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蟾蜍
“去见你们老板的都需要穿上这个吗？”
郁杉抖动着身上宽大的披风转了一个圈，确信自己就算穿着这个跳舞，或者是连翻几个后空翻也不会露出自己本来的衣服分毫。
“郁小姐误会了。”
领头人将一面牌子递给前台面容美艳的女郎，听见郁杉的提问，他笑了笑，“换上这个并不是因为要见老板，而是为了保护郁小姐的安全。等会到了地方还请郁小姐不要脱掉斗篷。”
“在你们的地盘我露个脸还会有生命危险？”郁杉有些诧异。
此时在柜台后的女郎走了过来，她用甜美的声音柔声提醒，“小姐，请戴上这个。”
她的手上是一张白色面具。
郁杉看看自己的黑袍，又看看她手上的面具，总觉得自己戴上后会变成某个影视里的妖怪形象。
“不知道郁小姐是否听说过烛街？”领头人没有回复，只轻轻问道。
郁杉拿面具的手一顿，懂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烛街……”
烛街，烛光之街。
因为街道上到处都是白色蜡烛而得名，但实际上并不是一条街道，而是宇宙中最大的地下黑市。
之前她的网友为了感谢她的药剂，还想要给她寄一份烛街通行证，却被她婉言谢绝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
这么想着，郁杉戴上了面具，下一刻便眼前一黑，不仅什么都看不见还觉得天地在旋转。
郁杉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中了什么毒，正要取下，却感觉到有人隔着布料握住了她要抬起的胳膊，硬硬的，有鳞片的凉凉触感，还有尖锐的利爪触及到皮肤的感觉。
“别取下面具。”
黑暗中，有人在她身旁道，“快到烛街了。”
郁杉便老实放下了手。
那人察觉到后便也放下了对郁杉的禁锢，但仍旧离得很近。
以至于郁杉能闻到他身上除了昂贵的调香气味外，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很淡，如果不是靠得近，即使是久经礼老师药材气味辨别魔鬼训练的郁杉也分辨不出来。
这气味给郁杉提了个醒，之前的相处中他都太过理智，让郁杉险些忘了身旁这人严格来算并不是个“人”。
即使他是行为上再怎么彬彬有礼，但在本质上也是一个危险的野兽。
不过，他究竟是怎么维持着理智的？
是服用了什么药剂吗？
有点好奇……
“到了”他忽然道，接着便退开一步。
下一刻郁杉便觉得眼前骤然亮起了暖光，面具没有被摘下，但一条烛光铺开的路延展在了她面前。
这些蜡烛并不是直接放在地上的，而是每隔一段便有一个石头的烛台，烛台上落了好些灰尘，让烛台颜色都看不分明。
——虽然有传言说烛街上的蜡烛都是用违反烛街规则的烛街人的尸体熬制出的蜡油，但实际上只是普通蜡烛而已。
这是她的那个网友跟她说的。她是一个有点执着，但心肠不坏的好姑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谈话时总是会提到烛街，以至于她虽然从未来过，却对烛街的东西很熟悉。
眼前有沙尘吹过，郁杉下意识闭了一下眼。
但随即就为自己的动作愣了一下，虽然在刚刚让她晕眩的那段时间她隐约猜到了一点，但当猜想得到验证后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空间转移？”
这短短的几分钟，她居然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星球！
这里空气十分干燥，完全不像布兰星那种任何地方都充盈着水的环境，而且仔细听还有阵阵北风呼啸，卷起沙尘吹到破屋，刮动枯树的声音，但看看周围，除了被烛台照亮的街道外，四周都是铅灰色的，浓厚的迷雾，根本看不到什么北风，枯树。
不知什么时候，其他黑袍人都已经默默无声地散去，只剩下了她和领头人站在街道正中。
不，还有一个。
那人萎顿在烛台之下，黄土一样破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让他很好地和他身下的地面融为了一体，让郁杉第一眼没有看见。
直到领头人朝他走了过去，郁杉才发现了那人的存在。
不过看他的样子……
似乎是在睡觉？
仿佛是被来人吵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立刻便看见了黑袍人。
吓得他立刻便窜了起来，庞大的块头险些撞倒灯台。
好在他反应快，就见他像呵护娇花般小心地两手捧着扶了扶，摇摇欲倒的灯台便又很快在他手掌间立稳。
他额上冒汗，这么大块头却很是局促不安，慌慌张张去解释：“大人，我没有在睡觉，我、我只是……在擦火石！对，擦火石！”
“今日上完烛后，自己去黑乌洞领罚。”
“啊？啊……？”大块头点灯人很是惶恐，却最终只是唯唯诺诺道，“是，大人……”
抓完了上班摸鱼的下属，领头人提着盏灯，慢慢走回郁杉面前。
他简单为自己刚刚突然离开致歉后便继续带着郁杉去找米老板。
经过大块头时，郁杉看见大块头已经起来继续工作。
他一只巨大的手掌里握着两块红色的石头，另一只手里头拿着只白色的蜡烛，要点燃时右手指头握着摩挲，石头便冒出了火焰，然后将蜡烛放到火焰下，点燃后吹灭火石再将其安到不知道积了多久烛泪的烛台里。
他的工作粗糙简单，但动作却细致准确，显然他这是干这个干了很久了。
就是脸上嘴撅得仿佛能挂油瓶，两行眼泪默默流着，时不时需要擦一下才能正常工作。
郁杉摸摸下巴，总觉得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嗷嗷的影子呢！
特别是在嗷嗷因为犯错而被罚没有布丁吃的时候。
在领头人的带路下，虽然后面的路因为点灯人的旷工而没有石灯在灰雾中照明，但领头人手里的提灯倒让他们不至于在灰雾中迷路。
看着四周不断尝试着往她身上涌动，却又被灯光逼退的灰色雾气，郁杉默默靠近了领头人半步。
记得网友说过，烛街的雾气是会吃人的。
好在路并不远，走了十来分钟前面的雾气中便影影绰绰显出了一些尖塔状的屋顶。
离得近了，便看到灰雾散去，面前出现了一座气派豪华的大庄园。
被请上了一辆黑色的代步车，郁杉被直接带往了最中央的建筑楼前。
与她想象得不同，这里没有灯火辉煌，甚至说有些灰暗，只在关键的几个地方点着几盏欧式复古路灯。
但又与庄园外的烛街道不同的是，这里水汽很重，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玫瑰从之中，像是下了场细雨，绿植沐浴在雾气的雨水中显得繁茂而幽深。
园中有零星几个像是园丁仆从一样的人在活动，同样黑袍裹着，看不清面目，但在领头人经过时他们会退避微微弯腰行礼。
这让郁杉很是疑惑，同样是黑袍裹得连一根头发都不露，他们是怎么辨别身份的？
穿过客厅，通过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再走过一条空中观景长廊，在另一处长廊口领头人却停下了。
“郁小姐，老板的办公室在这道走廊的尽头，剩下的路还要劳烦您自己过去了。”他低头致意。
郁杉看了看那边一条通到底的长廊，点点头，“知道了。”
在领头人走后，郁杉一个人沿着长廊走。
两边墙壁上挂着很多画，但大多画的都是玫瑰。
鲜艳怒放的，含苞的，抽蕊的，败落的……
密密麻麻，鲜艳诡异的色调，让郁杉有点起鸡皮疙瘩。
“怎么有这么多画？吓死虎了！”
嗷嗷在手腕上发出一声惊叫。
郁杉按住智脑，低低提醒：“别说话，当心被发现了。”
“可是我好闷啊！我想出去玩！”老虎崽子小声撒娇。
“再忍一忍，回头给你买限定版布丁！”郁杉耐心安抚。
“好吧。”
嗷嗷乖乖缩了回去，不再出声。
来到办公室前，郁杉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门前立着的两只奇丑无比的巨大蟾蜍雕像，而是这扇铁梨黄木门。
一眼辨别出这扇铁梨黄木的品级，她十分没见识地睁大了眼睛。
天啦鲁！
这么大块极品铁梨黄木！
极品的战斗强化药剂材料，居然用它做门！
真是暴敛天物！
郁杉感觉心痛到无法呼吸。
虽然在一路上看到过不少珍惜木材什么的，但那些东西并不能入药，所以郁杉看了也只是内心惊呼一声有钱人的豪奢，并不能给她留下什么特别的映像，直到她见到了这扇门。
这可是拍卖场一百万星币一克的铁梨黄木啊！
为什么用它作门？！
但她瞬间反应过来，铁梨黄木是质地最坚硬的木材，纯利用它的物理防御的话，即使是激光炮也不能毁坏，它的硬度就算在在药剂炼制过程中也要花两天时间去熔炼，化成溶液才能取用。
可是，这么大块的极品铁梨黄木欸！
——呜呜呜，好像把整扇门抱回去……
抱着门哭的郁杉没注意到脚边的两只蟾蜍雕像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它们金灿灿的颜色开始变化，流动，像是金子被融化，蟾蜍——活了过来。
“哥，这人怎么了？”一人道。
“弟，这人怎么了？”另一人道。
“难道是——”
“——被二小姐始乱终弃了？！”
两只黄金蟾蜍人惊恐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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