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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离开


连阑珊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反正无论如何她要走,这半枚玉佩由她拿着浪费无用,不如就此留给女主“偷梁换柱”。

        玉佩的真正所有者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认为它该属于谁。

        谈话最终结果以阑珊硬塞回欧阳星沉玉佩而告终,仿佛就此实现了一点自己的价值,阑珊暂时阵阵兴奋。

        踏出房门,长廊迂折,几盏夜灯疏疏离离散着浅光。目送人离开,昏暗视界里,不经意的一看,阑珊才发现三楼天字房竟然隔窗溢着幢幢烛火,影影绰绰,映的阑珊面色瞬间雪亮。

        那是陛下的房间。

        总该不会,陛下已经回来了?

        “在看什么?”

        宛如金石相撞一样的玉音,陡然从身后贴上耳膜,吓得阑珊脚步一踉跄,仓惶转去目光。

        瞬间,光华炫目,男人颀长的身姿赫然出现,如蓬莱仙莅临尘世,耀得阑珊一时惊讶难状,“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封逸辰原本是打算回房的。然,中间有事耽搁了一阵,再从邻间走出时就正好随在了阑珊身后。

        光线昏黯,男人的神情也有些分辨不清。他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好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一些别的东西,语气捎了丝淡漠,“怎么,朕的婉君阁,朕回不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依照他人所说,陛下此刻应该仍快马加鞭疾行在路上,又怎会天神一般,瞬移到此。

        也不知道陛下回来多久了,既然跟在她身后

        那,自己前一时予人瞎编乱造的话,有没有被陛下听到?

        不知所措,阑珊在封逸辰对面呆呆杵立着。封逸辰盯她一瞬,忽而一笑,“其实没什么,就是朕突然想见你,就回来了。”

        此时夜深,宫娥侍仆默默守在一旁,画廊曼桡,壁灯洒着晕晕黄黄的光,仿佛拢了层绡纱在人面上。年轻的帝王微微笑,几个字简简单单,却神话一般美好。

        一瞬间,阑珊以为自己在梦里。

        好久,阑珊回过神,扬头,第一次敢认真回应男人深邃的眸。

        那是专属帝王的眼,清汲,明亮。威严时如锋利的刃,震怒时像冰削的锋,在这样的注视下,没有人敢言半句虚词。

        可此刻,男人卸去了所有威穆,涤亮的眸子映在晕黄烛光里好像隐着万丈波涛,偏偏语气柔的,让阑珊禁不住想哭。

        好了好了,就当作与人告别。

        这样想着,阑珊忍住酸窒的泪意,学习自己之前那样没心没肺,看起来毫无主见的附和,“我也是,我也想见陛下,任何时候,都想见到陛下。”

        女孩的告白来得如此赤裸直接,换作平日他一定很受用。今晚,却不得不将一切重新审视。

        不显声色,封逸辰往前携上阑珊细腕,“既然如此,走吧。”

        “陛下,去哪?”

        封逸辰转头,理所应当笑问道,“不是说任何时候都想见朕?朕今晚陪着你。”

        眼前,是她一场巨大华美的幻境,走进去,所有任何,都会实现。

        可阑珊脚步沉的根本挪不动一下,只能拼了命在脑海里寻找各种拒绝的理由,“陛下,我、我身子不方便,女儿家来这个多少不吉利,万一将霉运过染给您”

        委曲的说辞还没言尽,手边,从来霸宠的天子第一次这般好说话,主动松开了对她的牵引,“你说的也对,时辰不早了,抓紧休息。”

        陛下最后,是生气了吗?

        应该不会,她的表演可以说超常发挥,陛下大概是太劳累,想早些休息。

        事情想通归想通,但阑珊就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最后,遍寻不到结果的她把这种陌生的情绪归结为自己不一会儿就要走,紧张了而已。

        至于该如何走,不用想,整个楼宇已被暗卫羽林层层保卫守护,想要偷偷摸摸溜走,难上登天。

        必须要尽可能,光明正大。

        更换一身鸦青直筒丫鬟长袍,阑珊熬着瞌睡挺到了丑时。隔窗望一眼,街面因宵禁变得空空荡荡。蹑手蹑脚推开门,只见三楼天字房从来通宵达旦的长明灯此时也仅剩一盏小夜灯,莹莹一点,在维持光亮。

        而身旁,守在外室的三七呼吁均匀,睡的正沉。

        就是现在了。

        解下挂在人身上的令牌系于自己腰间,阑珊闭好閣门,而后大大方方,脚步故意显出匆急直往楼下行去。

        果然,刚下到一楼还不及她站定,阑珊便被人唤住了,“喂,你,停下!”

        一楼是随行太医宫侍临时休息的场所,看到阑珊从楼上下来,守夜侍卫语气稍显恭敬,“这位姑娘,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火把在阑珊面上定下几秒,奈何辨不出什么,森焰的火光又转而移到阑珊腰间。稳着心神,阑珊亮出令牌,自报家门,“各位爷爷,奴婢三七,是伺候阑主子的。主子夜里突觉寒凉难以交睫,遂喊奴婢拿马车上惯用的汤婆子来暖暖身。”

        其实不等阑珊说完,只在听到“阑主子”这一称谓,侍卫已然由冷漠变换热心,甚至降智的主动提议,“既然阑主还在等着,三七姑娘不如我们帮你取,反而更快。”

        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阑主子”可是被陛下拢在手心的宝贝,不想因此掉了脑袋,守夜侍卫异常恭敬谨慎。

        然而阑珊又怎么可能答应,脸色一慌,阑珊急中生智忙阻道,“别,马车里有些女儿家用的物件,还是我亲自去取比较好。”

        听阑珊如此讲,侍卫再不好意思坚持。眼见自由如此容易,近在脚边,可又辨不清从哪里飘出来一句质问,大胆阻了阑珊前进的脚步,“三七姑娘,主子发冷身体不适,做奴才的为何不在第一时间请太医,反而舍近求远的去拿那随处可见的汤婆子?”

        同一时刻,三楼,天字号。

        只听呼吸就辨出陛下并未睡着,组织好语言,书潼立定在屏风后,轻声呈禀,“陛下,阑主子那里,有情况。”

        并不曾起身,男人沉默一瞬,之后淡然作询,“何事?”

        “回陛下,侍卫来报,阑主子突觉寒冷,因为不愿请太医,婢女三七遂摸黑出门,拿马车上的汤婆子了。”

        根本没待书潼将情况禀完,澜刻湖光山色屏上一秒,映出男人巍峨若玉山独立的身影。

        毫不意外,书潼领着一行人,手提夜灯,静然等候圣驾动身。

        却不知为何,陛下似巍山玉立的高影静止片刻,而后竟然一步不挪,只口头嘱咐道,“待人回来将雪融丸递上,至于其他,交给你们。”

        得此圣谕,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十分的意外。

        他们好说,就算阑主突发奇想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们几人就是拼尽这条命,也得给阑主摘下来。

        但,陛下的意思,是甩手不管了?

        得知阑珊为女儿身时都没有太多震惊的书潼,这一下终于不能再淡定,忍不住确认,“陛下,您不去看一眼吗?”

        陛下若不去,阑主或许会被疼痛折磨的难寐;但陛下,绝对会因为担心人,担心的彻夜睡不安稳。

        何苦呢,还是去看一眼吧!

        可男人依然嘴硬,甚而已经重新躺回榻,“兰字房若再有异况再来禀告。就这样,朕乏了,退下。”

        并不是生怒,只不过封逸辰有些怀疑。或许此刻,吴荻一颗暖身神药带来的效果,都比他亲自探望来得更能讨女孩欢心。

        然而,才不到半盏茶时间,书潼又一次上呈来消息,语意从来未有的害怕仓卒,“陛下,阑主不见了。”

        长安,婉君阁后院一草垛里。

        小风凛凛,仅着内里一层暗色中衣,阑珊发丝乱洒,被冻得瑟瑟发抖。

        虽然过程一波三折,好在结果如期所想。阑珊总算得以独自出门,逃离成功

        呃,权算暂且成功。应该等不了多久,她的拙劣计谋就会被发现,再之后,不出意外的话,陛下定然会派人搜寻。

        阑珊开始设想的很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她并没有走多远,就藏身在马车停放点近旁,婉君阁偏北的一条小径上。

        然则,没待一会儿,阑珊就受不了了。

        实在是太冷,倘若她就这样卧在这里不动,不用等其他人发现,阑珊自己首先被冻成硬邦邦。

        可是这会儿,夜半三更,家家闭户,她又能再到哪里藏身取暖,一直等到卯时城门放开再行动呢?

        脑袋像是被冷风顶得打通了任督二脉,伴随阑珊超速运行的大脑嗡然一声响,银光闪亮,几秒之后,真就被阑珊寻到一个好去处。

        整个逃跑的过程短的只有半盏茶时间,然而,恰是这半盏茶时间,待阑珊纤小的身影一闪而没,近乎同一刻,以婉君阁为中心,无数名灰影暗卫破空跃出,在无人的黑夜编织起一张恢宏巨大的网,疏而不漏更专业精密,搜寻任意可能一颗,“遗世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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