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书店
樊知英曲着长腿在狭小沙发上将就一夜，可能是睡觉的姿势不规矩，早上睁开眼发现后腰酸胀，不管选择什么样的站姿都不舒服。
橘红圆日自黛山靠近灰蓝天空，稀薄的光影拉长两个倩影。
街边早餐店客源滚滚，里屋外屋皆是摩肩接踵，幸好二人也不打算挤进去，在门口买了两杯豆浆，沿着去公司的方向缓步慢行。
今早提前一站下车，为的就是光临这家早餐店。
樊知英不在乎早餐样式，人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在车上的时候，路南瑶瞥见充满烟火气的早餐店星眸闪烁，隐隐之中一丝憧憬闪过。
二人临时起意，下车买豆浆。
樊知英长指附在长型纸杯上，疲惫行走的过程中双眸失去焦点，目光涣散。
她时而轻捏后腰，蹙眉不语。
路南瑶与她相隔半米，脚上带着轻微扭伤，细看她偶尔倾斜的身姿便可察觉异样。富有光泽的双唇含住白色吸管，暗自投过去探究目光，纠结良久正要开口说话，冒到嘴边的字眼被一位不速之客堵了回去。
二人见她均是步子一滞。
程凌萱今日穿一条船领黑裙，秀气的锁骨盛着清晨金辉，弯着双眼往这边挥手。
“早啊，美女们。”
樊知英懒懒地轻点下巴，算是问候过了。
路南瑶双唇放开吸管，舔了舔粉嫩上唇，音色似月光干净轻柔：“凌萱早上好。”
对面的人笑意更深，视线不停在二人之间穿梭，一起并肩之后忽地侧头问：“你们原来是住同一个方向的吗？”
樊知英冷淡回复：“不是。”
薄凉的两个字说着事实，颇有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意思，反正程凌萱并非真正关心，她是好奇心作祟，想把真相挖掘出来罢了。
见那边一如既往不好说话，程凌萱稍微靠近路南瑶，指节惬意地相交，状似无意说：“瑶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昨天穿的也是这条裙子。”
“好像是。”路南瑶身子都僵了，反驳的话不具备说服力。
程凌萱此刻坚定地认为二人是不可告人的关系，虽说主题有些偏差，可是某种意义蒙到七八成答案。
零散片面的表象只会越描越黑，樊知英不打算作多余的解释，隔着路南瑶把豆浆送给程凌萱，似笑非笑地说：“不知道吃的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程凌萱一副荣获万分的表情：“勉强可以。”
樊知英加快步伐，突然用力带动腰间酸痛，她掐了掐腰上的肉，无语叹气，每每遇上一件不顺心的事，其他糟心事接踵而至，不肯留出休息的缝隙。
“瑶瑶，她腰怎么了？”程凌萱笑意吟吟。
路南瑶如实摇头：“不清楚。”
程凌萱猛地吸了半杯豆浆，餍足咽下醇香豆汁，无意之中发现路南瑶走得特别慢，哦一声拉长语调：“你脚受伤了？”
她有太多一针见血的的提问，路南瑶不是她的对手。
“不小心扭到了。”
程凌萱笑容不减：“不舒服就请假待在家，公司有什么好的，你还带病上班。”
坐到工位之前路南瑶脑海里回旋着程凌萱的话，旁人似乎厌恶极了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所以才对她的态度感到震惊。
路南瑶喜欢工作，每天准备被闹钟叫醒，然后对镜梳妆，期盼着早几分钟到达公司。
于她而言，这家中型规模公司和那处一室一厅是她待着最舒适的空间。
因为这两个地点都有樊知英的身影。
路南瑶不敢有所奢望，只需灵魂有几寸地休憩，也足够幸运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透明的玻璃罐，细碎繁琐的事情源源不断涌进瓶内，太多东西挤得她心口隐隐作痛，昨天亲手处理金鱼尸身时，此类感觉积累到崩溃的临界点，昨夜安心睡了一觉，此时心情舒缓，似乎刚刚重获新生。
路南瑶缄默着抬眸望樊知英。
不知怎地，心窝里溢满了思念，只觉得很想她。
樊知英不傻，但擅长装傻充愣，即使被灼灼视线烧到浑身发热，还是装作无事发生。
四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一刻。
她以不变以万变，处理工作也是一招通用。
午后，孟烨抓住部门全员开会，商讨会展诸多项目，本季度最繁重的任务重重落在每个人肩膀上。
忙前忙后时间过得也快，七月的尾巴静然逝去，公司全体为展会殚精竭虑，等顺利收工，体重纷纷下降，各部门哀鸿一片。
将近一个半月，樊知英像被挂在架子上，整日睡意沉沉，结束后下午在家狠狠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早上十一点才摸索着下床。
早午饭一并吃了，她在阳台上吹了半个小时凉风，接着继续躺回床上。
被单上余留一缕似有若无的幽香，不属于她的香味侵袭着大脑，樊知英很快睡沉。
睡眠时间超量不见得是件好事，樊知英第二天中午在去往书店的路上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浑浑噩噩跟着车身晃了一路，踩到水泥地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一道姣好身影自书店入口处晃出来，雪白双手撩起亲肤长裙，舒缓步调中藏着喜悦。
樊知英仰眸看过去，几十级台阶仿佛看不到尽头，路南瑶缓步走过来，正如纯洁使者沿着天梯步入凡尘，无疑是静谧台阶上最惹眼的风景。
她睡眼朦胧，抬步上去和路南瑶会合。
樊知英大脑记不清楚是怎么和路南瑶相约到书店，甚至亲眼看见她提早在这边等精神还恍惚着。
路南瑶长裙与盛夏微风融在一起，今日妆容清淡又不失巧思，细柔发丝拢在一边，本就美得动人心魄，耳侧辅以一支羽毛发夹点饰，更是让人移不开注意力，她双目澄澈地专心注视走到身前的人。
“阿英，下午好。”
樊知英修长指节放在宽松牛仔裤袋，指尖诡异地收紧，简单应了一声。
一对薄肩被黑色吊带修饰，肩胛骨漂亮得不像话。
她们俩走在一起，穿衣风格分外不搭，奇怪的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总觉得就该这样。
路南瑶看起来心情很好，眼角眉梢藏着喜色，她自觉落后半拍，小指将被风吹乱的几缕黑发放在白皙耳后，鼻尖精致诱人，小心谨慎地呼吸着。
樊知英在前打了个哈欠，半死不活的模样，稍稍低头查看店内地图，一楼是百科类书籍，二楼是试题库，三楼开始才有她要找的书籍。
好久没逛书店，生分的感觉无处不在。
她捏捏眉心，随即打开狭长双眸，几个孩子在这时捧着漫画书从她身前挤过，樊知英不悦地眯起眼睑，往后退的途中脚后跟踩到柔软物体，她刹那间醒神，快速转过身，一袭乌发划过冰冷空气。
路南瑶抬起后跟，纯真定定地与樊知英对视。
她穿的可是绑带凉鞋，樊知英刚才没控制力量，这时她的脚趾和脚背一片红。
樊知英脑袋一时短路，道歉：“对不起。”
路南瑶把脚放平，浑然不在意：“没事。”
“阿英，我们去楼上看看。”
樊知英语塞：“好。”
她们一前一后来到三楼，墨香气扑面而来，浩瀚书籍陈列在书架上，俨如厚实墙体。
二人各自有想买的书，于是在岔路口分开了。
樊知英翻找手机，对着满满一页备忘录找寻书本，她从来没有逛街的雅致，逛书店也是如此，因此早早做好准备，一齐买回去，省得隔三差五往这边跑，劳心费神还消磨兴致。
从墙角捡起一个蓝色塑料书篮，她有序抽取书本放到篮中，不消片刻里面的重量悠悠压弯了手弯。
还差最后两本，今天也算功德圆满了。
她食指碰到黑色书皮，一只美艳的手半路插过来，率先拿下书本。
樊知英目光往前，却发现这似乎是最后一本。
“你也要买这本书？”
清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末音细腻，值得回味。
樊知英回答说：“不买也行。”说着话，她往过来的方向转过身。
香味馥郁的女孩侧身挡住去路，月牙般的双眼奕奕有神，她衣着讲究，黑色碎花茶歇裙包裹一双大长腿，女孩勾起脚尖，有意攀谈：“这本书好抢手，我蹲了好久才等到货。”
樊知英说：“嗯。”却觉得她有点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让给你，不过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她眼底是张扬神色，毫不掩饰本来意图。
原来还带上了条件，樊知英宁愿书架上空出一个位置，她对此表示不感兴趣：“你喜欢你就留着。”
女孩倾过身，脖颈上一条看不清吊坠的项链晃了晃：“那单纯交朋友？”
樊知英不耐烦地说：“不感兴趣。”
女孩瞬间笑出声音，玉手捂着红唇，随手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一串清脆脚步声徐徐接近，随后柔和嗓音轻唤出两个字。
“阿英。”
“你找全……”了吗？
路南瑶转到书架后，看见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不可置信地抿紧双唇。
樊知英欲叫她一齐离开，身边的女孩神色惊愕，擦过樊知英肩膀，跨步上前握住路南瑶的手心。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路秋韵不由分说抱紧路南瑶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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