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饭

两人谈话间，顾原跑出来喊饿了。

        顾山石一拍脑门，抱歉说：“光顾着讲话了，我来做饭。就在家里吃了，不介意吧？”

        尹相连连摇头，低头看见小孩要抱，就顺手抱起来。

        顾原问：“你就是小音姐姐的爸爸吗？”

        尹相点头，这小孩长得白白嫩嫩的，眼睛很像顾山石，很大，亮亮的，有个词叫“晶莹剔透”，身为语文老师，觉得虽然用法不是很正确，但用来形容这小孩的眼睛确实十分准确的，于是放软了声音：“对呀。”

        顾原眨巴他的眼睛，问：“你是来带姐姐回去的吗？”

        尹相沉默，他确实想。

        顾原见他不讲话，小嘴撅起来了，眼眶子里已经开始蓄泪，作势要哭。尹相最怕小孩哭，连忙说：“不是不是，小音姐姐好久没回家了，我来看看她……”

        “那你不带姐姐走了，对吗？”小孩嘟着嘴，眼眶里还有眼泪。

        “对对，不带，等她工作结束再带她回家。”

        顾山石在厨房里切着土豆丝憋笑，早知道一早和小孩讲，这个叔叔是来接姐姐回去，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小孩不愧是小孩，吃完了就往房间走，顾山石拎住他，让他站一会儿，走一走：“你这吃完就睡的坏毛病和谁学的？”

        小孩嘟着嘴，手里还抓着恐龙，瞪他爸爸。

        顾山石看见了也不理，揉他肚子，小肚子圆滚滚的，于是拍了拍他屁股：“在那晃悠晃悠。”

        顾原丢了恐龙，气冲冲地跑到客厅：“爸爸坏！”又跑到玄关，在尹相带来的一堆零食里翻找新奇的。于是顾山石过来拎他的衣领，把他拎到茶几旁，又在他面前摆上小玩具：“别吃了，小心肚子撑破了。”

        小孩吃得再多，也没有两个大男人多，顾山石把顾原安排好，从柜子底部掏出两瓶啤酒放饭桌上，玻璃瓶子撞在一起叮叮作响。

        “来一瓶？”顾山石说，也没听尹相回答，从厨房里的橱柜里拿出一罐子炒好的花生米，倒了一部分放盘里，搁到饭桌上。

        “来。”尹相说，环顾了一下没见着开瓶器，直接用筷子撬开。

        顾山石也坐下，拿瓶喝了一口，dung一下砸桌上：“嗐。”

        “孩子妈妈呢？”尹相问，半天了没见着家里女主人。

        顾山石夹了花生米放嘴里：“工作，明天早上的飞机回来。”

        “听音子讲，你明天也要出差？”

        “对，刚好接班。”顾山石点头，又仔细看了下家里，问，“还算干净吧？”

        尹相顺着他眼神也看了一圈：“挺好的。”比好多年前陈萍外出学习自己和尹音在家吃了一星期方便面好多了。

        “都忙？”尹相喝了一口，问。

        “她和我工作差不多，这段时间在南边慰问的。”顾山石一喝酒，话就多起来了，“我媳妇特厉害，金歌奖知道不，就咱们这边特别厉害的一个奖，她拿的时候是二十六岁，其他人，那都得三十好几。前两年，又被评为一级歌唱演员，这么一比，我啥都不是……”

        尹相恰到好处地表现一个好的听众，问：“你俩咋在一块儿的。”话一出口，心想，完了，我咋也带上口音了。

        顾山石继续说：“我当时啊，写了好多歌儿，好吧，也不多，就几首，还向我大学老师请教，哎，我老师刚好认识，就牵了线，我天天去找她，缠她，我脸皮厚啊，（尹相轻微点头赞同），然后我俩就成了。过了一年多，就有了这小子。”

        顾山石歪了歪凳子，往客厅看去，顾原已经爬上了琴凳，准备掀琴盖，转头对尹相说：“这小子有望继承我的衣钵。”

        尹相吐槽：衣钵是这么用的吗？话没说，只是也往客厅看过去，说：“我家早些时候没琴，太贵了，音子那时候都是跑到她老师那边练，后来她老师过世，把琴留给了音子，哎，老师没孩子，丧事还是他早些年的几个学生回来操办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音子哭得眼睛肿了一个夏天。”

        顾山石也跟着叹了口气：“听说走的时候还没到六十。”

        “据说是以前受了些苦，身子骨没养回来。”尹相说。

        尹音老师高平在这个镇子出现得奇怪，突然地，文化宫里多出了一个教声乐的，也教钢琴，只是钢琴课一直都有，声乐是刚出现的。他们一开始是送尹音去的钢琴课，女孩子弹个钢琴，多优雅，后来尹音估计，不，肯定是受这个老师影响，要去学声乐，孩子想学，家长还能不让吗？于是一学就学了好久，老师也喜欢她，经常地给她开个小灶。他也经常送些东西过去，人家对自家孩子这么好，总要有点表示不是？这老师就住在文化宫里，地方不大，一架钢琴就占了大地方，琴旁边有个唱片机，咿咿呀呀地唱着，老师兴致来了，还会跟着哼上两句：“高粱肥，大豆香……”也是有外文的，尹相听着不像是他熟知的语种，也没多问。

        后来文化宫房子不够用，他不得不离开，尹相想着家里空房子多，便请他住到自己家来，多个人也热闹些，应该是尹音三年级左右的时候吧，据说，那时高平老师来珠湖市十几二十年了。尹音很高兴，乐呵呵地帮老师搬家。于是，尹相家里多了一个人，尹音很是爱戴这个老师，每次放学回来，丢下书包就跑到老师房里，两人弹琴唱歌，热闹了许多。

        顾山石对于谁是尹音的老师不太感兴趣，名利一点的人，基本上只会说自己最有名的那位老师。顾山石不问，大家没有人会问，等到了以后，以尹音的资质，肯定能拜在大师名下，一个大师的学生和一个文化宫老师的学生，哪个听起来含金量高、有助于以后发展和工作，不言而喻。

        顾山石其实挺想给尹音和严昉，就是他的大学老师，搭上一条线的，但是，严昉没有带学生的心思，除了平时慰问演出、晚会上台唱一唱，基本上就是跟在老师代越身边帮忙处理协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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