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高级浪漫（4）
西谷妈妈在沙发上从深夜等到天擦亮，期间断断续续打了几个小盹，等来了西谷爸爸的电话。
西谷爸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松崎的飞机准时降落的，机场那边的工作人员说，确认乘客都安全下机了。”
“那么就是……”西谷妈妈话到嘴边，不敢出口。
西谷爸爸替她说了出来：“应该就是回来的路上出意外了，待会儿看看地方台的晨间新闻会不会有什么事故报道吧。”
西谷妈妈挂断电话，在沙发上找到遥控器，摸索着打开叶水家的电视调到地方台，心急如焚地等待晨间新闻的播出。
随着墙上挂钟的秒针一圈圈的转动，地方台的晨间新闻终于开播了。
西谷妈妈紧张的盯着电视屏幕，听着主持人一条条播报新闻，然后——
“昨天下午17时40分，宫城县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一卡车司机醉酒驾驶导致多车连环相撞，数十人当场死亡……”
接着，电视台开始播放遇难者名单……
叶水父母的名字，清楚的出现在名单中。
即使心里早有猜测，真的应验时，西谷妈妈仍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该怎么向叶水开口？她还这么小，猝然失去父母能承受得了吗？她家没有年轻人在了吧，松崎两个人都是独子，葬礼该怎么办？叶水转学的事自己能帮忙处理吗，要不要干脆领养她？
不等她理清头绪，就听见叶水的声音从客厅门口传来：“阿姨，电视台……会不会播报假新闻？”
西谷妈妈猛然回头。
叶水一整晚都没睡着，西谷夕陪她干熬一夜，守着不准她离开床。熬到早上，西谷夕没撑住睡着了，叶水这才轻轻起身。
她在楼上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父母和西谷妈妈的身影，决定下楼来看看。谁知走到客厅门口，刚巧碰上车祸新闻的播报。
叶水泪流满面，浑身都在颤抖。
西谷妈妈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小水，你怎么醒得这么早？小夕呢，他还在睡吗？”
叶水却好像听不懂她说话一般，自顾自追问道，“阿姨，新闻也会有假的，对吗？”
西谷妈妈说不出话。
叶水盯着她再次追问，“阿姨，这是假新闻，对吗？”我的爸爸妈妈没有死，对吗？
西谷妈妈几步上前抱住她，哽咽道：“小水，节哀。”
叶水一把挣开西谷妈妈的怀抱，力气出奇的大。她脸上写满了不相信，身体抖得像筛子，“不可能的！我妈妈一直夸爸爸开车很靠谱，我，我外婆也说我爸爸从来不会开很多，他们不可能出车祸的！这是假新闻！”
这时庭院外隐约传来停车声，叶水精神一振，“一定是爸爸妈妈回来了！”电视台也会有假新闻！
她不顾西谷妈妈的阻拦，披头散发地冲向家门，一时不察被门口散乱的拖鞋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没等西谷妈妈来扶，她已经迅速扶着墙站了起来，头发粘在满是泪水的脸上也毫不在意，倔强地打开家门：“爸爸妈妈——”
庭院外，松崎爷爷和松崎奶奶从出租车上颤颤巍巍的下来。
松崎奶奶哭得浑身发软，全靠松崎爷爷扶着她才堪堪站稳。
隐约的不详预感在这一刻终于化为实质，紧紧扼住叶水的喉咙，让她喘不上气，心脏砰砰地巨力撞击着胸腔。
是假……
松崎爷爷开口道：“小水，我们接到通知要去认领你爸爸妈妈的遗体，你要…你想和爷爷奶奶一起去吗？”
……是真的。
“小水！！”
一阵眩晕袭来，叶水昏倒在地。
等她再次醒来，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西谷夕守在她床边，见她睁眼，激动万分：“小水你醒了！”
噩耗带来的冲击和彻夜未眠的后遗症让叶水头痛欲裂，她强撑着要起身，西谷夕忙把枕头立起来，扶着她靠上去。
太阳穴突突生疼，胃里也在翻滚。叶水用力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忍着反胃问道：“我刚刚是晕倒了吗？”
西谷夕拿起早已倒好的白开水，喂着她喝了一点，“你昏了大概两个小时。”
喝过水，叶水清醒了些，父母离世的事实立刻不真切地捶在她心头。
她的眼泪霎时决堤，“那……遗体呢？”
西谷夕给她擦眼泪，心里很是难受，“我妈妈陪着两个老人去认领了，等你稍微休息一下，我就陪你去殡仪馆。”
顿了顿，他放下水杯，把叶水的手机取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惶恐的意味：“还有就是……你外婆也收到了通知，一个小时前给你打来电话，我接的。但我怕刺激到她的病，没敢告诉她你晕倒了，只说你暂时不方便接电话，等你有空了会马上回电的。”
父母骤然离世、学校请假、还要不要转学、如何处理遗体、外婆的情绪和身体状况……麻烦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扑面而来，压得年纪尚小的叶水呼吸困难。
可现在父母离世，外婆身体抱恙没法来日本，她再无措也必须得撑住。
叶水深深呼吸几下，试图在悲极的情绪里整理解决问题的思路：“学校那边请假……”
话还没说完，西谷夕就懂了她大概在担心什么，立刻道：“学校那边我爸爸已经给我们请好假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松崎爷爷的意思是葬礼由他来办，我妈妈也说会帮忙的。就是，就是你妈妈遗体的处理方式，还需要问问你外婆的意见。”
叶水消化完这段话的意思，思路清晰了点，感动道：“谢谢，麻烦你们一家人了。”
西谷夕抱了抱她，“这时候不需要讲客气。”
“嗯，”叶水看向西谷夕手里的手机，犹豫了片刻，伸手道，“手机给我吧，我给外婆回电话。”
西谷夕担心地看着她，“要不我来打吧，我的中文现在也能勉强和外婆交流。”
两小时前，他在睡梦中被妈妈喊醒，睁眼面对的就是晕倒的叶水，只恨叶水遭遇噩耗的第一时间自己不在她身边。如今自己清醒着，只想努力保护她，多为她分担一点。
叶水扯过薄被，粗鲁的抹掉眼泪，坚持道：“必须得我给她打，否则她会以为我也在，在车祸一起死了。”或者以为自己在车祸中受了重伤在抢救。
说出这句话，等于承认父母身死的事实，叶水心口绞痛难忍。
但她只剩外婆这一个至亲了，舍不得再让老太太受不必要的折磨。
西谷夕没办法，替叶水拨通了外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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