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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叶落对于昨天在商场上看到的那一幕还如鲠在喉,但她不是那种一遇到事,就撒泼放刁大声质问的人,而是习惯了把所有事都往心里闷,闷到心里实在闷不住了,才会在只有自己的时候,稍稍溢出脸上。

        成大事者,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这喜怒形于色的闷性子是不好,是不稳重成熟,是不讨喜,是难成大事。在职场,除了面对任暮过于严肃、严格、严厉的教带,其他场合身不由己,叶落可以委曲求全的收敛住自己所有不好的情绪,随时让脸蛋挂上无可指摘的完美笑容,但,从职场退了下来,她不想表里不一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自己独处,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不讲话,不笑。

        顾谦呢,七窍玲珑的他,好像从来看不出叶落的脸色和心事,或者说,看穿不说穿,当糊涂,无论怎样,他总能没心没肺样嬉皮笑脸地往她面前凑,让叶落心里又气又笑又无奈,很多时候拿顾谦这块牛皮糖没有办法,牙痒痒的恨不得直接往那张笑脸扇一巴掌过去。

        其实,哪里是没有办法呢,只是心软罢了。

        人与人之间,先心软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先退让一步。性格温和的叶落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都习惯退一步海阔天空。而给点阳光就灿烂到无边的顾谦则赶紧上前一步。这一退一进之间,距离没有变远。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婚姻才能维持那么久吧,如温水煮青蛙,谁也不想跳出来。

        回到家里,叶落站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间,看着顾谦的拖鞋、睡衣全都像极了他那个人,没脸没皮的把她的空间给占了,与整齐的一切格格不入,如被入侵的凌乱:好好的一双男士蓝拖鞋,被他拆散了,东一只,西一只;睡衣随意搭在凳子上,柔软的棉白睡衣显得极其褶皱。

        叶落心里一阵气愤,酸涩,又无奈,都躲到这里来了,那人还这么没眼力劲的没脸没皮,还故意邋遢。

        她暂时很不想看到他,暂时很想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就不知道吗!连拖鞋、睡衣、洗漱用品都提前自觉准备了,用过之后不拿走,不扔掉,这是要霸占这常住还是当旅馆?

        穷人没有那么多奢侈的坏毛病。

        从小家穷,叶落没有那种在伤心、难过、气愤时就拿东西乱出气的坏毛病,很多时候都是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措施。这时不想见到那张嬉皮笑脸的脸,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穿戴整齐的顾谦,出了门之后便没有重返的拖拉坏毛病。

        但叶落还是留多一个心眼,耐着性子沉住气,把顾谦的拖鞋摆好,把他的睡衣折好,再刷了大半个小时早间国际国内财经新闻,最后发了封邮件。

        确实没见顾谦重返。

        于是,叶落马上从床底拖出一个积了灰尘的黑色小行李箱,拿抹布擦干净,打开,然后从衣柜拿出三套衣服放进行李箱,再把笔记本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关了家里的电源,就推着行李箱出了家门。

        只是暂时不想面对一直笑面虎一样的顾谦,坐上出租车面对司机的问话,看看窗外鲜活欢快的车水马龙,抵着窗而坐的叶落才认认真真思考自己究竟要去哪里的问题。

        刚在这座城市毕业找工作时,本事不强,本钱不多,那时心里充满着极大的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迷茫无助的在心里问:天下之下,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

        后来落脚了,每天早出晚归,身心俱疲。

        再后来,本想穷则独善其身、不过三代,但内心终究肤浅弱小,终究不够强大,终究现实,终究担心,会被多嘴多舌的人背后指手画脚说闲话,终究害怕贫贱夫妻百事哀,于是很心机,也很幸运找到了个青年财俊顾谦嫁了。

        再再后来,没了人在后背嚼舌根,心里也多了一份安全感,就安安心心地宅着,对着电脑分析各种股票期货的政策面、基本面、信息面、技术面……

        时间不禁过,人心不去想,一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祖国的大好河山都没有去看过。

        哎,想想,自己这二十八年的人生,前面的二十六年似苦黄连,后年的两年当真是像一碗白开水,麻木不仁、一层不变、枯燥无味。

        第一次把自己走过的人生路回想一遍的叶落,再到最近的这两年,连她都忍不住对自己连连摇头,也不知道顾谦怎么能忍受得了她那么久。

        也许就是自己这朵家花太过乏味,无心,无肺,无爱,无情,不啰嗦,不多管闲事,他才流连外面花花世界采摘五颜六色的野花吧。叶落又默然想起那对俊男美女在珠宝柜台相视而笑的画面,心中痛悔着很多事情。

        天气晴朗,朝阳蓬勃,不适合乱想。

        叶落摇摇头努力赶走脑中杂乱的一切,双目静静地望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一切:既然都坐上了出租车,又收拾了行李,身上的卡也有足够的钱,心里有足够的安全感,恣意放肆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少说多做的行动派叶落马上让司机送她去最近的火车站。

        说走就走的旅行,听上去多么潇洒,多么雀跃,多么让人羡慕。读书的时候,听到富家子弟说去哪玩哪玩,叶落只能默默羡慕与偷偷叹气。

        拿到那热乎乎的火车票,想象着坐上会经过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的慢火车,就要到云南那从未去过,却听闻十分美丽,十分浪漫的地方,坐在候车室的叶落心头的气血翻涌着,难掩兴奋,那张经年不喜不悲的脸上,不经意的挂上了难得的明媚笑意,让她整个人熠熠生辉起来。

        却不想,当会心的笑意刚要从那双乌黑明亮的眼中溢出的时候,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在这个难得开心的时候,看到这个万分扫兴的号码,叶落那颗如同飘在空中雀跃的心,一下子跌落到痛苦的现实。

        叶落习惯性地心头一跳,然后抿着唇皱着眉,面目凝重地紧盯着手机屏幕,这个熟悉,又让人痛苦窒息的号码,内心十万万分抗拒接听。

        如果是别人家幸福的孩子,要是看到家里来电,肯定会开开心心地马上接听,然后兴高采烈地对着电话那边讲个不停。

        可那是别人的,在叶落这里,家里的电话,是她的痛苦。

        从她大学拥有人生第一部手机开始,每次接到家里的电话,都是不好的事情,不是催钱就是家里的人又出大事,这怎么能让人开开心心接电话呢?

        现在只剩下一个让人又恨又无奈的神棍父亲了,明明六十岁都不到,也请了个保姆照顾他,可他倒好,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一定要用酒精来胡乱瞎折腾,活得像一个七老□□十的老人,可恨又可怜,可怜又可恨,可恨又可怜,可怜又可恨……不知道多少次出事了。

        从最近一段时间算起:上上上次是喝醉酒摔到手,上上次是喝酒摔到脚,上次是出去喝酒车祸,皮外伤。这次呢,他又出了事?叶落紧盯着那个一直闪烁的号码,各种猜测,心脏突突直跳,仍是万分抗拒接听。

        没人接听,那个号码就一直不放弃地响着,自动挂停又重拨过来。

        “如果是不好的事,让我再当十秒钟的鸵鸟吧。”人来人往的候车室中,有五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开心地从面前像阵风跑过,叶落痛苦万千地伏在行李箱上默念倒计时。

        十秒钟一到,叶落收拾好抗拒的心情,心抽着接听电话。

        话筒里,请来照顾他的保姆颤抖着,哽咽着声音说:你爸爸一大早上起来,没有吃我做的早餐,就出去和人家喝酒,回来时被大货车撞了,送到医院时已无力回天。

        候车室的广播已经开始催促去云南的那趟车的乘客检票进站。一遍,一遍,耐心十足。

        虽然知道神棍父亲总有一天会出人命大事,可不曾想会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被折磨得习以为常的叶落,以为自己的心被锻炼得够硬了,够坚强了,够应付得了神棍父亲各种不测的发生了,可是眼泪无声模糊了双眼,心中变得六神无主的空空荡荡,再也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怎么赶到医院的,顾谦怎么来的,怎么办理后事的,叶落对于一切似清楚又稀里糊涂,似稀里糊涂又清晰明了,就是抗拒去管,全都推给不请自来的顾谦。

        眼睛都肿得不成样子了,仍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无声往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期间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圈。顾谦从厨房端着养胃的小米粥到书房,看着仍早早起来,呆呆盯着打开的电脑默不出声落泪的叶落心疼。他来到她身边坐下,端起碗舀起一口小米粥送到她嘴边,轻声哄小孩般:“来,张口。”

        无声泪流满面的叶落摇摇头,伸手推开顾谦的手。

        顾谦还是很有耐心地轻声哄小孩般:“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身体会垮的。”

        泪流满面的叶落还是摇摇头。

        顾谦无奈地放下碗勺,侧身把叶落抱进怀中,低头轻柔吻吻她的头发,再往下,吻去她脸上成串的眼泪,吻上她红肿的双眼,“叶落,我知道你难受,难受就大哭出声,放声哭出来就好了,在我怀里放声大哭,不要这样子不做声地掉眼泪。”

        叶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顾谦抱着,吻着,继续无声着。

        这段时间,她对他温暖有力的怀抱有依赖。

        顾谦的前襟都被叶落接连不断的眼泪濡湿了一大片,先热后凉,前赴后继。

        顾谦拿这样子的叶落没办法。

        自从她爸爸去世,她就像失去了灵魂……

        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好好睡觉。

        双眼含泪。

        随时决堤。

        “叶落,跟我说句话,嗯?”

        顾谦好脾气用尽,始终得不到叶落的一丝回应,心里有点生气起来,抱着她的手臂用尽全力发泄。

        自己都心疼了。

        不见叶落呼痛。

        顾谦更心疼,也更生气。最后发泄一样,双手固定叶落的脸,狠狠探上她干涩的唇,用力地,反复地吮吸啃噬。

        叶落太虚弱了,心中只有痛苦与迷茫,她感觉不到顾谦施虐。当顾谦狠狠探上她的唇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被夺走了,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看着昏在自己怀中的叶落,顾谦更心疼了,只好像抱着宝贝一样,抱起她到床上去睡。

        叶落睡得不安稳,双眉紧锁。

        顾谦点上安神的熏香,然后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叶落紧锁的眉间,轻声说:“睡吧,睡吧,你需要好好睡一觉。睡好了,你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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