，立刻又道：“我不去找你，你也千万不要来找我。”
花东篱道：“我绝不去找你。”
楚留香反而更觉得气闷了，他深深呼吸，打开马车的小窗，转而去看窗外的风景。
胡铁花要是活着，要回来用不着三五个月，但只要三五个月过去，他定能将大漠的一切都忘记。
盗帅楚留香以往的情人们，哪一个不是绝色，她们花团锦簇，风情各异，楚留香也没有对任何一个魂牵梦萦那么久，何况一个还得不到，也注定得不到的人。
有些情愫，会在几天之内如烈火炽热，疯狂生长，仿佛要燃烧所有感情，也会很快熄灭冰冷，化为灰烬。
马车行走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黄沙上，楚留香忽然看见就驼队，人影，正在向这里走过来。
大漠上的行商队伍若是遇见，会凑在一起行动，这样更加安全，也能互相照应，没有多久，护卫就来向花东篱禀报。
“花公子，有个行商的骆驼队回中原，想要和我们同行，他们只有六个人，但看起来像是走江湖的，没说老实话。”
还没等花东篱吩咐，就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温和说道：“望公子通融，奴家随师父去龟兹国走商，想不到突起战事，货物没了，与师父也失散，只求能平安回中原去。”
是新月，她这是请罪来了？
花东篱推开马车们，看到一个身穿蓝衣，戴兜帽斗篷，用面纱蒙脸的少女，完全看不出她的本来面貌。
更远处，是胡铁花与曲无容他们，一见到花东篱，每个人面上都露出惊喜之色，连一点红那死人般的脸都有了笑意。
胡铁花更是“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拉住姬冰雁跑向这边。
新月深深看着花东篱，用几分委屈的声音道：“这几位都是奴家救下来的几位朋友，他们绝非是什么恶人。”
花东篱不禁温柔地微笑起来，很快又收敛了笑意，淡淡说道：“你与你的师父走散，你不等他的消息，怎么自己就要回去？”
新月秋水般温柔的明眸中沉凝出几分忧愁，声音更委屈了，柔柔道：“怎会不顾师父他老人家，只不过公子有所不知，师父他的本事远非常人所及，一定不会有事。”
花东篱不喜不怒，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她，看得新月只觉得心在梦跳，仿佛有人用刀抵着她的脖子。
把事做全，话说到，如今低眉顺眼撒娇似的请罪，花东篱还能拿她怎么样呢？
新月看到花东篱和楚留香同行，就知道了他们要么是朋友，要么有所谋划，调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先救了胡铁花等人，再来见花东篱。
久久不见花东篱给出答复，楚留香在后面悄悄用脚尖碰了他一下，只当是花东篱正要回京复命，有诸多顾虑，哪里知道是那师徒两个在打哑谜。
楚留香又从来不忍见少女可怜受苦，只要花东篱答应下来，他愿意日夜保护龟兹国使者的安全。
只听花东篱似乎有些勉为其难，终于还是道：“好，就留下吧。”
新月便知道师父已不再追究，不由得一喜，下意识要去抓花东篱的手臂，即刻反应过来，换做行礼，道：“多谢公子。”
“他还能不答应？我们可是老朋友了！”
胡铁花冲过来就用力抱住花东篱，高兴得像是看到了几十坛好久，拍着他的背，大笑道：“托你的福啊花公子，以前是我错怪了你，现在看到你就和看到亲人一样！”
楚留香听到声音，也是满脸惊喜道：“小胡？”
从马车里瞬间跳出来，看到姬冰雁等人，更忍不住朗声笑起来：“我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方才我还在想着你们，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到了面前。”
曲无容和中原一点红也携手走过来，这些天里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也许和楚留香他们一样，在绝境里互相依存，教一点红这铁石心肠也动了情。
花东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们倒是情投意合，喜结连理了，我在绝境之时，怎么偏偏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也罢，反正我必定不能留在大漠，省去麻烦了。”
见到楚留香，胡铁花立刻扑过去，几乎要流出眼泪：“老臭虫，你可想死我了！”
他们朋友团聚，楚留香之外，花东篱和其他人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所以就不去凑热闹了。
花东篱把新月带到前面的马车，让她去那里待着，顺便保护龟兹国使者，在外人面前，他们并不相识，坐在同一辆马车中不方便。
新月小心扯住他衣袖，轻声轻语地道：“师父，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花东篱道：“我生什么气，你这次做得足够好，只不过楚留香这个人聪慧非常，细致入微，你离得太近，以后可能会被认出来。”
他一字字接着道：“任何时候，你都要想得周全，不叫别人看出哪怕一丝破绽，楚留香这种人，你最好能躲就躲。”
新月低沉着声音问道：“那师父为何又与他做朋友？”
花东篱微笑道：“因为我只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笑容虽温柔，却又带着种睥睨的自傲，仿佛轻蔑世间一切，他在平时绝不会露出这种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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