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许愿
十一年后再次遇见爸爸，是在一个挺窘然的情况下，外婆外公同意我和他一起生活，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20201125谢言川《日记》
江舟吟不像以前那样爱看书了，他总是爱闹腾，爱往外跑，也时常拉上谢言川和江寂一起。
他们三个年纪相差不大，江寂比他们小1岁。只是性格差异较大，江舟吟活泼，江寂安静，谢言川冷漠。
湘陵的冬天来得很早，天气骤降，呼出来的气也是冷的，天气干燥无比，不见半丝下雨下雪的迹象。
由此，谢言川时刻期盼着下雪，他想看看一切万物全部染白会是什么样子，是像晚霞染红一样壮观吗？
他记忆中的第一场雪，是在2008年，那时他3岁。那一年发生了许多事，下的唯一一场雪，也让他碰巧知道了谢乘和许千驰的事。
无论是不愿记起，还是记不起。
都无所谓，他只想再看一场雪，没有那些人，只有他们。
听说，圣诞夜一起看雪的人，会永不分离。
还有一个月，希望我也能得偿所愿。
“江舟吟，交作业！”
现在他们初三了，谢言川以优异的成绩胜任了班长一职，而他的任务只有盯着江舟吟交作业。
江舟吟老爱往外跑，一下课就不见人影，上课了又能准时出现在座位上。
“班长大人，你应该也知道我家这个情况。昨天，我和我弟大吵一架，特别凶残的那种。由于他不要脸，所以后来尽管我赢了，他还是不服气地把我辛辛苦苦的作业撕了！”
江舟吟看着挡在面前的谢言川，十分苦恼，可怜巴巴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星期一，你们家死人了，你太伤心，没有写作业！”
“星期二，你爸出差生病了，你太伤心，陪了他一夜，没有写作业！”
“星期三，你妈生病了，你照顾她，没有写作业！”
……
谢言川面无表情地一一罗列，江舟吟渐渐露出尴尬的神色。
“什么时候，你编一个谢言川被你活活气死，你太伤心了，没有写作业！”
“……”
“这你人活得好好的，我也不能闭着眼睛说瞎话啊！”
江舟吟抓抓头发，嬉皮笑脸地说。
“要不我死一个给你看看？”
“不需要！”
江舟吟坚定地，立马摇头摆摆手。
“叮铃铃——”
“好了，同学们，上课！”
“老师好——”
“好，我们上课之前我先说几句题外话。这学期也快到末尾，还有一个学期你们就要参加中考了。但是——有的同学，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是吧？江舟吟！”
“……是。”
江舟吟挠挠后脑勺，很尴尬地站起来。
高高瘦瘦的一个人柱在那里，老师见了也头疼：
“江舟吟，你这是又长个儿了？”
“是的，老师！”
江舟吟很骄傲地大声回答道。
身高从来都是他炫耀的资本。
“你什么时候成绩能和身高一样到全班第一，老师可就高兴了！”
江舟吟：“……”
三句话离不开成绩。
“你不能光长个儿不长脑！”
“……”
我靠，还带人身攻击？
“这一点，你要向谢言川学习，人家虽然比你矮，但脑子绝对聪明！”
谢言川&江舟吟：“……”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你脑子是机灵的，用点心！”
江舟吟默默地站着，不顶嘴。一会儿，老师见他认错态度好，也就不说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小时候看到的一个故事，大概是上帝在造人的时候，给他们输入智慧，矮个可以输满，但高个太高没有输满，所以比较笨。
他想，肯定是因为这样。
人果然是不完美的。
“你们有些玩的好的同学，现在天天黏在一起，难舍难分。你们怎么不想想，好好考个高中，继续当朋友呢？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为了好朋友，故意考差，陪他去读什么垃圾学校，这是愚不可及的做法！我觉得，我们班应该没有那么笨的人吧？”
“应该，没有吧……”
江舟吟在座位上喃喃自语道。
谢言川在他邻座，自然是听见了。他沉默地看了江舟吟一眼，又假装不在意地看向外面的树，快落光了，就算没有落光的，也只是枯叶。
有些树叶会被风吹散，相隔千里。有些树叶则可以一起长大，一起入土，来世到了春天又一起长大，生生世世不分离。
这是偶然，也是必然。
“叮铃铃——”
“好，同学们，放学！路上注意安全！哦，对了，我补充一句，下周五，开家长会！”
“啊——”
“好烦啊，又要开家长会！每次开完家长会，我妈回家就教训我，我弟嘚瑟死了。真是的，不就成绩比我好嘛。不像我们的班长大人，多么谦虚，只在背地里嘚瑟！”
江舟吟拎着书包，半坐在谢言川的桌子上。
谢言川默默地整理书本，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但是，回头一想，自己被冤枉了，亏！
“有什么可以让我嘚瑟？又不是世界第一。”
“……”
“我去，没看出来啊，班长大人，野心这么大！”
“是啊！”
谢言川淡然地点点头，没有否认。
我野心很大，大到想让你陪我一起……
江舟吟和谢言川是走路回家的。
只是，还没出校门的这段路，江舟吟走得很不踏实。走几步，遇上一个人，聊几句，这是常见的。
谢言川无奈地想自己先走，但是江舟吟勾住他脖子了，他也只能想想。
“神经病啊？”
快要出校门时，几个男生直接走过来，领头那个男生直接撞上江舟吟肩膀。江舟吟本想当作没感觉，但是看见那几个男生，他就没这个肚量了，直接上前撞上去。
那个男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没有防备地摔倒在地上。
“怎么？走路摔了，还怪别人？长大了就忘记怎么走路了？”
江舟吟上扬唇角斜视他一眼。
这个男生是隔壁班篮球队的，叫马畅，后面的几个人也是他们班篮球队的。
今天中午的篮球赛，马畅犯规了，裁判却没有判。气得江舟吟不行，虽然最后他们赢了，但是他心里却记得这个仇。
此仇不报，不是男人！
“江舟吟，你不就赢了个篮球赛就嚣张得不行了？整天和这个没爸没妈的学霸在一起，脑子都坏掉了！成绩好有什么用，屁都不是，没人要的玩意儿！”
马畅深知和江舟吟吵或者打，自己都吃亏，索性就骂骂他在乎的人。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马畅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以为江舟吟已经出拳了，下意识避开。
但，并没有，江舟吟的拳被谢言川拉住了。
江舟吟带着怒气和疑惑看向他，谢言川淡淡一句：
“走了。”
声音很冷。
就拉着他走出了校门。
只是刚出了校门，谢言川突然停住了。他面前站了一个人，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所有沉睡心底的记忆都被唤醒了。
但也就那么一会儿，谢言川当作没有看见，拉着江舟吟越过了他。
“哎，他是……”
江舟吟看着继续向前走的谢言川，有点懵，下意识想叫住他。这不是他爸爸吗？他不认识了？
谢乘来湘陵是做生意路过，突然想看看谢言川过的怎么样，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在谢言川冷漠地看他的一瞬间，谢乘才知道他和贺云初签的那份协议对谢言川有多么残忍。
他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为了爱情可以丢弃一切的少年。
他是一个人的男人，也是一个人的爸爸。
谢乘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谢言川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只有江舟吟一直往后看。
这气氛好鬼异！
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我好像多余啊！
……
江舟吟一边跟着谢言川走，另一边又止不住心里那些莫名的想法。
一条又一条的小路大路，路边的一切景物大大小小都没有改变。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物是人非了。
快到家的时候，谢言川心里却升起了不安。他害怕，外婆外公看见谢乘会把他赶出去，然后一切一如既往，就好像谢乘从来没有来过。
他希望，谢乘的这次到来，能改变他的以后。
果然，傅眠刚打开门迎接谢言川和江舟吟的时候，面色慈祥和蔼。但在看到谢乘的时候，脸色突变。
江舟吟在看见这么慈祥的老人，一秒变脸时，心里感慨万分。
晚上不知不觉地竟下了一场小雨，空气被洗刷得更凉了。
谢言川关了房间里的灯，关了书桌上的台灯，他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明天11月26日，是江舟吟的生日。
一般寿星许愿都是很灵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江舟吟许的愿是，和我上同一所高中。
下了雨，又没有月亮。那么希望滴落在各处的雨珠，都能听见我的愿望。
上床睡觉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谢言川想起了下午的事情，他不知道谢乘和傅眠还有贺海堔说了什么，只是感觉气氛十分沉重。
最后结果就是，允许谢言川和谢乘一起生活。
这或许是个好兆头吧！
下雨倒也不错，之前也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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