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彩石
郁杉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打量黑市主人。
在她的想象中，黑市主人接触的都是应该是个神秘，冷血，不苟言笑的人。
但谁能想到，这人不仅随和慈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转世，还是个女儿控！
就连他旁边的那个黑衣斗篷人都比他有黑市主人的感觉啊！
不知道郁杉心里的吐槽，对面的米老板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夹着支烟，呵呵笑着朝她道谢。
“我女儿阿秋的嗓子，多谢你了！”
郁杉摇摇头，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因而只是道：
“米老板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心里清楚，自己给的药剂只是治标不治本，小绿嗓子本身的变异以她现在的能力她还没办法解决。
毕竟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变异是不可逆的。
这么多年联邦也从未有过变异了一半的半异化人。更别说对已经异化的部位进行医治逆转了。
她能做的只是将原来用于出现变异初级状况的稳定期配方稍加修改，将其变成了更适合小绿这种变异了一半的病症情况而已。
但米老板与在场的人并不这么认为事实就真如面前女孩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药剂学是一门高深的学科，并不是旁人认为的只要背下来药谱，掌握了基础的炼药手法就能炼制出药剂的。
每株药草的有效含量都不同，除了有效成分，其余的部分哪怕是出自同一株，都会成为炼药过程中的负累，从而影响药效。
而在炼制过程中又会因为受热等因素会出现不同的反应程度，这些需要药剂师即使反应过来，根据情况来进行下面步骤中的精确的药材增减。
这就极为考验药剂师的基础知识，以及随机应变能力。
纵然说联邦的科技也可以做到以上情况的处理，但那仅仅限于b级药剂及以下。
至于a级？
那些变化的方向和结果，就像是水汽凝结出的雪花，没有机器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一朵来。
即使加了同样的材料进入机器，出来的药剂成品效果也是千奇百怪。
完全无法凭借药谱批量化生产。
能炼制出a级药剂的药剂师本来就少之又少，更何况是能在原本药谱上根据病人情况进行改良的药剂师。
想到这里，米老板又开始疑惑。
这种人按理来说还没出校门就应该被一些早早得知消息的特殊部门预定完了才对，怎么这么大了还有一只野生药剂师在外没被定下？
而且还被人诬陷，甚至于上了红榜这种东西？
说起来……
他派去的手下并没有查到那个自称是这个小丫头老师和这小孩师徒二人前二十年的生活轨迹。
身份证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也难怪监察局的那帮人在未查清的情况下就将嫌疑人急吼吼地安排上了红榜。
不过，
没有身份证明……？
米老板摸着肚子，黑市中的人大多都没有身份证明。
他却从未收到过这两人的信息……
那便说明这两人不是来自他治下的。
难道说，这师徒两人是隐世之人不成？
在徒弟药剂学业有成后便带徒弟出来游历。
后来在历练时师徒反目，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多见。
虽说只是一些推测。
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米老板的猜测准确度惊人。
米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打量着眼前乖乖坐着的十一岁女孩，还是深深觉得不可思议。
“少年出英才啊！”他忍不住感叹，颇有种被后浪拍死在沙滩的前浪之感。
喝着果茶的郁杉一顿，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我这是干什么了？
一直待在学院里被优秀的学长学姐忽悠瘸了的小姑娘直到现在还认为改个药谱是全联邦统一操作。
药剂师就像是从前古地球时候的中医嘛！
对症下药，根据患者情况写个药方啥的多正常呀！
就是换算到药剂时候的材料配比单位还有手法什么的比较麻烦，需要写个芯片。
所以她对米老板特意的道谢还有些惊讶于他的郑重，完全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自己做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举动。甚至有些不理解自己是哪里得了这位大佬的青眼。
她嚼着果茶中渡霜梅实，认真回忆。
自己好像没有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过吧？
“真不考虑来我手下？”传闻中的黑市主人耐心又和蔼。
但郁杉还是坚定摇头。
米老板叹了口气，“现在鹰罗队的人还在查你，若被他们带走，我便帮不了你了。”
“你要想明白，一旦出了烛街，即使有我给你安排的新身份，但只要是伪装早晚有暴露的一天。”
“难道你要一辈子遮遮掩掩过吗？”
看出他似乎十分想让她留下的意图，郁杉笑了：“米老板，您难道也认为那本笔记是我窃走的不成？”
“当然不会。”米老板摇头，将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抖了抖。
“既然连认识我不过两天的您都是这样认为，我为什么不能相信鹰罗会将事情调查清楚？”
米老板笑了，只不过这次却笑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那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对于年轻人幼稚想法的包容。
他着重提醒道：“小姑娘，太天真了。直到现在你见过任何一位联邦官方的人吗？”
郁杉一怔，微微摇了摇头。
米老板瘫着肚子，抬眼看她，继续问。
“那你知道，那本重要到将嫌疑人安排上红榜的笔记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郁杉拿捏不准米老板的态度，顿了一顿，仍旧就是摇头。
可这关笔记内容有什么事？
事件发生之事，还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啊？
“你看你啊，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让鹰罗队的人放过你呢？”
他笑了笑，像是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说吧！”
“那个称为你的老师的人此时已经带着笔记投靠了自然组织。”
“自然组织？”骤然听到这个名词，郁杉只觉得有些耳熟，后来便想起来之前银刃小队有提到过。
“那个崇拜‘自然神’的宗教组织？”
郁杉试探着问。
“原来你倒是知道些的。”
“之前遇到过毒鸦女士。”郁杉点点头。
米老板惊讶道，“连她你也见过了吗？她没在你身上留下什么？”
“额……留下什么？”郁杉没明白米老板是什么意思。
“毒鸦女士是五位神之次使之一，最擅长的便是用毒和驱使乌鸦。”
“看你的样子，她应该没在你身上下点什么药。你这小丫头倒是运气好。往常遇见了毒鸦女士的不是早已经异化被拉去毙了，就是至今每日都在钻心蚀骨的疼痛熬着，只剩一口气在医院里吊着。”
“有这么危险？”郁杉倒吸了口冷气，微微睁大了眼。
“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坐到神之次使的位置的？”米老板呵呵一笑。
“而你的老师既然投靠了自然组织那种反人类文明的组织，你也很可能被打上危险的标志。”
“即使后来偷窃笔记的嫌疑被洗清，你也仍旧会是联邦的重点关注对象。”
“更不用提，现在你的嫌疑并没有被洗清。只要你出了烛街，受到的怕不仅仅只有联邦方面的追捕，还有来自自然组织那批疯子的危险。”提到自然组织，米老板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厌恶地皱了皱眉，却还是承诺道。
“我米某人虽没有滔天权势，但私认为还是能够护你周全的，只要你向我效忠……”
他置于桌面上带着华丽戒指的两只手交叉，身子后靠于椅子上，看向郁杉，等待着面前沉默的女孩的回复。
沉默了片刻，女孩犹豫的声音响起。
“那本笔记……写的究竟是什么？能让自然组织和联邦都如此重视。”
空气安静了片刻。
米老板仿佛是在权衡着什么。
但他最终还是道：
“据说，那是世界本源的力量……”
＃
世界本源的力量？
会与维度碎片有关吗？
郁杉安静看着手中还闪烁着熠熠光辉的碎片，想到嗷嗷，又想到离开学院保管处礼老师说的那些话。
如果维度碎片和那种力量有关。
既然老师已经背叛了联邦，投靠了自然组织，那么又为什么要特意提醒她这个东西都作用？
如果维度碎片和那种力量无关，那老师又为什么将笔记失窃之事推到她身上。
让她因为被通缉，而主动掩藏身份。
要知道，她藏了身份的同时，避开的可不仅仅是联邦鹰罗小队的追捕啊。
郁杉只觉得眼前的这些麻烦就像是一团无序的线，她需要找到深藏其中的线头才能将一切理顺。
老师……到底想干什么呢？
郁杉将项链放回衣领，撑着下巴，难得发起了呆。
直到窗户处发出一声响动。
她回神一看，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已经失踪一整天的嗷嗷。
橘猫此时犹如落汤鸡一般，平时极为爱惜的毛发都全被打湿，深色的，一缕缕地黏在体表上。
它就站在窗台上，没有靠近，却低下头，吐出了一个一直含在嘴里的东西来。
东西滚了几圈，停在了郁杉桌子面前。
是一个泛着五彩光的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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