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太子

　　
势，乃世间万物的先机。
势在则必行。
势不在，你就只有等。
现在，浪子的势就不在。因为皇上病入膏肓，打从盛京回来，他不理朝政已有多时。虽说是太子监国，但朝中大小政务，均垄断在中堂玉辉手中。只有军务仍由太子艰难把持。
现在的浪子无权无势，而且还是刑部张榜缉拿的死刑逃犯，想要面见太子谈何容易。但等着，绝非上策。
于是，浪子再一次擎起了宽容之剑。
***
什刹海畔，恭亲王府。
这里绝对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恭亲王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
“无双，你终于来了！”
“王爷，我是翻墙进来的，没人看见。”
浪子思忖，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决不能再牵连无辜的人。
“有人看见也没事，借他们八个胆子，也没人敢上我这来撒野！”
恭王的话，听起来倒是颇有王者风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有他们使不出来的手段。”
“敢？还反了他们！”
恭王跺了跺脚，话音虽大，却没有丝毫力量。
江山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浪子若是比恭王还急，那肯定就是要谋反了。浪子的窘迫在于道义，他的坎坷都源于一个情字。所以此时，他只有含笑默默地等待恭王说出下文。
“皇上病重，奸臣当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头等大事，就是帮助太子稳定局面。”
稳定就是掌握，所有的执政者都是如此表达。一来，让无知的百姓踏实跟从，不生异议；二来，排除一切阻力，使用各种手段把自己当江山坐长久。这就是稳定的两重意义，历朝历代，亘古不变。
浪子懂的。
所以，眼下迫在眉睫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铲除奸党，拥立储君。
“我得面见太子殿下，不知能否安排？”
恭王的脸上多少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浪子的请求，至少是一个“上道”的表现。
“好吧，既然你求见太子，那位就破例给你安排，这两天你就暂且屈尊我的府中，我想太子我那大侄儿应该能给我这个面子。”
恭王托大，但他完全具有这个资质。
***
按照事先的约定，王正一回到通天客栈就用飞鸽传书，急调神道堂第一至十分舵的精干弟子，快马加鞭赶往京城。经过他和五十名骨干弟子一年多的经营，如今的神道堂已然完全恢复了当初的规模和局面，总舵下设三十分舵，所辖专职弟子不下五千人。
此次来的人，不敢说以一当百，至少也能以一当十。这些人星月赶来，其战斗力不亚于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他们此次武装进京，不为造反。
只是为了夺取政权！
拼出性命。
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但不管怎样，这是正义的。
***
太子很愁。
自从他干上这个倒霉差事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快乐过。
对于一个身居底层的凡夫俗子来说，上面的描述纯属扯淡，千万不要赌气点赞。但是换做了整天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成功人士，想必他一定会深有同感。
父皇离京，太子监国，好歹还有天子的倚仗，大家多少都得给他面子。可是现在父皇已到弥留之际，还迟迟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自己的处境就显得有些特别尴尬。他的手里除了一块劳什子玉牌之外，基本上就是两手攥空拳，穷得叮当响了。身边原本可以依赖的心腹之人，更是死的死抓的抓，早就无人可以使唤。在朝中百官的眼里只有中堂玉辉，唯他言听计从，哪里还把自己这个储君放在眼里。这还只是一个不祥的开端，若不力挽狂澜，今后的日子只能更加艰难。
所以这些天，太子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寻找浪子。
恭王六叔的到访，是他今天最开心的一件事，因为六叔给他带来了浪子的消息。
这是一个逆袭的缘起。
“六叔，咋办？”
太子别离东北老家已经三代，而且从小到大从未离开京城半步，情急之下竟然冒出了骨子里的东北方言。
“太子莫急，容六叔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把他接到这来……”
“太子府如今也是遍布玉辉的眼线，万一事情不密，也恐耽误大事！”
太子陷入了沉默，这说明他虽然急，却很难。
“要不你化化妆，咱俩到我府中去见他，也好早做安排，赶紧把局势……”恭亲王说了一半又觉不妥，毕竟太子的颜面尚需保全。太子尽管窘迫，但威仪仍然不能折损，因为今天的太子就是明天发皇上。
“要不，还是由我往来传话比较稳妥。”
“不必！”
太子的言语果断，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六叔，劳烦你把这个给他，一切浪子自会安排妥帖！”
太子从怀中掏出玉牌递给恭王，表情顿然如释重负。
“我说给他什么？”
“不用，他见此物，自然明白，去吧！”
这已是第三次托付，浪子应该，也必须明白。
当一个人把他视若生命的宝物交托于你，你还能有何疑问呢？
朋友！
重托……
“太子，这可是天下的兵权！”
“给他吧。”
望着六叔转身告辞苍老的背影，太子轻轻却也是无比沉重的点了点头。
“我信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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