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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女人的复仇


  两年前,男人单位倒闭,因此下了岗。

  先前,丈夫只是喝点小酒,有时夫妻之间吵架也会动手。但那回数不多,下手也是看似无意的,母亲通常为了孩子会忍下来的那种程度。

  然而,种下恶因,便结恶果。

  男人开始在外面开始酗酒,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开始打麻将,而且赌的不小。对于靠女人工资维系,奶奶帮衬的家庭来说,每月丝毫存不下一分钱。逢着赌运不好时,还要留下赤字。这时他每次下手,就重了许多,次数也变得频繁。

  像所有惯犯,第一次等于无数次。

  她清晰记得他的初犯,同初夜记得的同样清楚。那天女人回家稍晚,丈夫抓住机会掴了她一掌,嘴角流出血。男人像突然清醒似的,大声喊着对不起。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解释说压力太大,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她闻到他一身酒气,妻子还是皱着眉选择原谅他。我也有错,没有给丈夫足够的关怀,他道歉看起来是真诚的,我应该体谅他。她在心中给魔鬼让步。

  她尚未明白,囚犯的忏悔,有多少是发自真心,多数只是在牢笼中的困顿。

  再后来,男人用拳头。好像是因为找工作的事情不顺利,人生的战场上失意,他却找到自己能主宰的地方。

  体会着掌控力带来的快感,他心底某个地方开始变异。

  至于女人,她眼角浮现青淤,孩子在一旁大哭。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没想到出路,所以原谅他。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她这么说服自己。她一把将鹿曼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她,怀里的小生命的重量,让她好过许多。

  她因此坚持下去。

  男人肆无忌惮起来,开始在外面天天赌博,钱都输光。这次女人爆发,她叫嚷着叫男人滚出这个家门。他的丈夫像是刽子手一般,用那种眼神站在原地看着她,反倒吓住了她。这次反抗,换来的只是拳打脚踢,她瘦弱的身躯蜷缩在地上,就连鹿曼都吓得不哭了。

  从此以后,妈妈便把她送到奶奶家住。老人出过面,但也从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

  女人想过要离婚,并鼓起勇气提出来。为时已晚,丈夫已经瞧出她的软肋,他甚至没动手就不战而胜。他扬言,如果要离婚,就杀了她和女儿,然后就自杀。

  女人再也闭口不谈此事,地狱般的生活就此开始。

  发薪日的那天,在别人看来是快乐的日子。无论多或少,都是对自己劳动的一种肯定,人们用各自的方法犒劳自己。没有家庭的,在外面潇洒一番,结了婚的则收敛许多,男人们可能会奖励自己晚上多喝一杯,女人们也许会网购点家里需要的物件。

  女人却提心吊胆,有个合法的强盗就住在自己家里。

  但她还是想挣扎,把钱藏在厨房里,那是留给鹿曼缴学费的钱。而厨房,是丈夫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地方。

  又到饭点,家门口准时传来敲门声。女人没理会,默默望着窗外的夕阳。男人开始骂骂咧咧的,掏出钥匙开门。愤怒让钥匙丁玲桄榔的响起,女人听的一清二楚。愤怒叫他丧失了准确,全然没有击打妻子时的准头,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将门打开。

  女人就又知道他醉了,急迫的动作意味他需要钱。

  这个作为她丈夫的男人站在门口,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芒,背后殷红似血。

  她看着他,果不其然,脸上是赌徒输了的那种疯狂表情,急不可耐又无可奈何。

  “钱。”

  女人不做声。

  “我能赢回来,妮。”

  “那是鹿曼上学要交的生活费。”她终于开口,她在哀求。

  “连你都不相信我吗?”男人难以置信的往后退着,脚步也站不稳。

  “你藏哪了?拿过来。”丈夫大吼。

  他跨着摇晃的步子走来,气势汹汹。他抓着她的头发,因为这样最顺手,也最容易控制她,就好像他知道用女儿来控制妻子一样。就连他老娘都不敢来劝架,要是那老人被他发酒疯打伤了,鹿曼就要回家来住,她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对妈妈施暴。这是这个女人承受不了的。

  他给了她一拳,妻子在嚎叫。他却不在乎,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折磨着他,想要翻本的欲望吧,可能是,他一晚上能用那微不足道的工资赢回来多少钱啊?比那些大老板赚的还要多,醉汉的想象总是很疯狂,却又能说服自己,只是运气一直不太好。

  他又给了她一拳,这婆娘耽误他赢钱了。他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才去赌博的吗。还有那失败的屈辱,也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他们都用瞧废物的眼神望着他,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而现在,他的女人都敢反抗他。

  又是一拳,女人屈服,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破碎的家,还有以前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这个男人,这一切把她击垮,她累了。

  她乖巧的把钱拿了出来,等着男人离开。

  失魂落魄般,她没有哭泣,没有任何反应。她面无表情,只是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望见窗外的夕阳渐暗。听着挂钟的指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动的声音,还有电扇发出的嗡嗡声,楼上冲厕所的声音她也听得见。

  血色的夕阳在指引她。

  女人站起来,走到电话旁边。

  “妈,鹿曼在写作业吗?”她打电话的声音总是如此平静,若是有旁人知晓,定会对她的镇定反而觉得恐惧。

  “我去叫她来接电话……鹿曼,是你妈妈打来的。”

  她听见一阵小跑声音传过来,好像有什么扑在了电话上。

  “妈妈?!”

  “小曼,妈妈明天来开家长会,你高兴吗?”

  “真的?”

  “对。”

  “一言为定。”

  她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笑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断掉,那东西控制住她应有而未出现的愤怒,让她能冷静的思考。

  散会后,她站在班主任旁边,两人躲在在树荫下。

  鹿曼在远处玩耍。

  老师即使不带这眼镜,也能看清这个女人脸上的伤。她柔弱而美丽,让他这个正常人觉得有男人会对她施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但她此刻身上散发着一种坚强的力量。

  “老师,小曼承蒙您照顾了,以后也要严格要求她。”

  “这孩子很听话,您简直太客气了,她总是被欺负,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失职啊。”他很惭愧。

  女人摇了摇头,仍是注视着夕阳。

  “鹿曼,跟奶奶回家去。”她叫着女儿的大名,鹿曼紧紧抱着她,像是感应到什么。

  女儿困惑的望着她,但还是松开手,她清楚,妈妈叫她鹿曼的时候,通常形势就变得严峻起来。

  “妈妈你要去哪里?”

  “回家。”

  “真的?”

  女人抱着鹿曼,抱了很久,又亲了下她的脸蛋。

  “真的。”

  她往家的方向走去,但没有拐进那条巷子,而是朝反方向走去。

  女人一点都不害怕,只是为即将到来的解脱而感到平静。她甚至有闲心思观摩街边商店里的情景,只言片语的讨价还价入她耳中。她细听那些琐碎的话语,在今日之后,她便不再有机会听到。

  她迈进乌烟瘴气的麻将室,里面抽烟的人不少,有很多人正惊讶的看着她,因为她已经多年没有勇气跑来这催促丈夫回家。对于人们对脸上伤痕露出惊讶和戏谑的神色,她决定不作理会。

  “嫂子好。”有几个认得她的打着招呼。

  “他在哪?”

  “里头那间屋。”

  她走了进去,破旧掉漆的木门在她身后合上。

  里面空气更加浑浊,人们沉醉在发财的幻象中,脸庞熠熠生辉。赌局正进行的热火朝天,麻将搓动的声音简直惊天动地。她望着丈夫坐在那,脸上是她多年不见的笑容。

  即使如此,这群人还是注意到关门的动静,都停下手里的活儿转头望向她。

  “老婆,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在外人面前装腔作势的样子,女人简直想吐。

  她没有回答,这么多年来,她该说的话已经对他说完,该流的泪也已经为他流干。她毫无犹豫,从包里摸出一把刀,冷静的插进丈夫的胸膛。红色在他几天没洗的脏衣服上晕开。

  “杀人啦!”

  有人反应过来,往门外跑去。

  她站定如磐石,人群如流水从她身旁窜逃,没命似的奔向木门。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假装出手阔绰的男人都往外跑着,像是被狼群追逐的绵羊。她听到那慌乱的动静,不禁很想笑,他们居然会如此害怕她这样的弱女子。

  丈夫瘫倒在地上,看起来还想反抗,于是她又给他一刀,直接插进气管里。

  丈夫喉头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宛若溺水之人。男人嘴角冒着血泡。在最后的时刻里,他好像要对女人说什么,但头一歪便不动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地方,此时鸦雀无声,流窜下的室内陈设和物件散乱在地上。

  女人走出麻将室的时候,简直是在狂笑,她难以想象,自己竟被这样无用的东西控制了好几年,而漫长的痛苦几乎是瞬间就结束。

  多么容易,又多么讽刺。

  路上的行人看着这个身上沾血的女人,没一个人敢靠近她。即使是平时熟络的街坊邻居,也都像是行注目礼那样,在路旁观望。

  她朝家的方向走去。

  当晚,奶奶接到一通电话。

  她几乎站不稳身子,只能扶住桌子。

  鹿曼又站在房门口,她探出半个身子,像是在担心什么,说话的声音小小的。

  “奶奶,是妈妈出事了吗?”

  “没有,奶奶要出门办点事,今晚就不回来了,你能到隔壁黎奶奶家住一晚上吗?明天让他们送你去上学。”

  鹿曼乖巧的点点头。

  鹿曼在张云方和黎宝莲家住了一晚上,直至深夜她才沉沉睡去。

  奶奶权衡利弊后,决定不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参加父母的葬礼,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办理妥当。待她赶回张云方家时,才把事情的经过给老两口说了一番。两个老人也是忍不住直叹气,唏嘘了一番。经历过大半辈子的人,生死稍微看得淡了些,只是可怜鹿曼这么小,日子该怎么过。

  “这要给孩子说吗?”

  张云方摆摆手:“别说了,就告诉他爸妈去外地打工了吧。”

  两个女人都表示同意,屋里的人们除了叹气就只有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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