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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那天之后,第二天陈老爷子又带着陈时迁登门拜访,一为的是陈漪的事专门道歉,再者是为了他们俩的婚礼。

        老爷子的意思是既然已经领了结婚证,那婚礼也得提上日程来。

        陈时迁和桑酒都不是很重仪式感的人,一致认为婚礼可办可不办,但两方家长都觉得有些地方还是得按程序来,尤其是陈老爷子似乎很着急,当下就要找大师算个好日子。

        离开孟家的时候,两人跟在后面,陈时迁故意拉开了前面的距离,转头询问她:“你要是不想那么着急办婚礼,我们可以再缓缓?”

        桑酒倒也没有那么抗拒,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她干脆直说:“我就是觉得老爷子这次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陈时迁闻言看着前面脊背佝偻,走路颤巍的背影,与一旁比他年长几岁的孟老爷子比起来,他看起来要苍老许多。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医生说他顶多撑半年了。”

        桑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相比她的不知所措,陈时迁显然更坦然,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别多想,生老病死很正常。”

        桑酒无声叹了口气,心疼又辛酸,她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惧怕死亡。

        -

        春天的最后一场雨过去,申城就入了夏,陈老爷子的病情在这个五月急转骤降。桑酒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陈家上下因为老爷子的病搞得鸡飞狗跳,只有陈时迁依然按部就班地过着,照例每天去学校,有时候课结束的早就来公司接桑酒一起回他的公寓。偶尔也会去一趟陈宅,每回碰到陈漪都免不了要被她骂一句“没良心”,但他总是表情淡淡的,不当回事,匆匆来匆匆走,从来不会多停留。

        桑酒看在眼里,却从不多问,也就时不时的跟着他一起去陈宅气气陈漪。她嘴皮子厉害,脾气又刁钻,陈漪说不过她一个小辈就只好冷着脸甩门,也就这个时候家里能有片刻安宁。

        老爷子转入icu那一晚,桑酒刚好在帝都,她到医院的时候,陈家一大家子人都守在病房外。陈时迁屈腿靠在墙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桑酒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陈时迁。”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笑了下,“来了。”

        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太好,两颊清瘦不少,眼里布满红血丝,即便如此也不忘关心她,“刚下飞机有没有吃点东西?”

        桑酒不想骗他,却还是点了点头,“吃过了。”

        下一秒,陈时迁拉起她的手穿过走廊。

        “爸现在躺在里面抢救,你还有心情想别的事!”

        陈漪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蹙眉看着他们,语气不善。

        走廊上的其余人听到动静视线纷纷转向他们。

        陈时迁按着桑酒冲动的手,敛眉淡漠道:“我从小在外长大,自然比不上你们感情深厚。”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电梯口,桑酒急忙拉着他,“去哪儿呀?”

        医院不锈钢的电梯门里映着两人的身影,陈时迁按了电梯键后侧头看了她一会,才说:“我饿了,陪我去吃饭。”

        桑酒眼皮一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好,我陪你。”

        -

        医院附近的餐馆不少,陈时迁随意挑了家馄饨店点了两份鸡汤馄饨,还特意和老板说了不要放葱。

        两碗香喷喷的馄饨汤端上来,饶是桑酒再嘴硬也馋了,连忙拿起筷子囫囵吞了两个。

        陈时迁这几天一直在学校医院两头跑,忙起来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眼下看她吃得香,食欲也跟着上来了,埋头吃了好几个。

        桑酒见他吃得欢,顺便从自己碗里夹了几个给他。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馄饨个数,陈时迁下意识抬头。

        桑酒正一脸笑眯眯地盯着他,坦然地说:“我吃不下那么多。”

        这么明显的意图如果他都看不出来,那就真的枉为人师了。他放下筷子,无奈地笑了笑,“本意是想带你来吃饭,结果却真成了你陪我。”

        桑酒眨了眨眼,“我吃了呀。”

        对面的那碗汤里表面浮着一层亮晶晶的油,底下的馄饨所剩无几,桑酒没吃几个,大部分都进了他肚子里。

        如她所言,的确是吃了。

        陈时迁扯不过她的逻辑,只能颔首表示赞同。

        毕竟桑酒的反观察能力永远高人一筹。

        忽觉脸颊一痛,他抬眼瞧见桑酒正两手捏着自己的脸,言语里似乎还带了点少有的责怪:

        “陈教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吃饭?”

        还没等他回又听到她说:

        “也就才一个星期怎么下巴都尖了。”说完还顺手戳了戳他的下颌线。

        “没那么夸张。”陈时迁把她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冷静分析,“通常来说,男性的新陈代谢和所耗能量要比女性高,即便坐着不动,消耗的热量也要大于女性,何况我每天都在动,所以你才会觉得我瘦了。”

        某人的教师魂一点即燃,俨然是把这当成教室,把她当做认真听课的学生了。

        可惜从小到大她都是老师最头疼的那种学生。

        桑酒夹了个馄饨堵住他的嘴,“既然这样那你赶紧多吃点吧。”

        裹满汤汁的馄饨皮混着肉香填满整个口腔,陈时迁慢条斯理地咽完后看到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这几天的疲倦和阴霾都烟消云散了,难得有空闲下心来和她开玩笑,“陈太太的命令我怎么敢不答应,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惧内。”

        “大家是谁?”桑酒斜着眼,下巴高高抬起。

        “你,我,”他指了指,“哦,还有馄饨。”

        桑酒被他这套说辞逗笑了,翻了翻白眼说了一句“无聊”。

        -

        也就忙里偷闲了这么半个小时,他们回去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vip病房里挤满了人,不像是来探病的,倒像是来走亲戚的。

        老爷子插着气管躺在病床上,半睁着眼,看到他们抬了抬手。

        屋里的人见状纷纷把路让给他们。

        “时迁”老爷子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两个字。

        陈时迁牵着桑酒站在床前,一言未发。

        老爷子像是早已料到重重地阖了下眼皮,吩咐助理让其余人都出去,桑酒原本也想走,却被他拦下了。

        陈漪虽然不忿,却被陈识冷着脸拉走了。

        方才还略显拥挤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老爷子的视线落在他俩紧握的手上,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桑酒,声音断断续续道:“有你在时迁身边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可惜我怕是看不到你们的婚礼了。”

        对着一个已经病入膏肓还在垂死挣扎的人,桑酒始终做不到真正的绝情,更何况从理论上讲她还应该称他一声“爸爸”。

        她并不会吝啬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哪怕只是一句口头的宽慰。

        “您别这么说,我们的婚期还等着您来定。”

        老爷子乏倦地笑了笑,早已将生死看淡,只是死之前终究还有未了的心愿,他转而看向陈时迁,这个他予以众望又被他抛弃的儿子,眉眼里多是他母亲的影子,性格却和自己如出一辙。

        “你母亲要是看到你成家立业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说。

        陈时迁的脸上未有任何波动,看着他犹如看陌生人,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陈家人提到她的母亲,眼里的厌恶和冷漠藏都藏不住。

        “你不配提她。”

        听到他的话,老爷子并不意外,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失望和悔恨夹杂着到了此刻才肯说出来,他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几乎掩面而泣,“我不奢求你叫我一声父亲,也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恨我,恨我当初不信你,连你母亲的葬礼都来不及参加就执意把你送出国,一送就是十五年啊”

        他越说情绪就越激动,短短几句话下来,已是老泪纵横。

        当年的事,桑酒只知道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陈时迁被急急忙忙送出国,却并不知道原来他竟连亲生母亲的葬礼都未来得及参加。

        所以这样的待遇凭什么让那些人指着鼻子骂他,又凭什么要叫他放下!

        这天底下最不应该觉得亏欠的人是他!

        听着老爷子的忏悔,桑酒的心里如同被针扎一般,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而刚刚才升起的对他的所有同情在这一刻也全都化为乌有。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陈时迁冷眼看着这个与他有着百分之九十九血缘关系的人,此刻他躺在病床上无比痛恨地向他忏悔过去的种种,他只觉得好笑,“这些话你应该对我母亲说。”

        “从你为了利益将她抛弃的那一刻起,她心中所有的信仰就已经全然崩塌。只是她太傻,傻到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还不肯认清,不然又怎么会连死了都进不了你陈家的祖坟。”

        老爷子被戳中痛处,呼吸猛然急促,整张脸被涨的通红,双手在空中胡乱拍打,腿脚并用地踢着床。

        “陈时迁,叫医生。”

        察觉到不对劲,桑酒连忙喊他。

        而陈时迁像魔怔了一般,双眼通红,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对于他的挣扎无动于衷。

        床边的监护仪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桑酒顾不上其他,连着按了好几下呼叫器。外面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立马闯了进来,与此同时,医生也及时赶到,严词声明让闲杂人等离开病房。

        病房外,陈漪怒气冲冲地冲上来给了陈时迁一巴掌。

        “陈时迁,你是要害死爸吗!”

        她这巴掌是用了十成力打下去的,陈时迁的嘴角瞬间肿了起来,还流了一点血。

        他舌头轻刮了下伤口,眼皮上抬,不屑地一笑:“那是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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