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痊愈
两天后，谢昀卿开始泡药浴。
“世子，你体内的毒已深入骨髓，药浴会更安全，但也更痛苦，还请多加忍耐。”
别院特地收拾出来的药房里，舒白正色道。
“没事，开始吧。”谢昀卿神色不变，比起双腿不能痊愈的苦，这点痛又算什么。
“为了更好地吸收药性，还请景侍卫将世子的衣物除去，让世子泡进浴桶中，在下先去拿药材。”
吩咐完，舒白直接转身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主仆三人。
沐阳扫了眼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人做事的圆滑。
谢昀卿泡在药水中只觉得浑身都是酥麻的，很舒服。
不一会儿后，舒白进屋将手中的几个药包放入浴桶中，药水的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药水的颜色越浓，谢昀卿承受的痛苦越大。
“哼。”
谢昀卿忍不住痛哼一声，双手不自觉握紧，额上青筋暴起，黄豆般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往下掉，鬓角已被完全打湿。
一旁守着的沐阳已全无平时嬉笑的模样，眼中全是紧张。
舒白的眼神凝重了几分：“世子，松开你的拳头，尽量放松身体，这样才更有利于药性的发挥。”
沐明听得直拧眉，疼得不行的情况下还得放松身体，这不是难为人吗，偏偏还不能给世子用麻沸散，否则会药性相冲，要不是见他一脸严肃的模样，沐明都要怀疑他是故意整主子的了。
药浴持续了一个时辰，期间舒白加了几次药水，等谢昀卿被扶出水时，已经快脱力了。
“药浴的时间一共十天，前面几日是最痛苦的，后面会轻松许多，还请世子坚持。”
“我明白。”谢昀卿虚弱的应道。
“在下还得向国公回话，先告辞了。”
“舒公子慢走。”
舒白对沐阳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沐明守在门外，将他送出了院门。
“怎么样？”八角亭中，宋易辞止住咳嗽，给舒白倒了杯茶，望着他问道。
“不难，师父已将他之前中的毒解了干净，要不是王府二公子下黑手他现在都能跑了。”舒白寻了个位置坐下，喝了口茶不急不缓道。
“要多久？”宋易辞没头没脑来了句。
“一个月。”舒白道，这是他给谢昀卿治疗的时间。
“只复健二十天？”宋易辞一惊又忍不住咳起来。
谢昀卿伤了这么久，复健的时间若是太短不利于他恢复。
“这不是看你急着回府？二十天足够他恢复大半了，剩下的回王府继续也可以。倒是我很好奇，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他？”
舒白边给他顺背边问，明明来时还说要好好照顾谢昀卿，谁知他只是去配了个药，晚上这人问他怎么医治时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排斥，他实在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提起这件事宋易辞的脸色就黑了几分，随即又变成了无奈：“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么，谢昀卿提起阿宛时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就想着早些结束少些接触罢了。”
“你这是怕谢昀卿对阿宛起了心思？”舒白乐了：“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怪异法？”
“我就是觉得而已，你要真的让我说，我也说不出来啊。”
“你啊就是舍不得阿宛，怕她被别的男子拐跑了。”
“我就是舍不得如何？自爹去了后，娘伤心欲绝，阿宛就是我俩一起照顾，看着她从一个小豆丁变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要是就这么被谢昀卿拐走了，你舍得？”宋易辞瞪了眼舒白，喝了口热水，问道。
舒白自是舍不得的，他生于边境，四岁时父母被入侵到村子里的东魏畜生杀了，他被母亲藏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是义父带兵杀了那群畜生并收留了他，不仅让他拜师学艺还给了他一个家，阿宛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把她当亲妹妹一般，怎会舍得。
“可阿宛终究要嫁人，你又不能拴她一辈子。”
“她就算嫁人，也得嫁真心爱她的，像爹对娘一样，即使家世不显赫也行，但这一生只能娶她一人，你觉得以谢昀卿的身份，可能吗？”
不是他看不上谢昀卿，而是谢昀卿作为皇室宗亲，很多事都由不得他自己决定，婚事便是其中之一。
舒白无奈，他明白宋易辞的意思，谢昀卿虽不是皇子但他的身份同样让不少闺秀前仆后继，之前若不是因为他腿废了，也轮不到王绫玉这个不得父亲宠爱的女儿做世子妃。就算抛去身份不谈，义父对义母的深情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先不说这事，我发现有件事挺奇怪的，”舒白拧眉，接下来这件事才是他今天真正想说的。
“你说。”很少见他这般神色，恐怕这事不简单，宋易辞也正色起来。
“谢昀卿之前在战场中的毒师父明明已经解了，但是给他把脉时，我发现他体内还有些许毒素。”
舒白语气凝重，云神医远游前去过一次定国公府，告诉他谢昀卿的毒已解，师父的医术他了解，没道理连这都会出错。
“你确定？”
宋易辞面色沉重，谢昀卿中的毒可不是什么普通毒药，而是东魏皇室的秘药——凝霜散，这药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确定，凝霜散不好诊，我之前怀疑诊错了配药时特地加了凝霜散的解药，谢昀卿药浴时我将药材放进去后药水就带上了几分微紫色。”
话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京城里要么有东魏的奸细，要么就是有人与东魏皇室勾结。此人的身份必定身份不低，能把手伸进靖安王府，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本事的。
“东魏。”宋易辞眯了眯眼，手中握着的茶杯直接碎成了几瓣，舒白眼里也满是冷意。
他们可没忘记至亲是怎么死的，定国公府是怎么散的。
轻舒了口气，宋易辞开口：“这件事我去查，先别告诉阿宛，免得她多想，谢昀卿那儿跟他提一下，不然光救他都来不及。”
“好。”
药浴的作用显著，后面几天谢昀卿明显感到双腿轻松了许多，看见了希望，谢昀卿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可有感觉？”最后一次药浴后，舒白轻按谢昀卿的腿询问。
“有，有。”谢昀卿因为激动语气有些颤抖，他的腿已经多久没有知觉了？
一旁守着的沐明与沐阳眼睛也亮了起来，倒是坐在桌边的宋易辞撑着头，目光涣散的望着舒白的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
“试着动动腿。”
闻言，谢昀卿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尝试着将双腿向外移动，沐明沐阳全神贯注的盯着谢昀卿的腿，见它们在谢昀卿的控制下缓慢移动，骨头断了都不曾叫一声的两人竟然红了眼眶。
谢昀卿的眼中也有了些湿润，扶着舒白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站起来了！
“恭喜世子。”宋易辞回过神笑着祝贺。
“恭喜主子！”沐明沐阳两人眼眶含泪单膝跪地道，他们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主子又回来了。
舒白没让谢昀卿站立多久便扶着他坐下，他现在体内的毒素已除，站起来是迟早的事，没必要急于一时。
“起来吧。”谢昀卿双眼通红，望向了桌边的宋易辞，“多谢国公，多谢舒公子，几位的恩情昀卿铭记于心，来日若有需要昀卿必定全力以赴。”
“世子言重了。”舒白浅笑，“世子如今体内毒素刚除，双腿因长期瘫痪有些萎缩，不宜长久站立，明日起在下会为世子准备适当的复健，让世子慢慢恢复，还望世子切莫操之过急。”
“明白。”谢昀卿点点头，这么久他都等了，再等几天又如何。
事情交代完，舒白也不再逗留，转身扶着宋易辞离开。
接下来半个月，在药膳与复健的双重帮助下，谢昀卿基本能与常人一般自由行走，但不能疾行，亦不能坚持过久。
“世子如今这样已是恢复的极好，复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世子切莫心急。”舒白温声提醒，今日谢昀卿便会离开别院，药膳的方子已经给他，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了。
谢昀卿点头应下，这句话舒白已经向他强调无数次，他自然明白这话的重要性。
目光扫了扫谢昀卿身后，舒白低声道：“有件事还请世子注意，在下第一次为世子把脉时发现世子体内除了龙舌藤与蛇心草混合产生的毒外还有部分凝霜散，听说之前云神医为世子医治过，想必世子应该不会再有凝霜散才对。”
舒白点到即止，他相信以谢昀卿的聪明才智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舒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谢昀卿眼神倏地变冷，他死也不会忘记凝霜散就是导致自己双腿残疾的祸源。
“自然。”
双腿恢复的喜悦被冲淡了几分，谢昀卿没想到王府里还藏着个身份不明的人，看来王府的下人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多谢，天色也不早了，昀卿告辞。”谢昀卿平复了心情，向上首的宋易辞拱手辞行。
宋易辞低咳几声，面色苍白，勉强开口：“世子一路慢走，我身体不好，就不远送了。”
“国公身体要紧。”谢昀卿颔首。
“舒白，替我送送世子。”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宋易辞无力道。
“好。”舒白点头应下，看向谢昀卿抬手，“世子请。”
“告辞。”谢昀卿深深地看了眼宋易辞，转身离开。
走出花厅都能听见宋易辞的咳嗽声。
“国公的身体？”谢昀卿有些踌躇地开口。
“前几日天气冷了几分，不小心着凉了。”舒白坦言。
“着凉？”谢昀卿又想到宋意宛，“是略微降温都会吗？”
舒白摇头：“之前伤了底子，每到换季的时候身体会更虚弱些。”
“舒公子医术如此高超竟也无法？”谢昀卿有些奇怪，舒白医术不低，宋易辞不应该会这么虚弱才对。
舒白有些颓唐：“医术再高又如何，有的病还不是束手无策。他这病本就是娘胎里带的，又走了那么一遭，所以才会这般。”
知道他指的是何事，谢昀卿抿了抿唇，那事的确是皇祖父做的不对，否则宋将军一家也不会如此，宋易辞有那般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无力的闭了闭眼，谢昀卿扯了抹笑：“舒公子不必担忧，国公一定会好的。”
“借世子吉言。”舒白勉强笑笑。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舒白转身回去了。
“走了？”花厅里，宋易辞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漫不经心道。
“嗯。”
“那我们也准备准备去国寺吧，顺便把这一路谢昀卿留下的踪迹抹了。”宋易辞站起身抻了抻腰，哪还有之前虚弱的模样。
他刚出狱时确实还有些虚弱，可身边有云神医和舒白两位医术高手，他又怎么会一直病着，不过是装给别人看的罢了。
将别院的事交代清楚，两人便驾马去了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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