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菲碧(08)
第一个月的薪水发放后，菲碧如愿搬到隔壁的房间。
汤姆对此没有想法，至少他再不用担心她喝醉时吵吵闹闹。
某天清晨，他下楼吃早餐，还在楼梯上时。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哦、梅林！她竟然说：‘啊，菲碧·冈特，真不敢相信我们又见面了。你当年成绩那么好，现在肯定大有作为了吧？不像我，未婚夫怕我累着，都不让我出来工作呢。我哪有他说的那么矜贵……’”女人捏着嗓子说。
“不，你当然矜贵，你简直是全英格兰最矜贵的女人！谁敢不知道您特丽丝·格雷罗小姐的大名？这装模作样的婊——”
“咳咳。”
老汤姆暗示她赶紧刹车。
大人最好别讲脏话，容易带坏小孩。
菲碧转身，发现男孩的身影，“早啊，汤姆。”
仿佛刚才充满怨气的话只是错觉。
“早安，姑妈。”
汤姆坐到她旁边，“早安，先生。”
老汤姆笑着回应，同时递上餐具。
今天的早餐是煎蛋、熏肉、黄油烤吐司和鲜榨橙汁。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您似乎很生气。”
男孩懒得用刀叉小口小口地品尝，拿起大块的面包咀嚼起来。
“那可不。快劝劝你姑妈，她都气得头顶冒烟了。”
“我没有！我犯不着为了一个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生气。”菲碧反驳。
“是昨天那位金色卷发的女士？我看见你们说话了。”
不用她说，汤姆心底已经隐约有眉目。
昨天周六，中午十二半。汤姆看完第八章，正要找菲碧回家吃饭，看见那个金发女人主动上前跟她攀谈，旁边带着个年轻男人。显然，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因为菲碧全程冷着脸，要不是还有别人在场，她恐怕早翻脸走人了。
“特丽丝·格雷罗，我的同学，她邀请我参加她的订婚典礼。”
“您不想去？”
“恰恰相反。要不是我想去，根本不会听她说话。但我又实在讨厌她那副作派。以前在斯莱特林，她可没少和自己的小跟班嘲讽那些老实听话的学生们。”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说不定能交到同龄朋友。”
男孩咽下一口面包：“我不需要朋友。”
“小汤姆，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你也不例外。”
“说得对。”菲碧点头，“我不想你总是整天读书、读书、读那些枯燥又无聊的书，活像个书呆子！女孩儿们都喜欢活泼好动的男生，就像我的级长、他是玩魁地奇的高手，情人节那天收到的巧克力吃都吃不完。你呢？难道你想浪费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
说话时，菲碧趁机弹了下他的脸颊。
经过几个月的伙食改善，男孩不再消瘦，开始像树苗一样成长。
“我不在乎她们是否喜欢我。你们喜欢我就够了。”
菲碧哽了一下，她只好换个思路：“好吧……事实上，是我自己也想去凑个热闹。”
“所以，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男孩与她对视，然后回答：“如您所愿。”
这件事就此敲定下来。
虽然汤姆对社交和宴会毫无兴趣，但他并不介意和菲碧去转转。
只要是和她一起，参加这个活动就像两人去逛街、散步、练习魔法一样，并无不同。重要的是人，如果身边是熟悉的人，哪怕躺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聊天也很有意思。
不过宴会的流程麻烦许多。
其中一项环节是身着晚礼服的宾客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于是问题来了——汤姆和菲碧都不会跳舞。
汤姆是因为没有机会接触，菲碧则是故意不学。
其实霍格沃茨每年都会举办舞会，男女学生可以自由邀请舞伴。
这一行为往往被赋予了其他的含义，只有漂亮或是人格魅力高的人才会受人追捧。
而菲碧大抵与这两个词没有关系，从未有人邀请过她。别人在大厅结伴而行，她要么一个人躲在后厨胡吃海喝，要么去禁林找蛇说话。她倒觉得一群陌生人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很尴尬。
所以当老汤姆提出要教她跳舞时，菲碧果断拒绝了。
“拜托！你好好想想，我是为了谁才去这个宴会的？我只希望他们给我准备些上好的红酒。更何况，谁会邀请我跳舞呢？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菲碧，别这么想。我相信在场的绅士不会忍心见一位美丽的女士落单。你应该尝试体会下，与一位年轻先生双手紧握，如天鹅般优雅起舞是何等感受。”
老汤姆还在极力劝说，菲碧早铁了心地摇头：
“我给汤姆量身定制了一件礼服。我敢打赌，到时候肯定有不少女孩儿急着要和他跳舞。你还是省点力气鼓动我，多花心思去教他吧。”
菲碧的话半点儿没错。
礼服的样品制作完成，只等汤姆试穿后，微调下细节就大功告成。
男孩换好衣服，站在试衣镜前。
所谓人靠衣装——论谁看见汤姆内敛的气质和英俊的眉眼，都绝对想不到他是来自孤儿院的孩子，他们都会以为他是出身于某个大家族的小少爷。
“别忘了领结和袖扣。”
扣子倒没什么新意，但这领结……汤姆不会系。
他向菲碧投去目光，摊开的手掌心里放着一条黑色领结，意思再明显不过。
菲碧接过，往他脖子上套了个死结。
“我快被您勒死了。”
男孩评价。
“令人费解……”
汤姆沉默地看着女人和死结作斗争。
他长高了，但还是矮菲碧两个头，她得弯下腰才能帮他。
汤姆只需平视前方就能看见她认真的神情。
她的眉毛正纷繁难解地皱起，褐色的眼睛眨也不眨。
不知他有没有说过？其实他的姑妈不仅不是个难看的女人，而且眼眸深邃、清秀动人。她笑起来时，干净得如同冬日湖水。可惜愤怒的火焰经常掩盖她的美丽，大家对她的第一印象负面居多。
她的手指在努力打开死结，结果却收得越来越紧。
“靠近些，我看不清。”
男孩微微仰头。
镜中，女人的长发披散至腰。
她杂乱的碎发向上翘起，汤姆感觉好像有根羽毛在他的下巴轻扫。
“算了算了——我放弃了！”
菲碧宣布失败，随即下楼召唤援兵。
老汤姆笑呵呵地给男孩打好领结，又看向窗边的菲碧。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穿西装，当然不知道怎么系。”
她理所当然道。
对方忍俊不禁地摇头：“我只是……我只是一想到你会成为某人的太太，就提前为那可怜家伙担心。说不定你替他系领带时真会一不小心勒死人家。”
菲碧不以为意地挑眉：
“这叫什么话，难道他没手，不会自己系？”
“照顾他一个已经累死我了，结婚？我宁愿一人孤独终老！”
“您才是。一喝醉就手舞足蹈，不知道是我照顾您还是您照顾我？”
男孩轻飘飘地揭人老底。
“我没有喝醉！我那是……兴致好。”
“你俩笑什么，闭嘴！”
典礼当夜。
“哦梅林——”
楼梯上，菲碧惊呼一声，失去平衡。
“小心。”
汤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菲碧攀上他的手臂，调整好站姿。
“该死的高跟鞋。我讨厌它们。”
她今晚身穿宝蓝色长裙，裙摆和衣袖处点缀着细碎的水钻，随走动熠熠生辉，既耀眼又不会喧宾夺主。不过它把她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没露出头和脖颈外的一片肌肤，是件设计简约而过分保守的晚礼服。
“天啊，难以置信。你把真正的菲碧·冈特藏哪儿了？”
老汤姆看见菲碧，难掩眼中的惊艳。
“去你的。”女人笑着佯装要踢他一脚，被轻巧躲过。
“稍等，戴上这个。”
菲碧头上多了一条首饰。
颗颗珍珠圆润饱满，光泽均匀，映衬着她打理柔顺的鬈发。
“别这样，汤姆。它太贵重了。”
菲碧伸手要取下来。
她知道这条珍珠发链对他意义重大，是他女儿的东西。
老汤姆按住她的手：
“跟我还客气？听我的，戴上。不然太单调。”
“菲碧，你值得这么好的打扮。戴上它才算圆满。”
“既然你坚持……我发誓一定让它完好无损地回来。”
“我知道、我相信你。”
老汤姆重新给她整理好发型，“好啦，时候不早了。快走吧，玩得开心。”
“要让它帮你找一位英俊的绅士共舞啊！”
“绝不可能——”
两人推开门，菲碧回头大声道。
鉴于汤姆已经初习咒语，半脚踏入魔法世界的大门，菲碧决定带他提前熟悉下幻影移形。这是巫师最常用的移动方式，但难度较高且具有危险性、比如瞬移失败导致手脚错位，所以十七岁以下禁止学习。
“把手给我。看好咯，三、二、一。”
瞬间，天旋地转。
再睁眼，世界焕然一新。
订婚典礼在一座老式府邸举行，宾客如云。
“瞧这夸张的排场！”
菲碧将邀请函交给守卫，和主人打招呼。
“天啊，菲碧·冈特！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来了。”
特丽丝语调高扬、表情浮夸，好像彼此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实际在斯莱特林时，特丽丝不仅整天讽刺菲碧粗鲁古怪，没人喜欢，还被她用统统石化报复过。两个人向来不对盘，现在倒装得和谐又熟稔。
“裙子真漂亮。”
——可惜人丑。
“你也不赖。”
菲碧笑答。
对方上扬的嘴角僵了一下：“过奖了。”
“我之前和迪伦说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地举办典礼，只要他爱我就好。可他就是不听我的，非要邀请大家一同来见证，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等你们一会儿按流程当众接吻的时候就好意思了。”
特丽丝的表情挂不住了，她转头看向汤姆。
“不准备给我介绍下这位小先生吗？”
“汤姆·里德尔，我的侄子。”
“您好，女士。”男孩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还有姐姐？”
“是有一个。”菲碧神色冷淡，“不介意的话，我们先进去了。”
“请便。”特丽丝心道真是阴晴不定，转眼又迎来一位宾客。
两人走向金色的大厅，传来悠扬的古典乐声。
“旁听你们聊天真是灾难。”汤姆毫不客气道。
“谁说不是呢？”菲碧恶劣地笑出声，“她最好是为了撑场面弄来些好酒，否则我怕我今晚连假笑都懒得维持，这太失礼了。”
任别人伴随旋律起舞，菲碧一直在餐桌前留恋，手里的甜点没有相同花样的。汤姆则一路跟在旁边替她拿高脚杯，左手是法国的红酒，右手是剔透的香槟。
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周围的视线，无一例外集中在男孩身上。是她挨得太近被波及，那些视线太过直白，让她吃喝都不自在起来。
于是她开始赶人：“汤姆，你愣什么，快去找人跳舞啊。”
“老汤姆说你学得好极了。”
“是我妨碍您了吗？”
男孩的眼神十分无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可以去交几个新朋友，明白吗？”
“看那边，左旋转楼梯下的粉裙小姑娘，她从十分钟前就在注意你了。然后是前面雕像旁边的柱子那儿，红衣女孩，她看着是在聊天，其实总朝你看。还有、还有站在二楼护栏处的男孩，梅林啊、他正观察我们呢！”
“是吗？”
汤姆揣着明白装糊涂。
“千真万确。所以——”菲碧抢过他手里的高脚杯，“赶紧行动，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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