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啊，终于结束了，”陈一欢快地说。
指针走到七点半。从早上七点钟开始的取材终于结束。
林想老师抱着臂膀，皱着眉头，倚靠在一边墙上。
陶月月师姐今天也是格外沉默。
老师说什么，她倒也照做，只不过再也不“好的”“没问题”“都听老师的”。
陈一懒得去想。反正今天就说再见。
不，再也别见。陈一心想。
他们已经收拾完桌面，开始扫地。
老师突然上前，“等一下，待会儿要把取的材全部拿出来改用锡纸包”。
陶师姐沉默地去取锡纸。
老师继续，喋喋不休：“你们怎么回事，我不都说了不要用pc管装，要用锡纸装。”
“看吧，现在可好了，又要重新返工，再拆，再用锡纸。”
无形的乌云笼罩着实验室的空间，暴雨前的空气，只令人呼吸不畅。
邢麻一步上前。
陈一预感到要发生什么，拼命向后扯易塔衣服。
易塔也扯住邢麻，应该也是有了相同的预感。
邢麻大力挥开两人。
当一个人执意去做什么的时候，是很难被拦下的。
“老师，当初我们就提出用锡纸，可你不听我们的，说用pc管比较好，为什么现在都到最后了还在变。”
老师觑着邢麻，面色不善。
“我说过了，实验里该做什么，全权由我负责。”
“你想干什么？”
邢麻一大男生竟急红了眼。
也不知是委屈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这么多材料，再整理，就又要两个小时！”
“老师我觉得你实在不可理喻！”
邢麻撞开陈一和易塔的肩膀，也带了老师一下。
“工资也别发我了，就当我这个暑假白干。”
邢麻从手上用力扯下手套，走人。
实验室门被打开又带上，发出巨响。
老师自然是生气的。
因为少了人，整理材料的事情只能老师自己填补空位。
“你们说，怎么能有学生这样？现在的学生怎么都那么自我，那么难以把控？”老师手上不停，嘴里还在絮叨。
易塔忍不住，开口劝解：“老师，虽然我觉得易塔有错，不该那么顶撞您，但是，他也是为我们的实验着想的，是想让我们这个实验做好的。”
老师语气冷硬：“我不需要。你也不用再帮他辩解什么。”
“老师，你有的时候真像个小孩，”易塔苦笑着，低下头，蓦然停了手上的工作。
“老师再见。”
“我家有点远，怕晚了没地铁。”
易塔也走了。
陈一保持沉默。
陶月月师姐也沉默。
老师：“陶月月，镊子递给我。”
陶月月递过去。
老师猛地一把接过。
“哼，你也是指望不上的。”
明显是在对陶月月发泄情绪。
此时陈一只恨自己不是个透明人。
老师抬手看看时间：“快九点半了。”
“这样，你先走，剩下事情明天留给你陶月月师姐。”
陈一点头。
没跟老师礼貌说再见就掉头走人。
陈一到师姐办公室那里把实验服脱下。
已经很晚了，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师弟，”身后传来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我可能要被退学。”
陈一本来累得不想理人。说实在的，这个师姐着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大多数时候又表现地极为窝囊。就连易塔、邢麻二人，有时候也忍不住臭这位学姐几句。
但陈一一直暗自提醒自己：欺人不欺怂人。
有个词，“坏怂”，感觉就是形容这种人的。
你看那家伙在老师手里，是不是被驯得跟条狗似的。
嘿，也算她活该。
当然这老师也着实不算什么好东西。
老师没老师的样子，学生没学生的样子。
陈一转过头，微笑，“学姐，这种大事，好好跟老师沟通一下”。
陶月月也尽力在疲惫的脸上挤出微笑。
难看得鬼都不愿看第二眼。
“师弟，你知道吗，我们家农村的，父母都是农村人。老师已经给我的父母打过电话了。农村人，可能都挺容易被大城市的人忽悠的吧。”
“我已经跟父母说过了，要实在被劝退，那就退吧。”
“师姐我之前也呆过一个实验室的，然后被退了，然后才来到这个老师这里。我已经不大可能再找第三个老师了。”
“我总是把人想得太好，有时候一些负面情绪都口无遮拦的。”
“总而言之，就这样吧。”
陈一原本并不耐烦，此刻却是心中微微一动。
师姐此时此刻的这番话，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话。
陈一在心中默默叹气。对一个学生而言，退学当然是天大的事情。
“师姐，好好跟老师聊聊吧。”
“事情总会被解决。”就像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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