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锦莱一路沉默地把他拉到落脚坡。探出头一群老缅纷纷向她扬起五指“五块、五块。”
泰望认出了她，跳得最欢实：“老板娘，我，上次拉你的泰望，我不要扶的钱，你给我车钱就行。”
罕岩柏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你都有熟人，给的折扣还高。”
锦莱没搭理他的话，向泰望招手：“泰望，给我弄个梯子，带拉人我给你二十。”
泰望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给她找梯子去了。
罕岩柏没话找话：“其实我跳下去就行了，没必要花这钱。”
锦莱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地：“你这几天睡也没睡好，吃也没吃好，我怕你没力气给摔了。这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请你了，以后......也没机会了。”
是呀，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泰望动作很快，搭好梯子就冲墙头喊：“老板娘，搭好了，您慢点下来。”
真的要离开了，罕岩柏蹲下来顺着梯子下了几步，翻过身体准备爬下去。锦莱突然喊住他：“罕岩柏。”
他抬眼望去，宁睐站在烈日下，身后的阳光刺得他眼睛一片模糊。他眯了眼看过去，锦莱被晒得通红的脸上滑下两滴眼泪。
一开口话语全是哽咽，但她还是一字一句道：“从今天起，我就当你死在外面了。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就算是.......就算是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你也不要和我说一句话，只当没看见我。”
话里的决绝让罕岩柏扶住梯子的手有些颤抖，差点扶不住梯子。
这个坡隔着的不仅是两个国家，也隔了他和锦莱。只要往这一下去，他和她从此就是陌路人了。
沉默几息后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他答应得干脆锦莱也不拖泥带水，最后深深看他一眼，启唇道：“farewell。”
本以为来日方长，却是大梦一场。
说不出永别，说了好像真咒他死似的。只能用farewell来代替。
说完她转身朝车走去，这一次就让她先离开吧！
看着她丝毫不留恋的背影罕岩柏觉得胸口一阵撕痛，他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眼睛湿润地盯着那越走越远的纤细背影。
“老板，你是不是害怕，要不要我上去扶您一把。”泰望扶着梯子老半天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结果上面的人就跟中了定身咒一样，半天没动静。
罕岩柏回了神，面朝阳光想让这烈日把眼角已经涌出的水汽给蒸发掉：“不用了，我马上下来。”
等他下了地变恢复了平静地神色。泰望又往坡头看了看，奇怪道：“只有您一个。”
罕岩柏冷冷地点点头：“就我一个。”从运动短裤里掏出皮夹，抽了二十美金给泰望：“送我去那云赌场。”
泰望欣喜若狂的接过，说是给二十，原来是二十美金。这老板娘的生意一定要抢着做。
锦莱以前全靠盼着罕岩柏回来这个念想提着精神气，忽然之间这口气散了，她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开车回到县里，她不想去看糖厂的红糖包装好没有，也不想去工作室继续设计那些没弄完的半成品。她直接回了家搬了个凳子守在店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发呆。
玉香从庙里回来，见女儿在家很是高兴。放下提篮拎了个凳子挨着锦莱坐下，惊喜道：“回来了，不是说要在一茶一味呆好几天。”
锦莱实在是装不出个高兴样，恹恹道：“画不出来，呆着心烦，干脆回来了。”
玉香捧着她的脸心疼道：“画不出来就画不出来么，看你熬得眼袋都掉到肚脐眼了。想吃什么跟阿妈说，我马上去买。”
好像什么都吃不下去，想了想道：“想喝老挝咖啡，心烧得慌。”
“天热得你心烦了吧？阿妈马上去给你买。”玉香拿了手机准备去老挝人开的奶茶店去给锦莱买咖啡。
“你打把伞再出去，太阳这么大当心晒着了。”见阿妈着急忙慌的锦莱提醒她带把遮阳伞。
玉香折回来从提篮里拿了伞，一边撑开一边跟锦莱商量：“天热没胃口，我去给你买条鱼，你让玉南到院子摘些百香果，咱们今晚吃百香果煮鱼。”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这道菜了，皱眉道：“这么热谁耐烦吃热汤，下午拌点凉菜就行。”
“也行，我去回族大爹哪里给你买点卤牛肉和白切鸡。”
锦莱朝玉香摆摆手：“随便吧！但是这么热吃鸡也怪腻的。”
“还是你想吃鱼生，我去农贸市场去买点山胡椒皮。”
“这都下午了，鱼都不新鲜了。”
“那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吧！”
这倒霉孩子！玉香气冲冲地打着伞去给她买咖啡。
锦莱冲着玉香气呼呼地背影喊：“别只顾着给我买，你也买一袋。”
玉香理都不理她。
这就生气了？锦莱靠回椅背上继续发呆。罕岩柏现在应该是已经回到他的赌场了，他答应不会追究白蛇帮着她绑架自己这回事。那她要不要打电话给白蛇说一声，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呢！
嘴上说得决绝，但哪能真的一下子说忘记就忘记。那地狱一般的三天，她从心存憧憬到慢慢绝望，最后如死灰一般。
原生家庭对人一生的影响很大，年少的时候她可以凭着一腔孤勇和中二时期傻透了的自信什么都不在。可一旦踏入社会，遇上点事，自卑感和挫折感便会扑面而来。
儿时的阴影，现在就算到了现在这成熟、理智的年纪，也还是无法释怀和磨灭。
所以罕岩柏吸毒，注定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这互相折磨的三天，她明白了罕岩柏戒不了，不应该说是戒不了，而是他不想戒。
正想得出神，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上面颊。她被冰得一激灵。回过神一看，玉香提着一袋咖啡吓唬她呢！
她接过袋子就着吸管嘬了一口，看着玉香两手提的袋子里除了卤牛肉啥都没有，不高兴道：“不是让你给自己也买一袋么，这么热的天你也喝点凉的爽快爽快呀！”
玉香帮锦莱散在颊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我不光给你买，还给玉南买了一袋呢！这玩意你们年轻人喝的，我喝了晚上睡不着。”
锦莱一边喝一边嘀咕：“你才四十二，哪里就老到咖啡都不能喝了。”
玉香拿起桌上的葵扇给她扇风，自嘲道：“你都到嫁人的年纪了，我还不老？”
想起这些年玉香含辛茹苦地拉扯她，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了，她却为了罕岩柏又让她操心。
冰咖啡的袋子外结了水雾，太阳大，水雾又结成水滴滑了下来，滴在她穿着拖鞋的脚背上。她觉得她的心就跟这袋咖啡似的，湿漉漉地。
她从玉香手里拿过扇子，给她扇起来，嘴里埋怨道：“你还留着汗呢，也不知道给自己扇一扇。”
玉香含笑道：“给你扇我也凉快的。”
这句话逼出了锦莱的眼泪，她也管热不热，把头埋在玉香的膝盖上：“我这些年太混了，你一定烦我了。”
玉香不知道女儿怎么一下子撒起娇来了，伸出手抚着她的后脑勺温声道：“你哪里混了，省城的学校毕业，又办糖厂又办茶厂的，这条街上人谁不夸你能干，谁不羡慕我有你这么个女儿。小罕的事，阿妈也能理解。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你忘不了他也正常。但阿妈还是要告诉你，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啊！”
轻声细语却也是语重心长。她悄悄用袖子擦擦眼泪，直起身子若如其实地喝着咖啡对玉香道：“说得对，我的青春可不是肉包子，我得趁着卖相还好，给你骗个孝顺的上门姑爷。你那些姐妹手里的青年才俊都让我见见吧！”
就跟当年她说要念书一样，毫无预兆地就给她来个大惊喜。
玉香不敢相信，怀疑地问：“你说真的？”
锦莱张开腿，双肘撑在腿上啾啾啾地嘬着咖啡：“你25岁的时候我都念小学了，我再混下去就老得没人要了。”
玉香喜出望外，但还是警告她：“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别到时候又反悔。”
“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你赶快去安排，我争取今年年底前把事办了，明年让你当外婆。”
正贫嘴得开心，电话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自己好闺蜜艾叶。电话一接通艾叶的咆哮就传来：“南锦莱你死哪去了，你是不是忘记我明天结婚，你这个伴娘竟然面都不露。”
锦莱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她真是忘记了。她光记得艾叶要结婚，忘记是哪天了。
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忙昏头了......现在呀！”看了一眼玉香刚买来的牛肉，她犹豫了一下拒绝道：“我晚饭吃了过去帮你布置新房。”
艾叶冷哼：“新房早布置好了，等你我这婚就不用结了，啥活都不干就算了，可你的伴娘服你得自己试吧，你趁早来试不合适还可以改。”
“我吃了晚饭一定过去试，你放心我不会忘了。”
挂了电话，她满面愁容地看着玉香：“这相亲怕是得快点安排了，艾叶都嫁了，就剩我一个光棍了。”
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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