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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东宫。

        白琦到时,  太子秦垣正在书房饮茶。他手端茶杯于嘴边,轻轻吹着自杯中而升起的热气。

        面前是一盘尚未结束的棋局,棋盘侧,  茶盖边,  是一把佩有白玉蝴蝶坠的玉骨白扇。白玉蝴蝶吊坠自桌沿而垂,悬空,时而晃动那么两下。

        白琦行至他身前,拱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秦垣悠悠饮茶一口,继而抬眸望向白琦,嘴角带起一抹笑意:“白琦将军免礼,请坐。”

        白琦站直身,直言而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相请,所为何事?”

        秦垣将茶杯放下:“听闻白琦将军这两日在追捕一个江湖女子,  此事是否属实?”

        白琦眉头轻挑了挑:“太子殿下还管这种小事?”

        秦垣抬头,笑容温和望着她:“那个人,  你不能动。”

        白琦轻眯了下眼。秦垣脸上是看似温和的笑容,  可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是淡漠,  幽深而暗,  看不清眼中真正隐藏的情绪究竟是何。

        秦垣抬起左腿,  轻搭在右腿上,双手手肘搭在楠木精制而成的椅子扶手上,  双手手指轻握。

        白琦问:“为何?”

        “那个女子名叫钟瑞瑶,  如今是天机阁少阁主的侍女,  ”秦垣望着白琦,又眨了下眼:“曾经是钟展钟将军的——女儿。”

        白琦一愣。

        “钟展将军是何人,  不用本宫告诉白琦将军吧?”

        钟展,  是曾经的三皇子、亦是如今的凛王秦修瓒的部下,  他们曾一同在白隽和的麾下赴沙场、战强敌。

        十七年前京都变故,钟展誓死站在秦修瓒那边,最后因护秦修瓒而死。而钟府也因此被安上了谋逆反贼的罪名,全府一百二十五口人,不论男女老少,当夜便被屠殆尽。

        钟府若有活口,白府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琦眼神稍凝重,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握了握。她皱眉,眼珠子转动几下,眼里浮现出警惕意味,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她道:“钟展钟将军一家在十七年京都变故时便已全府尽亡,府中一百二十五口人无一活口,府中尸-体被一一清点,并无缺失。”

        “是吗?”秦垣轻飘飘两个字脱口而出。

        白琦心中忽然一紧。

        秦垣道:“一个满身血污躺在一百余人-尸山中的十四岁少女,会不会是装死?又或者,那些前往钟府杀人的侍卫里有那么一两个与钟将军有交情,且存有良心的,给钟府留下了最后一点血脉?她和那些尸-体被丢去乱葬岗中时,会不会有人正好路过,救了她一命?”

        白琦还是不信:“这世上哪里有如此多那么巧的事。”

        “信不信随你。”秦垣依旧笑着:“本宫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她若死了,钟家唯一血脉便会就此断绝。”

        白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由紧了紧牙。

        她双手已握成拳,却还是忍着情绪维持嗓音平和:“太子殿下想必是误会了,我并不想伤她性命,只是有件事想……”

        “你儿子现在不在她手里。”

        “!!”

        白琦一愣,瞬间震惊。她两眼不由睁大,迅速收缩的瞳孔剧烈颤动,似是难以置信,又像是不可思议。

        秦垣的话太过突然,她一时没能收住自己心里真正的情绪。像是忽然间山石崩塌,有种惶恐失措感。她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先慌神的时候,便深呼吸几下,将激动与紧张的情绪暂时压了下去。

        仔细想想,那个女子既然能得到秦垣的庇护,想来秦垣也知道这事。故意隐藏,不仅没有必要,反而还可能会因为她一不小心说错的话害了自己的……孩子。

        白琦平复心情后,又开口:“看来太子殿下已经知道这事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我可以不再派人四处追捕她,也不会伤害她,但我要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本宫方才说过了,不在她手里。”

        “她白日在京都四处逃窜,一定是将人藏起来了。现在也许真的不在她手里,但她一定知道人在哪里。”

        “知道了,然后呢?”

        “……”

        白琦双手紧握,眉头紧锁,眼里有怒意,但隐匿在其后的更多的是慌乱。这个问题,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原本是想找到那个女子后问清自己儿子的下落,然后偷偷去见他。再替他寻一个好的去处,让他好好生活。

        她没有想过要将他带回京都、也不愿意让他待在京都这四面皆是危险的地方。她只是……她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骨肉,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过得好不好……她甚至都没有打算要认回这个孩子。

        白琦很清楚,那个孩子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不认识自己,且待在京都之外的地方才更安全。

        可如今……

        事情显然不在她意料之中。最令人意外的便是,那个女子竟然带着她儿子来了京都,并且,此事与太子有关。

        难不成,是太子让那个女子将人带来京都的?!

        白琦定定看着秦垣,眼中情绪复杂,心情也更为沉重。

        可秦垣却淡然走的抬手取过旁边茶杯,悠悠举到嘴边小小抿了口。

        白琦眼底有一层寒意悄悄浮现,她冷声问道:“太子殿下是想用我儿子来威胁我?”

        “并非如此。”秦垣又喝了口茶:“本宫是为你们好。”

        “为我们好?”白琦嗤笑一声,仿佛他说的是什么好笑的话。

        “你说,如果父皇知道你和大庆那个易王顾安临有一个孩子,父皇会如何想?如果白元帅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找寻那个孩子的下落,白元帅又会如何?”

        秦垣面带微笑看着她:“当初你与顾安临有私情,被白元帅知晓时你已有孕三月有余,堂堂北渝女将军竟然和大庆质子有染,还怀有身孕,这传出去……”

        他忽笑了一声,又道:“所以,白元帅不得不借助巡防边境为由将你调离京都,又找了个借口让你在苦寒之地的永州住下,那里离京都实在太远,又艰苦贫寒,父皇的眼线没有到那里,你得以在那里养胎,直至你生产。”

        “你生产后,白元帅便让人将那个孩子带走,甚至没给你看一眼。你没看见孩子,但你看见了那个带走你孩子的人。你当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却凭借记忆画下了那人的画像。”

        “你回京都后的一年,白元帅将你看得很紧,一边要调理你刚生产后的身体,一边要防着你做傻事,所以几乎去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你,你没有办法找人,只能暂时将找人一事搁置。”

        “直至这次北渝边境大胜,你回京都后,因父皇给白少帅赐婚一事,白府的注意力都在婚事上,你得以借此机会派人出去寻找当初画像上的那个人。然后,你也确实找到了。”

        白琦看着秦垣,眼里满是颤动。

        她早已握成拳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些,因太过用力,指节咯咯作响。她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怒意,心中情绪瞬时翻涌,犹如海浪席卷,她觉得有种窒息感,连呼吸也有些失衡。

        “……你!”白琦胸中怒火骤生:“你是故意让那个人出现的,也是你让她把我的孩子带回京都的!”

        她瞪大眼,先前压抑的情绪在此刻已然不受控,她几乎是吼出声来:“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让人将他带回京都!一旦他被发现,他必死无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本宫。”

        “不是你还能是谁!”白琦激动,眼眶泛红:“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本宫在京都确实有些本事,但朝堂之外的江湖,可不在本宫能掌控的区域。而且,本宫并不认识天机阁的人,也没有办法让他们为我所用。”

        白琦一愣,本就震惊的情绪更为错愕。她眉头紧紧的拧在一块儿,像是要打成死结。

        方才猛烈的激动在这时却显得有些无措。她瞪着秦垣,她忍着情绪,喉间却发涩:“你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不要让我在这里猜来猜去的!你是想利用我,还是利用白府?还是想掌握白府所握的兵权?!”

        秦垣依旧淡然:“本宫只是帮人个忙。”

        “谁!”白琦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有个男子温润的嗓音从她身后响起。

        白琦一惊,猛的转身。而后更为震惊。

        “你……”她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眸里倒映着朝她走来的那人的面容,她嘴唇不由颤了下,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带着些颤抖:“你怎么……”

        “好久不见。”秦修瓒走到白琦身前,眼神温和望着她:“琦妹。”

        “……”

        “你小的时候可总跟在我身边喊我哥哥,现在长大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

        “……”白琦楞楞的看着他,眼神颤动,泪水迅速从泛红的眼眶中显露,一眨眼,便沾湿睫毛,而后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滑落。

        “十七年,的确很久。”秦修瓒抬起衣袖替她擦去眼泪:“对吧?”

        “……”

        ---

        肃王府。

        梁言念不知道白路迢会来,没有任何防备。她愣在原地,原本脸上哄小孩儿睡觉的温柔表情也瞬间僵住。

        白路迢朝她走来时,她使劲眨了下眼,才让自己缓过来。

        白路迢站定在她身前,她稍稍仰起头,水灵的眼睛眨巴眨巴两下,朝他露出个笑来。

        “这小娃娃是哪里来的?”白路迢指着她怀里抱着的初九,压低嗓音问:“是家里亲戚的小孩儿吗?”

        “嗯……”这个问题,梁言念也有些为难。

        白路迢在药王谷见过钟瑞瑶,知道她是谁,而且这件事还与他姐姐白琦有关……如果这时候瞒着不告诉他,之后白路迢知道,他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啊?

        但梁言念又想,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要如何跟他解释这事?

        梁言念心中纠结,微微低下头,忽然郁闷起来。

        白路迢安静看着她,见她脸色有些许纠结,猜想小娃娃的身份也许不简单,也没有出言催促她立刻给自己回答,只是安静站在她身前等待。不管她是否选择如实相告,他都尊重她的选择。

        梁言念思索了会儿,重新抬起头时,见白路迢正看着她。

        她愣了下,略显紧张的眨了下眼。

        白路迢轻声道:“不用紧张,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就不说。”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信纸:“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初九趴在梁言念肩上,大概是听见有人讲话的声音,他动了动身体,眉头轻蹙了两下,脑袋在梁言念脖子上蹭了下,从嗓中发出很轻的几声懒懒倦音。

        梁言念轻拍了拍他后背,托着他走动了几下,然后回头看白路迢,动动嘴唇:等一会儿。

        白路迢瞧见了,点头,然后走向桌边坐下,没再发出声音。但视线却一直看着梁言念那边。

        他还是第一次见梁言念哄孩子,这种场面对他来说有些新奇,忽然见到时,也有讶异。但更多的是喜悦。

        显然,梁言念并不讨厌小孩子。

        白路迢眼中笑意渐深,安静且满是温柔的注视着她。

        梁言念将初九完全哄睡着后,小心翼翼走向床,然后弯腰将他放在床上。忽然离开梁言念,初九有些不自在,眉头皱起,表情骤显不安,仿佛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

        梁言念连忙伸手拍着他胸口,又俯下身去柔声哼着小调哄他。

        初九脸上不安的情绪渐渐消失,表情缓缓平和,伴随着梁言念轻柔的小调声中入睡。

        确定初九已经睡着后,梁言念扯过被子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又吹灭了床边矮柜上的蜡烛,继而蹑手蹑脚转身离开那里。

        床与桌中间的位置是一扇圆门,下方是一道矮槛,抬腿迈过矮槛后,梁言念将圆门上的纱帐放下,将两边隔绝开来。

        梁言念走向白路迢时,稍稍松了口气。

        白路迢眼里满是笑意,视线一直跟随着她。待她坐下时,又拿过桌上的茶杯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梁言念接过,道了句“谢谢”后将茶饮下。她喝的快,想来是真的渴了。

        她放下茶杯时,白路迢又给她新添了杯。梁言念愣了下,又再次端起饮下。待嗓子舒服不再觉得干涩,她才悠悠舒出一口气来。

        白路迢笑着,轻轻出声:“你还挺会哄小孩子的。”

        梁言念也笑:“是因为他本来就很听话,所以才好哄他睡觉。”

        她又摊了摊手:“这要是换成那些爱闹腾的小孩子,我不仅哄不好,我甚至不想让他们靠近我。哭起来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山崩地裂……”

        大概是想到以前见过的来肃王府做客的亲戚家小孩儿哭闹的模样,梁言念忍不住哆嗦了下。莫名有些后怕。

        白路迢轻笑了声。然后他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纸递到梁言念面前:“这上面写的都是关于新房那些东西的布置,那些大件物品,我娘每件都买了好几个样式,我跟她意见有些不同,所以新房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布置好,我姐提议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梁言念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纸,眼神微微诧异,却还是低头认真去看纸上内容。

        她一边看一边问:“你娘会按照我的意思布置新房?”

        “那当然了。”白路迢极其肯定:“我娘可喜欢你了,如果是你说你想要哪件东西摆在房间,她一定会同意。”

        “是吗?”梁言念声音里忍不住带着些笑意。

        她忽想起来,先前在爹的书房外初次见到白夫人时,她看自己的眼神便很温柔,还说自己跟娘长得很像……

        梁言念思绪忽断了下,捏着信纸的手不由紧了紧。该不会……那个时候白夫人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吧?

        也许,是他们在书房与爹和大娘密谈时,爹告诉他们的。

        但仔细想想也是,白元帅和白夫人算是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长大的,更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自己与母亲长得像,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所以,那时候他们便坦白事实了。

        她不由皱了下眉。

        见她反应,白路迢问:“这上面有你不喜欢的东西吗?”

        梁言念回神,笑着摇了下头:“没有。其实这上面的东西我都觉得不错,但如果一定需要每种都挑出一件的话……”

        她起身走向书桌那边,拿起桌上的笔,沾了沾红砂,将那些东西中她比较喜欢的圈了出来。

        全部选完后,她放下笔,拿着那张纸走回桌边,递给白路迢。

        白路迢接过,看着她选出的东西,眉头上扬了些,眼里是笑,话语中还有着些小小的得意:“大部分都和我想要选的一样。”

        梁言念笑着:“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让我选这些东西?”

        白路迢点头:“嗯。”

        梁言念双手放在桌上,一手托腮,一手伸出手摸了摸方才喝茶的那只茶杯:“那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要选这些东西,你是真的打算这几天都不来见我?”

        白路迢将信纸折好后收回袖中。听见梁言念的问题,他稍愣了下,但还是如实点头:“的确如此。之前不是说好了的么。”

        梁言念看着白路迢,心下叹息一声。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其实她真的不介意的,每日与他见面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也并不在乎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东西,反正她要过的是她自己的生活,又不是那些人的。也与那些人没有关系。

        她放下茶杯,往白路迢那边伸出手。又朝他眨了下眼。

        白路迢低眸瞥了下她的手,然后抬手将她的手握住。

        “那你现在已经问完了,要走了吗?”梁言念回握住他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白路迢笑着:“那得看你想不想我现在就走了。”

        “你觉得我想你走吗?”

        “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

        梁言念忍不住笑出声。

        白路迢脸上笑意更加明显。看向梁言念时本就温柔的眼眸此刻更露情意。

        “我当然是想……”

        “小姐!”翠翠忽然从外面跑进来。

        梁言念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硬住。她眨了下眼,有点被吓到的感觉。

        翠翠一进门,看见自家小姐和不知何时到这里的白二公子牵着手时,她愣在原地,猛然倒吸一口凉气,顿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感觉、好像、似乎、应该是……破坏了什么。

        她干笑两声,身体微微僵硬着后退了几步,面带尴尬微笑的退出房间,然后伸手替他们带上房门。

        她看向屋内,眼神坚定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你们继续。”

        然后关上了房门。

        梁言念:“……”

        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闭上眼后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但睁眼时,脸上的无奈之意依旧明显。

        白路迢倒是笑出声来。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握着梁言念的手并未因翠翠方才的到来而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梁言念努了下嘴:“你还笑?”

        白路迢大拇指指腹从梁言念手背上摩挲而过。她皮肤白皙光滑,触感很好。软软的,像柔软的棉花。

        从第一次牵梁言念的手时,白路迢就有这种感觉了。

        他轻声道:“已经很晚了,我应该回去了。”

        梁言念一愣,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这就要走了?”

        她蹙眉,显然并不想让他那么快就离开。她扯了扯他的手:“再待一会儿呗,反正现在翠翠也不会进来,初九又睡着了,就……陪我待一会儿,好吗?”

        她笑了下,眼里满是期待。

        白路迢不忍拒绝。如若房间里没有个熟睡的娃娃,他倒是很乐意继续待在这里。但眼下的情况,不太合适。

        梁言念又说:“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她晃了晃他的手,眉头轻轻皱,嗓音也软了好些,有些撒娇意味:“好吗?好吗?”

        白路迢心中一弦倏忽被拨动。

        他抿唇,握紧梁言念手的同时,将另外一种情绪压制下去。他道:“那就再待一会儿。”

        梁言念立即露出笑来:“嗯!”

        --

        白路迢回到白府时,夜已至深。

        有明亮的圆月悬于夜空,星辰遍布夜幕之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白路迢脸上带着笑,脚步愉快小跑进内院,正欲径直回自己院子,却在回去必经的路上看见了白琦。

        她是要回她自己院子的那条路,但脚步沉重,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那落寞的身形在这微凉的夜里显得更加孤寂,也有些无助的意味。

        “姐?”白路迢试着喊了她一声,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白路迢大步跑向她,伸手按住她肩膀:“姐,我喊你,你怎么都没反应?”

        白琦抬头,两眼泛红,眼眶微肿,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哭过一场。

        白路迢震惊,顿时紧张着急起来:“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大有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模样。

        白琦抬手将他按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拉下来,安慰似的轻拍了拍,又露出个笑来:“我没事。”

        “你都这样了,还没事呢?”白路迢眉头紧蹙:“你告诉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还是骂你难听的话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把他们……”

        “真的没事。”白琦柔声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刚才忽然想到了些令我觉得难过的事,控制不住情绪才哭了,没有谁欺负我。”

        白路迢有些不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眼神坚定着点头:“你姐姐我可是北渝将军,谁敢没事找事来欺负我?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白路迢皱眉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将激动起的情绪给缓了回去。

        白琦拍了拍他胳膊,又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有事呢。”

        白路迢一愣:“什么事?”

        “你不是刚从肃王府回来么?三小姐没给你选好新房的那些东西?”白琦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下:“你不得赶紧把你们的新房收拾布置好?还等着大婚那天临时布置啊?娘会骂死你的。”

        白路迢眨了眨眼,恍然反应过来。

        他笑了下:“对。对,明天的确是还有许多事要做。”

        “快回去吧。”

        白路迢点头:“嗯,那你也早点回去。就算心情不好,也得先睡觉。”

        “知道了。”

        白路迢朝她摆了下手,在岔路口的地方跟白琦分开。

        白路迢走了右边,他的院子在那边。白琦走向了左侧,她那种满了梨树的院子在那条路的尽头。

        走出几步后,白琦回头看向白路迢那边。

        他已经走远,高大的身影很快便融于夜色中,恍神的那么刹那,就消失不见。

        白琦眨了下眼,脸上的笑容悉数收敛。她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夜色沉,有风起,云随翻涌。

        渐渐的,将明亮的月遮掩去大半。

        皎洁月光被遮盖,夜深深,更暗的黑暗笼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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