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提起张云枫，陆梓璇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知道以他的能力才干，他早就不甘心在我身边屈居一个总裁助理的职位，我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把他调到运营那边去。可令我不满的是，他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就给好几家企业投了简历，根本没把我放眼里，也没把我放心里。”
本来一开始来当她的助理就不见得有多乐意，恐怕他早就打算走了吧，陆梓璇心里冷笑。
张云枫大学后就很少和陆梓璇联系，毕竟两人不同一个大学，就算初中高中都同班，也没有熟稔到时不时联络来保持同窗情谊。工作以后没几年，他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急需一笔数额不小的钱。陆梓璇知道后联系他，说是可以借钱给他，但条件是要他到真源打工还债。那时候张云枫已经在一家五百强外企干出了不错的成绩，但为了拿到那笔钱，不得不到陆梓璇身边来做她的助理。
陆梓璇扪心而言，当初她真不是因为对张云枫有什么特殊感情才让他过来的。而是因为一他确实工作能力很强，她那时在公司里确实很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得力帮手，二毕竟老同学一场，见他有难便动了恻隐之心，那笔钱对他来说是笔大数目，但对她来说算是在可接受范围内，帮一下也没什么。三是……好吧真要说她有什么特殊感情的话，可能是她想看看傲气甚高的张云枫在她手里吃瘪，被她“虐”的模样。
张云枫成为她的助理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是先从肉|体再到精神的，就是都市男女的那点事，倒也没什么特别。
“我知道他男性自尊心强，但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当时我也不高兴，就嘲了他一句‘有我养你还不乐意啊’，结果他就跟我翻脸了。啧，还真是给他脸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像他那么自傲清高自尊心强的人，明明债已经还完了，为什么还在你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其实你一直很清楚是因为什么吧？”陈敏真把雪花牛排从她来回切磨的刀下解救出来，耐心地帮她一块块切好，“明明你想说的是‘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出口却变成了难听的伤他的话。”
“才没有，我才不会想说这种话。”陆梓璇愤愤地叉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不愿承认。
“那你们打算就这样散伙啦？”
“那……我不是在等他挽回嘛。”
“要是他不愿意低头呢？你舍得结束？”
“他都舍得，那我还有什么不舍得的。”
陈敏真笑而不语。偶尔从工作中分一分心，变回那个娇气的小公主，对陆梓璇来说或许不失为一件好事。
“你要是能像对待妈妈一样向他撒撒娇，也许就能很快和好哦。”
“我才不要。”
＊
许多浅交时觉得挺有趣的人，再深入多聊几句之后，却又显露出乏味无聊。幽默风趣的言谈是刻在骨子里的，然而很多人浮于表面，一吹就散。
那位让周晓然觉得挺有趣的付副经理——付铭，当他和周晓然话不投机半句多时，那份“有趣”便轻易散了。
周晓然住在酒店的这几天，付铭早晚按时给她发问候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酒店的服务这么贴心呢。
她倒是不反感，毕竟人家没做什么越界的事情，连约她见面都是美其名曰要恪守职业道德，说好送她两张餐券就一定要送到。其实他大可让服务生送到她房间，但他又说那样不够有诚意，非要亲自当面送她手上，那能不令人多想吗？抱着什么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于是在一个陆子凛跟陈敏真去钻山林子摄影的下午，周晓然难得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不用当他的陪玩，便答应和付铭见一面。
当然不仅仅是送她餐券这点事儿，喝杯咖啡之余还得谈天谈地聊哲学聊人生，这是周晓然预想之中的理想状态，就算付铭继续跟她聊榫卯聊建筑聊酒店管理之道，她也可以接受，就当增长见识了，这样的男人她也没少遇见，总喜欢在女性面前展露自己的才学。要是碰到熟悉的话题，她搭上几句便很容易能交谈甚欢，其实她摆出一脸崇敬的样子来聆听也能达到相同效果。有时候她还会暗戳戳地和对方较量谁更会装，赢了便心中窃喜。
但付铭没有，比起卖弄才识，他似乎更想从周晓然这儿得到讯息，在哪里就职、是做什么的、公司薪资好吗、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嗯？这是在相亲吗？周晓然之前还认为他是个挺有趣的人，而且恪礼小心不越界，那个会在她拍张传统建筑照片时指出她的闪光点的人，不应该会是这样的啊……这么一串问题问下来，她瞬间失去了想和他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她甚至都想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自身的问题才导致她老是遇到这样的异性，因为她自己太俗气了所以被她吸引的也都是一些俗气之人。毕竟人以群分嘛，她自嘲。
“周小姐，你在听我说话吗？”付铭把分神的周晓然叫回来。
“哦，不好意思，刚刚想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话不投机，周晓然想委婉地结束这场谈话，“你工作应该很忙吧，谢谢你特地来送我餐券，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最近还挺闲的，我都闲到出来派发问卷了。”
他还真就拿出了和上次一样的一沓问卷，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周小姐你可以帮我个忙吗？让你认识的人也来填一下问卷。”他状似无意地提道，“比如，上次找你工作的那位女士，应该是你的上司吧？”
“上次，哦，哦……”她心下了然，原来人家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呵，打算结交贵人吗，凭什么结交，又是两张餐券，还是三张？既然有办法找到她的微信加她，就不能自己去想办法加微信攀上贵人？何必拿她当踏板。
周晓然心有鄙夷，对付铭小心思的鄙夷，对自己之前自作多情的鄙夷。心里一阵烦躁，也是恼羞成怒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绝，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
“不好意思啊，得打扰你们愉快的约会了。”陆梓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晓然，有点急事找你，走吧？”陆梓璇前几次找她工作实在令她很down，但此刻陆大boss的出现便宛如仙女降临了。
还没等付铭递出他的问卷做借口，陆梓璇已经拉着周晓然离开了咖啡馆。但陆梓璇并没有带她去珍珠养殖基地，也没有去酒店里的会议室，而是径直去了楼上小酒馆。
“谢谢陆总。”周晓然知道是那贵人给她解围来了。
“谢我什么，我不是还打扰你约会了么。唉，那个人哪里比我们子凛好了。”陆梓璇言辞辛辣。
“您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大概，在你们坐下后不久？”
“那您应该知道这明明就不是约会……”周晓然没敢呛声，小声嘟囔着。
“真搞笑，还想认识我，我在旁边坐了半天也没见他认出我来，这人也太没眼力见了。他刚好像说他是副经理对吧，还销售部，可不见他有半点能说会道会应酬的能力……”
比起周晓然在内心鄙夷，陆梓璇毫不掩饰地将她的鄙夷摆在脸上了。
“干嘛这样看我不说话，我可不像你，明明内心烦得不行，还想着怎么委婉给人留面子。”
“那我也得有那个资本拒绝别人才行啊……”
“怎么就没资本了，那个什么经理和你又没有利益牵扯，贬损他就贬损他呗，还得惯着啊。”
是没什么利益牵扯，但是人心难料，万一对方是偏激的人，一怒之下做出不轨之事，例如在网上谩骂、诽谤她，或者跟踪她趁人少抓她打一顿泄愤，那可就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周晓然一贯的想法。而且当下没有利益相关，以后谁又能预测呢，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她和刘钦远就是一个例子。
但此刻情绪感染之下，周晓然也跟着陆梓璇进行一番吐槽输出。从前任们谈到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们，从身高样貌谈到气质谈吐，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这两个女人迅速亲近，那就是吐槽男人，明明上一刻还是疏远上下级关系，现在化身成为小姐妹，分享着关于两性问题的八卦。
“呵，张云枫，大猪蹄子！”
“哈哈……”这话周晓然可不确定能不能应和了。
“你怎么不一起说了？”陆梓璇半托腮看她。
“……我该说点什么。”
“说……陆子凛”
“对，陆子凛，粘人精！”
所以说要是无聊想找人聊天，还得是那些有共同话题的女性朋友，对此周晓然算是有自己的深刻总结体会了。两人交谈甚欢，最后还是陆子凛和陈敏真拍照回来嚷着好饿要吃饭，才把她俩拖出小酒馆。
海边之旅很快结束，陆梓璇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务后，几个人便启程回去。在飞机上不出所料陆子凛又要挨着周晓然一起坐，周晓然倒是也习惯了，只是难免又得面对陆梓璇和陈敏真意味不明的眼神。
陈敏真的相机里不知已经拍了多少张陆子凛对周晓然黏黏糊糊的照片，陆梓璇看到就拿来笑他，说什么“等你恢复记忆后你就完蛋了哈哈哈哈”，周晓然独自在一旁黯然神伤，完蛋的可能是她吧。
忽然手腕一凉，陆子凛迅速往她手上戴了串贝壳手链。
不仅她有份，他妈妈陈敏真和亲姐姐陆梓璇也有。陆子凛把那天捡到的贝壳拿去海滩附近的纪念品店，让老板串成了三条手链，一人一条倒懂得一碗水端平了。陆梓璇嘴上说着才不稀罕这些小孩子玩意，转头就去买了个精致的盒子把贝壳手链好好地装了进去。
“但是海玻璃项链只有你一个人有，她们都没有哦。”陆子凛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好啦好啦，知道了。快点坐好，飞机就要起飞了。”周晓然轻轻推开他，不然那怦怦怦快速跃动的心跳和暧昧烫红的脸颊就要被发现了。
航程还长，飞机穿过颠簸气流后逐渐平稳航行，周晓然渐渐眯眼睡着，脑袋半耷拉了下去。
“喂，陆子凛，你聪明一点好不好。”陆梓璇从卫生间回来刚好见到这一幕，连忙低声示意他。
陆子凛微微皱眉，摆出一副“我知道才不用你提醒”的不耐烦样子。
然后摇醒了周晓然：“歪脖子睡对颈椎不好。”他一脸严肃。
“……行。”周晓然迷糊。
陆梓璇无语。这老弟也太不上道了，还指望得上别人喜欢他吗？真是没救了。
她无聊地回到座位上，随即见到空乘拿了个u形枕给陆子凛。他扶着半梦半醒的周晓然，小心翼翼地将枕头塞到周晓然颈后。
“这样舒服吗？”他问。周晓然闷闷地哼了一下。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了。陆梓璇无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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