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南海之上，有一座岛屿名叫丘山，隐藏在云雾缭绕之中。
阳光和煦，微风轻拂，青翠的草地之中，夹杂着白色与金色的花朵。
几只兔子，啃食着鲜嫩的青草，长长的耳朵竖立着，听着四周的动静。
一只赤色的狐狸，伏低着身体，屏着呼吸，缓缓靠近，眼见着不到两尺的距离，它全身蓄力，准备扑过去，张大嘴咬住那鲜活的兔子。
还不等它有所动作，突然出现轰隆的一声，不远处的山像是突然被炸出了个口子，碎石向着山下滚落。
觅食的兔子一惊，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狐狸眼见着自己的食物从嘴边溜走，而从山上落下的碎石溅落，砸在了她的脚边，她神情狰狞了几分，低吼了一句，“笨蛋，你在搞什么？”
红光闪过，狐狸变成一个妙龄少女，面容娇艳，额间一点朱砂，细长的眉眼，顾盼之间媚人心神。
只是此刻那柔媚的脸上只剩下阴沉，她脚边一个着力，朝着那砸出的口子飞去。
虽说那是座山，也不过数十米高，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炸出的位置，露出了灰褐色的土层。
“我的窝啊。”
胡珊珊看着倒塌了一半的洞穴，脸色气的发红，手指捏出咔咔的声音，掐着腰，朝着隔壁几乎完全倒塌的洞穴咆哮，“慕洱，你好端端的拆什么家。”
一股狂风，随着她的话，奔向了满地的碎石，一时间，土石乱飞，在那尘土之间，冒出来一道身影。
“咳咳。”
慕洱带着满身尘土爬了出来，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头顶长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圆圆的脸蛋，面容被尘土遮掩着，只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雾蒙蒙的看向胡珊珊。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木头似的，紧紧抱着胡珊珊，“珊珊，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刚才我的身体像是要被撑开了似的。”
胡珊珊僵立着，心中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涨，拎着她的耳朵向前，吼了出来，“那叫化人形，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五百年了，你才学会化人形，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招来丘山其它的妖怪来笑话你吗。”
慕洱捂着耳朵蹲下，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眼里包着泪，“珊珊，你不用那么大声，我耳力很好的，能听见。”
你那不是耳朵的问题，是脑子的问题。
胡珊珊拍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慕洱神经粗了些，这时候也感觉到胡珊珊是生气了，习惯性低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可是她忘记自己是人了。
胡珊珊见地上扭成一团的某个生物，额角突突地跳。
“你在地上扭什么，还嫌自己身上的灰不够多吗。”
慕洱的动作一顿，心底更加委屈了，眼中的泪忍不住往下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拆家的，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慕洱平时虽然缺根筋，性子大大咧咧的，别人怎么挑动也不见她生气，那张傻乎乎的脸上，真的挂上泪了，胡珊珊的火气也熄灭了。
“你别哭了，塌了就塌了，大不了再建一个就是了。”
胡珊珊说的爽快，心都要滴血了，她那几坛上好的女儿红，还一口都没有喝过呢，在慕洱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之下，无奈地笑了笑，罢了，跟她生气，最后气到的还不是自己。
“我饿了，你刚刚吓走了我的食物，你要赔我今天的晚饭。”
慕洱吸吸鼻子，琥珀色的眼眸如同被水洗过的一般澄澈，闪烁着显而易见的喜悦，熟练地挽着胡珊珊的胳膊。
“这就是人的样子吗”，慕洱摊开空着的一只手，前后翻看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头发，明明是她的身体，可是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陌生感。
突然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指尖，“别担心，我会教你如何做人。”
对上好友嘴角的浅笑，慕洱心中一下安定了，情不自禁地往着她身上蹭了蹭。
“你真好。”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照在流动的河面上，闪烁着细碎的光。
河水流动哗哗声，伴随着嬉笑的声音。
“珊珊，我捉到鱼了。”
慕洱扬起脸，灰尘已经洗净，头发全部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小巧精致的五官，一副烂漫天真。
半截光滑白皙的小腿浸在河水之下，衣袖高挽，双手各扣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溅起的水，落在她的脸上。
“上来吧”，胡珊珊接过她手上的鱼，熟练地刨去鱼鳞，处理好内脏，便架在火边烤着。
干枯的树枝烧的劈啪作响，带着丝丝的热意。
慕洱拧干身上的水，靠在胡珊珊的身边，伸出手烤着火，闻着烤鱼的香味，心中生出满足，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小洱，你已经化形了，可以离开丘山了，有想过去哪里吗？”
胡珊珊突然出声。
丘山是很久以前一位仙人修炼的地方，岛上所有的动物都是他带来的，后来他消失了，倒是他留下的动物慢慢修炼出了灵性，这里也成为了妖怪的地盘，但是他留下的结界还在，只有当妖怪化为人形之后，才有足够的法力能突破结界。
离开吗，慕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丘山了，最早的记忆也不过是自己还是一只小奶猫的时候，丘山的妖怪就经常欺负她，她那时候也没有有力气反抗，身上的伤没有断过。
再后来，珊珊出现了，打退了那些欺负她的妖怪，还将她捡了回去。
珊珊只用了两百年就化形，之后就离开丘山了，她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珊珊回来了。
可是，珊珊有一天还是会离开的，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一辈子待着珊珊的身边。
“珊珊，你可以带我去人族吗。”
天间最后的一丝光明已经消失，大地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山间沉寂下来，虫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啪地一声，火焰崩开的声音，打断了胡珊珊的思绪。
“鱼烤好了，吃吧。”
慕洱心情有些复杂，不愿意吗？
将烤鱼接了过来，看也没看就往嘴里塞，突然嘴唇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烫。”
慕洱张着嘴，以手为扇，不住地扇着。
“来，我看看，烫着没”，胡珊珊端起她的脸，细细地打量着，见只是有些红肿，松了口气，嘴上不客气的说道，“都多大了，吃东西还能烫着嘴。”
看着那熟悉的侧脸，慕洱心中更不是滋味，心中想的话脱口而出，“珊珊，你不愿意带我去人族吗？”
风起，树叶晃动，沙沙的声音响起。
在漆黑的夜色之间，从草丛深处飞出点点绿光，围绕在她们的身边。
胡珊珊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不愿意，你的性子单纯，一辈子待在丘山也挺好的。”
“丘山再好，没有你，我也不喜欢”，慕洱一把抓着她的手，眼中满怀着希冀，急着表明自己心迹，“我不想在丘山等你了，我想和你一起去人族，等你哪天再离开了，我还能知道去哪里找你。”
真是个傻子，胡珊珊拍了拍她的头，心中无声地叹了叹，“罢了，有她护着，也出不了什么事”，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缓缓说了声，“好。”
当时答应的多快，胡珊珊现在就有多后悔，站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她手指紧紧捏着一串糖葫芦，面上仿佛覆着一层寒霜。
这是第几次了。
慕洱第一次来到人族，看什么都稀奇，都想摸摸，一转眼就跑没影了，比人族三岁小儿都难带。
胡珊珊恨不得一把再将她塞回丘山。
小贩看着她的脸色，小声问了一句，“姑娘，糖葫芦你还要吗？”
“要”，胡珊珊一口咬住最上面的一颗，她全部吃完，一个都不留，等会儿慕洱就算求她，她也不会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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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皮薄馅大的包子，小姑娘，你要不要来一个。”
慕洱伸出头，闻着那散发出的香气，眯着眼睛，露出一脸的傻笑，接过店家递给来的包子，一口塞进了嘴里，堵的满满当当，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吃。”
“珊珊，这个叫包子的食物好好吃，你也来尝尝”，慕洱以为胡珊珊就站在她的身后，头也不回地拽着身后人的衣袖。
一道清冷的男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姑娘，请放开，男女授受不亲。”
珊珊的声音怎么变了，慕洱转过头去，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长发束冠，剑眉星目，只是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淡，褐色眼眸扫过来让人徒增一股压力，妖怪天生的敏锐让她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可怕，下意识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那人眼中浮起淡淡的涟漪，只是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不发一言，转身离开了，那宽大的衣袖，被风吹的鼓鼓的，好像下一秒他就要飞走了似的。
想不通的事情，慕洱从来都是果断地放弃，还是先去找珊珊。
见她转身就走，包子铺的老板急了，拦住她的面前，“姑娘，是不是该把包子的钱结了再走。”
“结什么账”，慕洱迷茫地看着他，“不是你给我吃的吗？”
老板表情一下凝固了，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傻里傻气的，“当然不是白吃的，是要掏钱的。”
钱，慕洱食指轻点下巴，突然灵光一闪，手指比划着说道，“你说的钱是不是圆形方孔的”，好像珊珊买东西的时候，会递几枚过去的。
老板都要激动地哭了，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只是刚刚升起来的激动，被慕洱的下一句话打散了。
“可是我没钱啊。”
“你一个姑娘家的，没钱还敢学别人吃霸王餐”，老板斥道。
路过的行人也注意到两人的话，聚起一堆看热闹。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吃东西不给钱，真是世风日下。”
慕洱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更慌了，眼神慌乱地扫过人群，还在丘山的时候，珊珊叮嘱过她很多次，在人族的时候轻易不要使用妖力，尤其是不能对普通的人族动手。
珊珊，你在哪里啊？
“姑娘，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拉你去见官”，好说歹说也没用，老板也干脆撕破了脸皮，拉着慕洱就往人群外走。
“慢着，对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粗鲁呢，不就是几个包子嘛，我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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