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佩剑
松无向来以“山野一闲人”自居，住的地方亦以“闲人”命名。
这地方卓飞星半年间已经来过好几次，刚开始看见满院荒芜时，她还十分震惊过，然而到了现在，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她面不改色走过光秃秃的院子，跟同伴一起停在草房前面。
门口两个木头人正在打盹。听见声音，它们睁开只眼睛往上瞟了一眼，慢吞吞道：“来啦？松无说等你们到了直接进去就好，他在剑庐等你们。”
剑庐是松无用来锻造兵器的地方，从这里锻造出来的大多都是宝剑，所以也就叫了剑庐。
剑庐中两柄剑并排摆着，其一纤细轻灵，另一个剑身要更宽一些，都是肉眼可见的锐利，可是卓飞星总觉得它们好像缺了点什么，就好像人没有灵魂，只余身体在世间行尸走肉一般晃荡。
松无等他们打量完宝剑，才开口道：“我天照峰弟子的佩剑历来是由峰主亲自打造的，辅以特殊方法令佩剑与使用者心意相通，乃是最上乘的法宝之一。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取你们一滴精血，完成仙剑淬炼的最后步骤。”
卓飞星喜道：“师父，这剑是给我们的？”
她以前看仙侠类电视剧，那些修仙之人手握长剑，仙姿绝世，羡慕极了，如今终于要有自己的宝剑了么。
松无含笑点头，示意两人动作快点。
卓飞星二话没说，取了自己一滴精血，由师父用手诀将之打进剑柄中，接着她就看见那柄纤细长剑宛如脱胎换骨一般，一下子就有了精气神。
她把长剑握在手中，只觉得这剑剑身似有熠熠星光，随便挥一下，便恍若划出一道星河。
卓飞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这柄剑原本就是她的一部分，与她心意相通，会一直陪伴她走在这浩荡天地间，不离不弃。
她们会一起走过秋冬霜雪，见便春夏繁花，会乘风而行，会漫漫而游。
她手指轻轻抚过长剑，满目温柔：“就叫你‘星河’吧。”
那声音极轻，好似怕吵到恋人一般。
一旁的姬踏月也没比她好上多少，他的那一柄剑身光泽莹润，好似一段月光自九天之上洒落下来，轻柔而皎洁。
师妹的剑把她自己的名字嵌了进去，他也想把自己的名字嵌进去，从此以后他一人一剑浪迹天涯的时候也不算形单影只。
叫一段月？
好像不太好听……
姬踏月绞尽脑汁，想来想去终于想起自己以前偷听村子里教书先生讲学时讲的诗词，什么什么揽月来着。
“就叫你揽月吧。”姬踏月抱着手中的剑低声呢喃。
两个徒弟痴迷地抱着个字的剑，完全把他这个师父忘到了脑后，松无捋着仅有的几根胡须还觉得很是欣慰。
爱剑好啊，爱剑之人才能练好剑。
松无咳了一声，把两人的注意力笼回自己这边，道：“为师观察了你们半年时间，编了两套适合你们的剑法，但是还差一点收尾，所以你们还得再等等。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先适应适应自己的佩剑。”
顿了顿，他又道：“与其他山峰弟子的意气之争都放到新弟子大比上去解决，别让他们分走你们太多精力。”
卓飞星和姬踏月对视了一眼，迅速低头认错，心里却觉得要是还有下次，还是打了再说。
松无瞧他俩那模样就知道俩兔崽子半点没听进去，眼不见心不烦地挥手让两人滚蛋。
卓飞星兔子似的从闲人居跑出来，拉着姬踏月絮絮叨叨：“你说咱师父这么好，他们居然说师父坏话，真是岂有此理。”
姬踏月微微点头，表示附和。
“不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了，过几天新弟子有一次进珍宝阁选法宝的机会，你想好选什么没？”
“本来想看看剑。”
姬踏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新鲜出炉的揽月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了。你呢？”
卓飞星：“我还想再寻个司南。”
当初她在藏书阁里看见的那本叫追溯的术法，要想练成还得准备相应的法宝。
上卷需要司南，主追踪；下卷要日晷，主回溯过往。
练习上卷，一个司南足矣。可惜她口袋里一文不名，就是全拿出来恐怕也造不出半个司南来，索性便把主意打到珍宝阁上。这样一来，只能选一件的情况下，选剑还是选司南就成了两难的问题。
可也巧了，她现在得师父赠剑，不需二选一了。
“这法宝有些冷门，不太好找。”
“是啊。”卓飞星也有些发愁，不过她素来乐观，情绪很快就恢复正常，“看运气吧。”
她一扬手中的剑，笑嘻嘻问道：“咱俩去比划比划？”
得了新剑，不比划两下无论如何都不够畅快，两人在后山对战了半天，卓飞星依然是胜少输多。
小红鸟依然过来凑热闹，见状啾啾叫着吐槽：“星星你这也不行啊。”
卓飞星抿了抿嘴，迅速甩锅：“一定是剑的问题。我这把剑早出生了那么片刻，让着师弟呢。”
小红鸟噗嗤一下笑出来，见过甩锅的，还没见过这么甩的。
松无的剑法编得很快，一人一套，命名权仍旧丢给两个徒弟，他只负责教。
卓飞星和姬踏月两个起名苦手也很光棍，干脆就用剑名给剑法命名了。
看师父示范的时候，卓飞星只觉得这剑法星光漫天，太花哨了一些，等到自己上手的时候，才觉得它跟她简直就是绝配。
她的剑就是偏轻灵的，这剑法亦是。
她挥出的每一剑都能带起星光，然而璀璨星光下，是清冽剑气，微寒却没有杀性。
松无暗自点头，这个徒弟果然不错，天赋心性皆是上乘。
而反观姬踏月，他的剑法隐隐透出肆意。
松无暗自思忖，这徒弟打来了天照峰就整天被卓飞星拉着一起练剑，脸上笑模样还挺多，他还以为这孩子就是这样，哪知道后来才发现并不是。
他自己独处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温文尔雅。但如果套人麻袋揍人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那只能说这人骨子里其实并不怎么良善，至少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害。
松无默默把剑法修改了一下，想着再多引导引导这孩子。
每天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多好，那么压抑自己的情绪干嘛呢？
两人这剑法一练又是五个多月，期间除了去珍宝阁选法宝就再没离开过天照峰。
松无瞧着两个徒弟进步神速，老怀大慰：“我天照峰的剑法已经全都交给你们了，你们学得也不错，以后还要多加练习，不要生疏就可以了。”
卓飞星咳了一声：“师父，我看别的山峰弟子剑法都学好几套……”
松无道：“学了好几套的俞树，打过只学会入门剑法的你了吗？”
“可我那时占了几分出其不意的便宜。”卓飞星皱眉道。
“学习剑法贵精不贵多，如果不是你练习入门剑法的时间比他长，钻研得比他深，即便占了先机，也不能赢得那般干脆。”松无温声教导，“而如今你这套星河剑法不过是刚刚练熟，诸多奥妙尚未体悟，还想着修炼追溯，哪里还有精力再去学旁的剑法？”
卓飞星低眉顺眼，闷声道：“师父说得是。”
松无打眼瞥了她一眼，沉声道：“别嘴上说着是，心里说着不是，把我那么一长串话顺着偶尔多出了。”
卓飞星哎了一声，嘟囔道：“我哪是那样的徒弟啊。”
好容易从师父耳提面命下逃脱出来，卓飞星还有些不以为意，打定了主意等星河剑法钻研明白了，就再学他一套两套剑法。
然而这套剑法，她每每觉得快要到头了，就惊喜地发现又有新的东西模模糊糊出现在了她眼前。
“师父不愧是师父，这套剑法真是精妙。”有这么一套剑法，还学什么别的啊！
“确实。”
两人一边交流心得一边试剑，卓飞星瞅准时机，将对方长剑一把挑飞。
最近他们对战，卓飞星已经赢得越来越多，不由得开始自信心膨胀起来：“咱们两个到现在也没确定究竟你是师弟还是我是师妹，不如就在大比的时候一决胜负吧，谁赢到最后，谁就排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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