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变脸
周忻进车棚换衣间换了件cabbeen休闲短袖，照着镜子随意拨弄了下凌乱的发型，骑了一个小时的摩托，灌了一个小时的夏风，他身心舒畅，好不快意。
出来的时候，神情恢复了漫不经心，他直径走到答岸身边，问：“想不想学？”
“学什么？”答岸瞬间被一股清冽的气息包裹，空气中漂浮着还未散开的汗液荷尔蒙，如炎炎夏日，灼灼热浪，她回过神来。
“摩托车。”
蒋寒也刚好换好衣服走出来，闻言，露出诧异不已的表情：“忻哥，你让答妹妹学摩托？你没搞错吧？”
答岸也愣了一秒，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冷的笑话，周忻居然见她学大摩托？这种大魔鬼？先不说她能不能攀上坐骑，自身弱小的力量也支撑几百斤重的摩托，她只会骑费人力的自行车。
“我不会，也不想学。”她撇过脸。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
“谁跟你说我喜欢刺激？”
“你试一试，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了。”
周忻这句话含糊其辞，表意不明，并没有指出自己说的是哪一种喜欢，是她对摩托车的喜欢，还是被他说中的，她内心里喜欢刺激。
答岸不喜欢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而且，大摩托她实在驾驭不来：“你让一个女孩子学这种大摩托？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男的？”
说话的语气颇重，带着明显的嘲讽，蒋寒一怔，他赶紧出言阻止，眼神复杂：“答妹妹，你说话悠着点，忻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
“……”答岸抿嘴不说话了。
“学，还是不学？”那说话的语气答岸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上次拿着刻度尺架在她脖子上问她去还是不去的语气是平静的，毫无温度的，而此刻，是死神被惹怒，开始酝酿巨大风暴了。
她要是菜叶子，周忻的眼神恨不得化身锋利的牙齿把她切割嚼碎的渣都不剩。
“学……”
下一秒，周忻重新上扬嘴角，恢复了一副傲慢冷淡的样子，双重人格似的，直把蒋寒看傻眼。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生旦净末丑都没他面儿多，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周忻这么会装逼。
蒋寒默默出声：“忻哥，你又吓唬人家了。”
周忻眯着眼睛抬头望了眼头顶烈日，那神情慵懒到极致，接着转过头，看向蒋寒，说了句自以为很应景的话：“这不叫吓唬，叫消遣。”
“以后不叫忻哥了，改叫影帝吧，好莱坞没你的电影我不看。”蒋寒道。
周忻只是笑了笑，心情沾上愉悦。
答岸到底心里有点畏惧，她仍是不死心，在反抗无效的边缘挽回余地：“能不能换一种车。”
“行。”他也不推辞，微扬嘴角，眼神儿轻佻明显，便转身走开了，本来无意让答岸学大摩托，如果可以的话，载着她兜圈儿也不是不行……可是心里涌上一个使坏的念头，答岸越是抗拒他，忤逆他的话，他就越想征服这个人，强迫她顺从自己，这是一种有趣的玩法。
似乎可以吸引她的注意。
虽然，他难以形容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良久，蒋寒给她搞了辆粉色的小电动车，他正悠哉悠哉的试着各种零件，拍了拍坐骑，朝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答妹妹，您请。”
“……”
她再次确定，周忻纯属来找茬的，变着各种法子捉弄她。
而蒋寒，是最大的帮凶。
狼狈为奸，损到家了。
答岸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高度正好，她两脚撑着地，握着控制手把，毕竟这是她第一次骑车，难免紧张，还是不甘心道：“我未满十八岁，不能驾驶机动车。”
“这个赛道场我朋友家开的，你就算在这儿开飞机驾坦克都不会有人说你。”周忻幽幽开口。
“……”
一群人围着她观看，让她不由得想起古代街头卖艺的江湖杂技，就差扔几个铜钱了，她又气又羞，恨不得四处找地缝一头钻进去。
“握住控制门把，左边是启动键，开的时候小幅度一点一点转动，右边的是刹车装置你看脚下做什么，有说明书？目视前方，目视前方！不是，你又看天做什么？天上有馅饼啊？”
周忻在一旁指挥，奈何答岸根本不听他的，一直盯着脚底看，又望了望湛蓝的苍天，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我知道了！你别说了。”答岸朝周忻吼了一声，她正烦闷着呢，虽然她挺想尝试骑电动车是什么感觉，想想都挺爽的，果真应了周忻的话，她就是喜欢新事物，喜欢刺激，但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自己对电动车还是有一知半解的，结果周忻这厮一直在她耳朵边吵嚷，搞得她像第一次见这东西似的，弄得她都无法安静思考了。
她就是这脾气，横竖看他不顺眼。
也就单看周忻不顺眼。
一群人被这一声吼，顿时吓得后脊背一凉，这姑娘胆子也忒儿大了，居然敢朝周忻大吼大叫？
关键是，他们想看看当事者怎么报复惩罚她的时候，却大失所望。
周忻跟没事人似的，脸上挂着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大家看向答岸的神情更耐人寻味了。
答岸轻轻拧了下左手边，车子动了一下，要向前倾，她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接着狠狠一拧，双脚也搭上车板，车子向前驶去。
前期开得缓慢又颠簸，她生怕自己摔下来，一会儿拧左边，一会儿拧右边，一会儿同时拧两边，车子以一种极为难看和扭曲的姿势扭扭停停，歪歪倒倒，身后一群人看着满脸黑线。
“答妹妹，你别害怕啊，开出去，不会掉下来的。”蒋寒饶有兴趣的看着，还不忘提个醒。
答岸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她掌握好力道，又摆正重心，往前方冲了出去。
那架势，跟在地狱里开出一条血路似的，无所畏忌。
“啊！我会开了？！”答岸兴奋的对着天地大喊，赛道空荡荡，峡谷效应形成一阵猛烈又爽快的清风，吹拂在脸上，沁人心脾，她心里特别畅快。
此时此刻，她就像脱缰的野马，在大草原上自由驰骋奔跑。
她莫名的感慨，想对着悠悠长天，对着方圆大地，致敬人间的旷荡自由。
很久没有如此轻松自在过了，身体没有了束缚，没有锁链和桎梏，她的本身是自由的，像山野里的风，想吹绿哪座山便奔往哪座山。
哲学家有说，风这一名词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东西，它飘荡于天地，来源于自然，邂逅于万物，它可以掠过草原大海，平原高山，可以化风为雨，裹挟霜雪，可以掀起浪，扬起尘，也可以为一棵树，一只鸟，一艘船而停留，最终归为风平浪静。
风，是不被定义的风。
此时此刻，徜徉于风里的她，才是最接近真实的自己，这一刻久违的自由，让她想起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赛道场内被一阵辅天盖地的笑声所覆盖，那笑声绵延不绝，久久不息，如铃铛相撞时那般清脆，又如这炙热里吹来的山野清风，肆意又恣意，看出来真的放飞自我了，虽然，一个女孩子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有点儿辣眼睛，像疯了八百年的傻子。
周忻无语，看着不远处开着电动车转来转去的疯子，嫌弃道：“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不，这叫傻得可爱。”林迟朝在一旁纠正，接着道：“话说回来，忻哥你这万年冰冻的一颗心是不是到了消融季节了？我可没见过哪个女孩子能走进你心里啊。”
周忻闻言笑了笑，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只有不远处的清脆笑声，尤其突出。
许久，周忻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林迟朝顺手帮他点燃，他站在阳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烟，带着一股痞气和冷漠，两者的气质相交在他身上却相当违和，他轻轻吐了一口烟圈，在太阳底下藏匿了痕迹，语气吊儿郎当：“爷的事儿你少管。”
“”
有人调侃：“忻哥长大了，开始有小秘密了啊。”
“不不不，这叫情窦初开哈哈哈哈！”
“还情窦初开，这开得也太晚了些，老子十三四岁就开了。”
“啧，你那叫发情期到了，你这种人渣啊，对每个女孩都说自己情窦初开，真是沾污了这么文雅的好词儿。”
“林迟朝，你找死！”
“怎么，我寻思没说错啊，像忻哥这种第一次动凡心的纯情少年才叫情窦初开，他什么都不懂，干干净净的很。”
“是谁对外言传忻哥对女人无感的，蒋寒你躲什么，是不是你？”
“别瞎说，之前那叫没遇上对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放肆调侃，那笑声盖过了答岸的声音，飘荡在蜿蜒如蛇的赛道，远远的青山，以及湛蓝色的夏日天空。
答岸正好停下车，双脚撑地，寻声朝他们看过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放肆笑着，勾肩搭背着，衣摆灌风，头发飘逸，脸上洋溢着无比快乐的笑容，那笑容具有感染力，好像天地间都只存留于他们的方块之间。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怎么说呢，她自行代入了一个桃园结义的世界，一个武侠少年鲜衣怒马仗剑天涯的江湖世界。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她很想拿些什么记录下来，比如文字，画画，相片，视频，又比如眼睛。
她看呆了，四肢脱离了大脑，她下意识攥住左手，使力一拧，电动车嗖一声往前冲去，前方是一个大草坪。
只听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叫，无比刺耳，答岸连人带车摔倒草坪里。
恍惚间，笑声没了，她用余光看到了好几双脚往这边赶来，像极了电视剧里千军万马踏破草地，而后卷起滚滚烟尘。
周忻第一个赶到，他半蹲在身侧，神情有点隐隐的焦急，他刚想询问你怎么样了？摔哪儿了？还能起来不之类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你也是真的傻啊，这都能摔？”
“”
答岸艰难爬起来，半途周忻想扶一把，却猛缩回了手，不想与她触碰。
答岸瞟了一下，默默翻了个白眼，周忻有时候是真的闷骚一男的，有什么不可碰的，她又不是什么恐怖病毒。
她怀疑周忻是不是受了封建思想的荼毒，潜意识里觉得男女授受不亲，碰一下就会扣上道德败坏的罪名，破坏了三纲五常的封建伦理系统，当然，她只能自个儿心里想着，这话可不敢说出来，毕竟她只有一条脖子，掐没了就是没了。
“答妹妹，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摔了？是不是笑过头路都不看了？”蒋寒问。
“”
无语望苍天。
周忻没有扶她，蒋寒刚想上手，答岸已经靠着自己的力气重新站了起来，她哪儿都没摔到，没有摔胳膊断腿，四肢健全得很，只是刚一动，左腿就隐隐发疼，隐约记得摔下来的时候车身撞着大腿处了，不知道有没有伤筋动骨。
“”答岸有点尴尬，望着一群人，“好像摔到腿了”
周忻往下看了眼，“严重？”
“有点……”
一群人没辙，蒋寒知道周忻不近女身，他抗拒与旁人触碰，只得道：“那我背你吧，这儿有去医疗室，先去检查一下筋骨。”
答岸刚想说些什么，周忻声音渐冷，眼神削了他一眼：“不用你背，她能走。”
其余人一愣，头顶缓缓冒出了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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