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魔教在二十多年前其实也有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因为恶名在外，江湖上统一将之称为魔教。
比起武林正经门派，魔教显得不那么正规，里面没有多少条条框框，教众大多独来独往，作恶也是自己单独犯案。而在魔教里，想要权势地位、或者发展手下，也很简单，只要一样东西，那就是实力。
独孤漠能做这魔教教主，一身本事自然是没的说，否则也不能在一群作恶多端的大魔头里当老大。
然而这些年独孤漠隐居在青林府当教书先生，露面少了，又加之身中剧毒，早已经不怎么管理魔教内部事务，自然也没有以前的威信了。
如今魔教中以右护法为首，聚集了一帮无恶不作、危害江湖的大魔头，比起以前独孤漠在时魔教散乱自由的风气有了很大改变，这让江湖一众正经门派甚是头疼。
而原本跟着独孤漠的左护法等人如今基本不怎么呆在魔教，皆是自顾自在外，有时被人看到在蜀中吃麻辣鱼头，也有时跑到大漠去捣捣乱做做恶，就很有魔教分子那种随心所欲又讨人嫌的气质。
唐铮因着是魔教头子选定的新少主，被带进魔教后就开始接触一些事务。独孤漠虽然因为常年不在岗而权势削弱，但架不住武功高，手段狠，名气也大，回去没多久就把右护法压了下来，依然有着自己的威望。
有独孤漠在，加上唐铮自己也颇有手段，又经历这些时日的打磨，倒是已经初步在魔教立了足，慢慢掌握起话语权。
就这样一边在魔教接手事务，一边在独孤漠手里苦练武艺，唐玉茗兜兜转转一大圈，主角唐铮依然没有逃离原著的走向，在成为魔教头子的路上脱缰狂奔。
不过好在，这一次有了唐玉茗这个穿书者的努力，原本属于唐铮的那盘茶几上少了不少杯具，少年至今还在黑化的边缘徘徊，没有彻底沦为反派，也没有性情大变狠厉冷漠，并且在之后唐玉茗某次探望寄宿崽的过程里得到了慰藉，避开原著亲妈给的狗血人生和脑残结局。
————
很快，酷暑进入尾声，几场秋雨下来，天是一天比一天冷。
唐铮跟着独孤漠回了书院，一个继续隐居做夫子，一个继续和同门师兄们上课写文章。
“小师弟昨日的文章做得如何了？”
“见过师兄，我尚未做完。”唐铮朝那与自己打招呼的学子行了一礼，嗓子沙哑。
“小师弟这是受寒了？声儿都变了，可要注意身体。”那师兄瞧他已经穿上高领，微微皱眉，“还是要多多休息，你若来不及做文章，我帮你去同先生讲。”
“多谢师兄关心，我并无大碍。”唐铮面不改色，心道若非是那疯子昨晚毒发，我也不至于今天穿个高领哑着嗓子。
少年身量已经比起刚来时窜了个天，脸上肉也少了，倒是露出些直线轮廓来，显得成熟不少。
他此时气质内敛，一双黑眸沉得叫人看不见底，分明还是那副五官，但相比起刚来书院时的模样，却叫人觉得像是换了个人。
那师兄瞧着他窜起来的个子和成熟内敛的气质，笑道：“小师弟来书院这段时日，倒是变了不少。”
唐铮不动声色垂下眼帘，也回了个笑：“师兄说得是，我年岁小，如今正是长个儿的时候，瞧起来自然变化要大些。”
他有意无意扯开话题，又同那师兄聊了些文章上的事，便告辞回房了。
最近独孤漠毒发得越来越厉害，朝自己下手也越来越狠，若非他内力已经练到精纯，武艺也长进不少，怕是今日就没那么好过了。
想到此，唐铮无言紧了紧拳，浓密眼睫遮盖住眸中深沉。
回到房中拿出小瓷瓶给自己上了药，他坐在窗边，拿出昨日的文章继续苦思起来。
屋外老树在秋风里黄了叶，有几片颤颤巍巍挂于枝头，终于被一阵风带离枝干，在空中打了几个滚，然后飘进树下一扇打开的木窗里，晃晃悠悠落在了唐铮的书案上。
此时，院落外边有位同门师兄探进半个身子，给窗边的唐铮带话道：“小师弟，你家兄长来看你了，如今就在外面等着呢。”
唐铮闻言微微一顿，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唐玉茗这回跟的商队要在青林府停留一二日，时间充裕，便找了家客栈住一晚，也好多陪陪自家出门上学的孩子。
简单安顿好之后，他就去书院找唐铮。在门口没等多久，远远就听见个略显沙哑的少年音：“哥。”
唐玉茗转过头，瞧见来人，笑道：“小铮。”
数月未见，原本稚嫩的少年变化颇大，身量已经追上自己不说，脸上轮廓也渐渐清晰，介于美与俊之间，眉若远山眼似桃花，一举一动都带着些叫人侧目的吸引力。
走进了，唐玉茗才悲惨发觉，自己好像还要略微矮上一丝。
其实他本不算矮，身材又匀称，瞧着也能夸上句颀长，但奈何连续经历数次身高打击，唐玉茗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也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唐铮的不对劲，而是待两人走出书院一段距离后，才后知后觉瞧见少年穿了件高领，声音也听着有些沙哑。
唐玉茗不禁皱眉：“受寒了？”
唐铮倒是面不改色：“没什么大碍，已经看过大夫了，前几日夜里下雨吹了点风，只是有些喉痛罢了，不严重，哥不用担心。”
见他还知道去看医生，唐玉茗稍稍放下心，叮嘱几句，带着人上街新添了几件厚实衣物，并上冬日里用的棉被，大大小小全部备齐送到书院，生怕孩子缺这少那的受委屈。
唐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数月来麻木的心突然间被烫了一下。
“哥，天色不早了，明日再收拾吧。”
“也好。你这床被子太薄，再睡下去保不齐要得风寒，明日换了厚的再睡。”唐玉茗放下手里拆到一半的被子，皱眉道，“今日也来不及收拾完，晚上随我去客栈挤一挤吧。”
唐铮自然求之不得，两人便直接回了客栈。
难得出门看望孩子，唐玉茗毫不吝啬地点了一桌好菜，给唐铮打打牙祭。除去好饭好菜之外，他还借了酒楼的小厨房给唐铮煮了一大壶奶茶。
奶茶是先前入了秋就在家试验出来的，热腾腾最是适合天冷的季节。只不过唐玉茗还没有对外展示，如今只做着自己喝。
这年头茶叶金贵，好在原先托船运的福贵小哥带的多，唐玉茗用起来也便不怎么心疼。
首先起锅烧热，加入茶叶和白糖翻炒，待白糖融化后倒入少量开水熬煮，此时茶香与甜味便融合起来，透出一股极为浓郁的甘甜与清香。
待锅中液体呈琥珀色，再往里加入牛乳，轻轻搅拌，煮开之后关火，然后盖上锅盖闷上片刻，等待茶叶香味与牛乳香味混合，最终飘散出扑鼻香浓的奶茶味道。
唐玉茗打开锅盖，滤除茶叶，将热腾腾的奶茶倒进杯子里，带回房给唐铮尝鲜。
入秋天冷，一杯热奶茶自然是种特别的享受。
唐铮握着唐玉茗递给他的杯子，只觉一股香浓甘甜的味道扑面而来，甜津津的，冲散了心里丝丝拉拉的苦意。
“这是奶茶，乃是用牛乳和茶叶所煮，趁热尝尝？”
对于吃食这方面，唐铮对唐玉茗已经有了天然的信任，当下就眼含笑意点点头，薄唇凑上杯沿，喝了一口。
很独特的味道，将茶香和牛乳香巧妙结合到了一起，糖也加的不多不少，恰好烘托出了奶香的甜味，又丝毫不腻，一口下去暖洋洋又甜丝丝，直接从舌尖滑到心里。
“哥的手艺愈发精进了。”
唐玉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喜欢便多喝些。”
有了这壶奶茶，两人干坐着也不嫌无趣，数月不见反倒有了更多话要说，将彼此这段时日的经历互相分享，气氛一时温馨美好。
唐铮隐去了魔教的事，只挑书院里的经历讲，不知不觉就把一壶奶茶喝了个干净。
唐玉茗瞧着好笑，眼看天色不早，催他去洗漱睡觉，自己收拾好桌子，吹了蜡烛也躺上床。
许是今日赶路累了，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反倒是旁边唐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奶茶喝多了，在黑夜里五感异常清晰，连带脑子也很清醒。
他无声侧过身，看向旁边陷入沉睡的青年，竟突然觉得心里奇异地平静下来。
随着无数个夜里纠缠着自己的疼痛、寒冷与戒备消散远去，他慢慢伸出一只手，用两根指尖悄悄攥住青年的袖口布料，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唐玉茗看望完家里崽，跟着商队回百花镇，继续起往常的生活。
唐铮也同样在往魔教头子的路上脱缰前进。身为主角，作者亲妈给他点在武力值上的技能点可谓是一点儿没白花，别人练起功来一日千里已经可以去祖坟烧高香，唐铮却宛如坐了辆穿越来的高铁，直接嗖一下快得没影。
随着他武力值越来越强，在魔教里地位自然也越来越稳。短短三年，已经彻底掌控住了教内大权，并逐渐开始于内部培养自己亲信。
与之相反的是，独孤漠的毒一日比一日重。自一年前某次毒发，他便好似看淡了生死，将魔教草草给了唐铮后不再管他，一心留在书院教书，仿佛同普通的教书先生无异。
但即便如此，毒入心脉，药石无医，这位曾叱咤江湖的魔教头子最终在喻宁书院离世。
谁也想不到，独孤漠最后的人生竟是在这小小书院度过的，没有腥风血雨，没有江湖厮杀，反倒平静得过了头，最终闭目长眠。
唐铮想不通他这般选择是为了什么，但斯人已逝，自然无从考究，何况原本也没有想明白的必要。
处理完先生的后事，书院学子们纷纷原地解散，互相道别后各奔东西去了。
唐铮的信寄回家时，唐玉茗正处在和酒楼斗智斗勇之际，等反应过来时，唐铮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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