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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连夜出逃


  清涟被拽着走了好几步,又用力挣开奶母的手,想要继续往前院去。奶母再原地急得直跺脚,操着一口本地方言,又急又快地说,“大小姐,不要去啦。后院的人都跑光了,那些兵鬼佬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你不要去送死啊。”

  见清涟还往前跑,奶母又狠狠地多了跺脚,不得意又转身去追她。跑到半路,忽然传来人声。

  “快点!少爷说禤小姐很可能还在家,快去抓住她!”

  奶母听了这句,心中又惊又怒,但在此时却又如同天籁。“听见了吧。他们要来抓你了。你一个妹陀到了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你晓不晓得啊。”

  她当然晓得。早年她父亲还不是都督的时候,那些闹革命的头子,便拿了不少千金小姐回来。一个个金枝玉叶的,就那么让一群手指缝里的泥都没洗干净的东西给糟蹋了。她不能这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这里,她反而自己拉了奶母的手,调头往小门走。

   

  “怎么回事?府里怎么忽然烧起来了?”

  两人马不停蹄穿过小门后面的回廊,一路狂奔。路上清涟喘着气问起都督府的情形,她想不通,明明她出门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时辰不到,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奶母一边抚着胸口喘着粗气,一边哑着声音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啊。九点多的样子,汤副都督就带着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拿都督去问罪。”

  问什么罪?她父亲成日在家游手好闲的,也就只有傍晚才盖一盖公文。若要说他有罪,那他的罪,大约就是哪日的印盖得不那么好看。虽然她平日都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父亲,长沙的大都督,其实就是个傀儡土皇帝。

  “是汤显业带人来的?”想到汤博诚今晚的异常,以及方才那令人恶心的经历,清涟的声音不免更冷。

  “就是他!我看的真真的。”奶母又喘了口气,扶着一旁的柱子接着说道,“那个杀千刀没良心的。当年要不是老爷接济他家,哪有他今日。都督还没说上一句话,他就打穿了都督的脑袋呀……”

  话音还没落,奶母便压着嗓子呜咽出声。

  清涟也不禁渗出泪来。她们已经跑到了这座老宅的尽头,从眼前的这道门出去,便能直接骑车去火车站。

  她想弄明白父亲被杀的原因,但心底却也知道,那些闹革命闹反动的,哪里需要什么原因。神挡杀人佛挡杀佛。她爹,只怕也只是挡了谁的路了。原因,又有什么意义呢。

  见她面色惶惶,奶母觉得,自己作为半个长辈,怎么也得立起来。当下便拉了清涟的手,用力地拍了拍道,“大小姐,这长沙已是呆不下去啦。你这就坐火车下广州吧。”说着,便从布兜里摸出四五张大钞,放在清涟手上。

  “你出了这大门,一路往西走,火车站你晓得吧。”

  让奶母这么一说,她忽然也五神归位了。是了,她还打了汤博诚。以汤家记仇的性子,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她得赶紧走,对,她可以去广州找舅舅。那里是粤军的辖地,汤家不敢乱来。

  “那奶母呢?”奶母在他们家做工许多年,汤家也都是认识的,她也不能呆在这里。她本想着让奶母跟自己一起下广州,但是奶母却摇了摇头。

  “我回老家。我都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机要,他们还不至于去山沟沟里找我。”

  奶母说得也没错。她这一路过去,汤博诚说不准还会派人来追,到时候连累了奶母反而不妙。

  “你到了广州,便给我写信。我让猫儿念给我听。”

  两人快步走到门前,奶母又将手上的包袱塞到清涟手里,拍了拍她的手,交代道。

  清涟一个劲儿地点头,心下也决心定要顺利到达广州,也好让为她操了这么多年心的奶母放心。

   

  出了这道门,便是府后的暗巷。清涟先前便将自行车放在此处。她小心地避开巡视的火把,快步跑入黑漆漆的巷中。

  蹬上自行车后,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被火光衬得通红的都督府。府门前的军士似乎更多了,他们成群结队地四处跑动,举着火把将都督府门前的大街照得亮若白昼。

  她不敢再停留,又紧了紧自行车前的包袱,便飞速踩着脚踏往火车站方向去。

  她尽量往看不到光的小巷子里走。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街上几乎没有行人。都督府突然哗变,吓得往常躺在街头巷尾挺尸的懒汉都不见了踪影。当然,这样反而更利于清涟行动。那些懒汉平日虽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但每每路过,都会用那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直溜溜地盯着你。其他人她是不知道,反正清涟是非常讨厌被人家那样盯着的。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汤博诚已经放弃了,她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火车站。只是那售票处人山人海的,她看着有些怵。

  正当她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一鼓作气挤进去买票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大喊。

  “在那里!快,抓住她!”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清涟莫名地知道就是指自己。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往站内跑。那群人见她跑了,立马便推搡着行人追过来,嘴上还喊着“站住,站住”。

  先前看电影的时候,她总是笑话人家男女演员在里面被追,后面的人声嘶力竭地喊“站住站住”。心里还附带吐槽,你喊站住人家就会听话地站住吗?然而真到了自己身上,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身后的人越追越近,清涟情急之下也不管进站口需不需要检票了,一把抓住栏杆便跳了过去,直奔月台。

  好在这会儿人挤人的,检票员根本无暇顾及。反正到了火车上也得掏钱,便也老神在在地继续无精打采地揽着一大堆等着上车的人。

  追着她跑过来的几人被人群挡着,好半天都没能挤到栏杆前。趁着这个机会,清涟一举杀到了车厢门口。不过这里的检票员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她死活不给清涟上去。

  清涟急得没办法,恨不得在原地踩出个坑。

  忽然,一旁一位八字须的瘦小男子凑过来,压着声音说道,“姑娘,买票吗?”说着,右手藏在衣袖下面,露出车票的一角。

  危急时分,清涟也忽然开了窍一般,这是黄牛啊。想到这里,她立刻抢过那人手中的票,也低声问,“是真的吧?我哥可是都督府的人,敢骗我你就等着吃牢饭,晓不晓得?”

  那八字胡须的男人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口中道,“哪儿能啊哪儿能啊。十块大洋,承您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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