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仁弱之念渣皇渐俘芳心，举重若轻妖妃静布杀局
沈小芹带着薛华清及一干羽林卫离开了吏部侍郎府。
薛华清在吏部侍郎府上一直没有说话，只充当背景板。
和沈小芹走出府门之后，薛华清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昭妃，那老头固然可恶，但他的家人罪不至死，不该白白丢了性命。”
沈小芹听了，低下头，肩膀一阵颤动。
“昭妃？”
沈小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喂，昭妃。”
“我是为陛下感到开心，陛下愿意怜惜素未谋面的百姓，渐有仁君之相。”
薛华清低头，让沈小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老仆人是国贼无疑，他的家人更是为勋贵做事，他们难道也是朕的子民吗？”
“哦？”沈小芹略微惊讶，“陛下既然觉得他们不是你的子民，为什么还觉得他们不该死呢？”
“朕不知道”
沈小芹一笑，“陛下慢慢想吧，我就不告诉陛下了。”
沈小芹蹲下身，抬头仰视薛华清低垂的面孔，“不过既然是陛下的愿望，我会为陛下办好。”
薛华清垂下眼眸，正对上沈小芹的眼睛。
“同情敌人，昭妃不会觉得朕仁弱吗？”
沈小芹移开视线，不再直视薛华清的双眸，“陛下这个样子，真是”
沈小芹站起身，轻轻抱住薛华清，“大薛需要的正是陛下这样的君王。”
薛华清僵直在原地，想抬抬手，推开沈小芹。
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终于没能动作。
清风拂过，薛华清嗅到一阵幽香。
“昭、昭妃”
沈小芹放开薛华清，将视线移开。“是我冒昧了。”
薛华清将到嘴边的话吞进肚子，摇摇头，“朕没有”觉得你冒犯。
沈小芹抬头看看天色，“今日收获颇丰，便打道回府吧。”
“我们不是来清剿私兵吗？现在一个私兵也没找到。”
沈小芹一笑，“是啊，一个私兵也没找到。明日我就该给陛下汇报，京城私兵已经清剿完毕。请陛下下令将各州府重犯押送前线，卫国戍边。”
薛华清睁大眼睛。
“昭妃不再探查各府了吗？”
“京城私兵一事我已心中有数。剩下的情报，只需交给大兴钱庄搜查，不日就能找到这被藏起来的十万私兵。
我走访各大人府上，什么也没搜查出来，只用家丁充数、向各方讹钱一事已经传遍朝堂。明早再禀告陛下一无所获，正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私下里我们已经控制了他们的粮仓，今晚就把这笔粮食运往黄河两岸、前线沙场。
再叫大兴钱庄把京城及附近州府的粮店买下来，控制粮食贸易，他们就没了养兵的粮食。一月之后，十万私兵唾手可得。”
薛华清点点头，“京城私兵一事得以解决，朕总算能睡得安稳了。”
“陛下，京城私兵只是起个头，我们还需一一控制各州府豪绅豢养的私兵。
一年之内，若不能确保各地方私兵清剿完毕，赴京赶考的学子必将死于山匪劫道。
此事一出，即便朝廷兴兵剿匪，众学子已然元气大伤。剩余学子愿意再次赴京的少之又少。
如此，十年之内朝廷无法科举出成规模的寒门士子。勋贵已经察觉到了陛下藏弓烹狗之意，这十年只会变本加厉地扩大势力，届时陛下再无胜算。”
薛华清瞳孔一缩，“朕以为平熄了京城忧患，其余州府可以徐徐图之。不想事态竟如此紧急了。”
沈小芹一笑，“陛下既决心为国除贼，便当以雷霆之势荡清宇内。”
“此事若败”
沈小芹收敛笑容，盯着薛华清的眼睛。
半晌，沈小芹闭目轻叹，“若陛下不幸斗争失败，只要我一息尚存，绝不会让逆贼伤到陛下一根毫毛。”
薛华清强忍牙齿打颤，“此事，绝不可败。”
沈小芹一把握住薛华清的手，“陛下莫怕。百姓如水，陛下如舟，勋贵亦是一艘破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以百姓为念，百姓亦不会辜负陛下。”
薛华清强自镇定，“朕明白了。”
薛华清被沈小芹拉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并不是回宫的路。
“昭妃，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我和陛下初见的地方。”
“诶？”
“艺术大楼有我的亲信，我去交代她们，把陛下想救的人救下来。”
“原来这里不仅仅是烟花之地吗？”
沈小芹看向薛华清，
“现在大薛已经没有老式青楼了。
大薛一百一十三座州府，凡是有大兴钱庄的地方，当地的青楼或是被钱庄买下，或是被钱庄扶持的青楼挤兑关门。
活下来的青楼都已经改名艺术大楼，不做皮肉生意了。”
“昭妃，你的意思是？”
沈小芹一笑，“即便陛下失了皇位，我开遍天下的钱庄和青楼也能养得起陛下。”
“你有如此实力，为何不自己攻伐天下，反而辅佐朕呢？”
沈小芹看着薛华清，眼中笑意真假不明，“我不想兴不义之兵，使天下百姓身陷战乱。陛下若是明君，我便辅佐陛下。”
“若我不是明君呢？”
“陛下若不是明君，少则十年，天下必将大乱。到时我再兴兵重拾山河，也不算得国不正。”
“你这样告诉朕，就不怕朕忌惮你防备你吗？”
沈小芹将内心想法压下，“我相信陛下。”
薛华清松开拉着沈小芹的手，想轻轻拥住眼前之人。
手抬起到一半，忽然放下了。昭妃并不希望朕把她当做妃嫔，应该不会感到开心。
薛华清埋头跟着沈小芹，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艺术大楼门前停下脚步。
沈小芹带着薛华清走进艺术大楼。
花未名一见是沈小芹，又见沈小芹身边跟着生人，愣了愣，随即迎上来。
“云鹞，竟然是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小芹对花未名摇摇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这次来，是交代你做几件事。
咱们去二楼包厢细谈，算了，去我以前的房间吧。”
花未名点点头，看向沈小芹身后的薛华清，“这位公子也一起吗？”
薛华清见花未名神色迟疑，“你们要是商谈秘事，我可以回避。”
沈小芹摇头，“不必了，我这位朋友身份贵重，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这件事也算不上机密，还是带着他吧。”
花未名点头，将二人引上二楼沈小芹的房间。
三人途经花姨的房间，沈小芹见到紧闭的房门，雕花栅格上蒙了层灰。
“花姨还没有消息吗？”
花未名摇头，“花姨已经走了快三年了。”
沈小芹皱了皱眉，没再追问。
花未名打开沈小芹的房门，“请进吧。”
沈小芹走进房间，屋内摆设仍旧如昨，片尘不染。
“我已经不住这里了，花姐姐还派人精心打理房间吗？”
花未名笑道，“这是三年前你刚走时花姨嘱咐我的，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但如果一回来就有干净的床褥好睡觉，你一定开心。
这一打扫，便成了习惯。”
沈小芹沉默了一会儿，“那花姨的房间呢？她没嘱咐你也勤加打扫吗？”
花未名摇摇头，“花姨可能知道她几年内不会回来，没让我打扫。”
沈小芹轻轻一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酸涩之感。
“还请花姐姐稍等，我备好笔墨。”
沈小芹走到书桌前，将茶壶中的水倒入砚台之中，磨好墨。随即从抽屉中取出信笺，将小豪蘸上墨水，挥笔写下两行字。
“花姐姐，你且过来。”
沈小芹指着纸上的十处地方，“你去信何建才，叫他抽调一千人马，今夜将这十个粮仓里的粮食统统运往柳条山庄。
三成粮食即刻送到淮河两岸。剩下七成运往北方战场。”
沈小芹又抽出一封信笺，右手迅速挥动，写了一封信，从怀中取出印鉴，在信笺上按下印章。
“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大兴钱庄老板，让他们照信上所言，即刻运作，缺人就去各自州府的柳条山庄、孤儿院调人，务必三日内把事情办妥当。”
花未名点点头。
“最后一件事”沈小芹把老仆人及其一家的事告诉花未名。
“柳条山庄把老仆人救出来之后，你派人盯着吏部侍郎府上，及时把老仆人一家救出来。
这件事你自行处理，只要保证他们一家平安无事即刻。”
花未名点点头，“那承诺给老仆人的两百万两？”
沈小芹摇头，“这老头心不正，钱放到他手中实在造孽。那二十万两银子你酌情给他剩下些，多的你自行处置。”
“是。”
沈小芹起身，叫上倚在窗边看楼下街景的小皇帝，“陛下，咱们走吧。”
薛华清点点头，跟上沈小芹。
即将走下二楼，沈小芹回头看了一眼花姨房门。
要是花姨还在就好了。
沈小芹带着薛华清走到后院。“陛下，跟着我奔波了大半日，想必你已经累了吧。”
薛华清点点头。“朕许久未走过这么长的路了。”
“陛下会骑马吗？”
“以前学过。但是教朕骑马的师傅担心朕摔下来，只是牵着小马让朕骑。朕登基之后，就很少去骑马了。”
沈小芹点点头，“我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的坐骑，我曾经骑着这匹马赶了一月的路。”
“是骑着它仗剑天下吗？”
沈小芹摇摇头，“是骑着它赶回京城。”
说话间沈小芹带着薛华清走到马棚前，正拴着一匹高头大马。
沈小芹走上前去，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这段时间花姐姐把你照顾得很好啊，油光水滑的。”
这马呼出一口气，拱了拱沈小芹的手掌。
“陛下，咱们骑着它回宫吧。”
薛华清一愣，“朕不会骑这样的马。”
沈小芹一笑，把马牵出来，纵身上了马，对薛华清伸出手，“我会就行了，陛下上来吧。”
薛华清脸一红，伸手拉住沈小芹的手，被沈小芹带上马背。
“昭妃，这样太不成体统了。”
薛华清被沈小芹环在怀里，不禁羞恼。
沈小芹一手握住缰绳，一手从背包中取出手绢，递给薛华清。
“陛下若觉得难为情，就用绢布覆面好了，他们看不到你长什么样，你又穿着侍卫的衣服，谁能想到坐在我怀里的是当今圣上呢？”
薛华清握紧手帕，朕并没有难为情。
沈小芹见薛华清不说话了，双腿一夹马腹，“驾！”
感受着迎面疾风，和街边倒退的景色，薛华清忽然心里一轻。
此时他仿佛再也不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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