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这话一落，几束目光皆落在苏乔身上。孙志韶是满脸不快，苏乔是心中暗恨，唯独孙志彦似有疑惑，打量了谢昭一番后，又看向苏乔和苏亭，最后目光落在苏乔身上，颇有几分若有所思。

        苏乔自己也没料到，大小姐会第一个开口和他说话。愣了一会，才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有几分心虚：

        “您问我？”

        “谁抽的你？”谢昭还是那句话，周边围观的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苏亭才是她未婚夫吗？”

        “不知道，但我看大小姐今天也好美好飒。”

        “别说了，大小姐好看是好看，但这气势，我都怕自己给她跪下。找娘子找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围观学生们不着边际的激烈探讨着。

        苏亭却脸色煞白。谢昭过来这么久，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就像根本没他这个未婚夫，他的眼中只有苏乔。

        这算哪门子未婚妻！？

        他哪来的半点地位？

        他攥紧拳头，心中恨意更甚。面上却还是要极力保持着温文的笑容，不让旁人看出他半分情绪，免得被人瞧了笑话。

        倒是谢昭，迟迟未等到苏乔的回答，干脆就不用他答。

        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孙志韶身前，眸光一闪，清冷莫名：

        “你抽的他？”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孙志韶对着他还是有几分耐心，但谢昭再漂亮，也犯不着让他在他面前低三下四。

        所以他混不吝的一挑眉，虽然是答了他的话，浑身匪气却张扬：

        “是又如何？莫非谢家妹妹，还要为了他抽我一鞭子吗？”

        “不错。”

        话音刚落，谢昭的手便伸了过去。孙志韶虽早防着他，心中却到底瞧他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不大放在心上。

        等腕子一痛，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马鞭被那妞蛮横夺了过去。

        不仅如此，他被袭击的手腕像是被什么重物锤了一拳，直痛到筋骨里。可谢昭手中并无什么趁手的家什，他双手空空，明显只是徒手。

        一个姑娘家，力气竟这般大。

        孙志韶蹙眉，看见谢昭纤长莹润的手指尖抚弄着马鞭——

        黝黑的眼珠子冷淡的点了过来，眉眼之间顿时只剩一片厌烦戾气，甚至连他那副好面孔都被遮盖了过去。

        孙志韶颇心中不痛快，连带着看谢昭那张美丽的脸也不大顺眼。再说话，语气便不自觉带了几分阴恻恻的威胁：

        “谢家妹妹，难道还真打算为了这人和我交恶？”

        这一次大小姐懒得理他，一马鞭对准了孙志韶的背，摆明着就是要替苏乔还这一鞭子。

        孙志韶也没打算客气，妞又如何？

        不听话的妞，就该好好教训！

        两人眼神交错，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真格，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却被人横插一杠打断。

        苏乔不知何时挤身在他俩中间，左边是孙志韶，右边是谢昭。苏乔懒得理孙志韶这烦人精，只看着谢昭，心中倒有几分真切的感激：

        “多谢大小姐仗义，只是……也不用为了我如此大动干戈。”

        谢昭不快的挑眉，冷眼盯着他的模样似觉得他不识好歹。苏乔挠了挠头，还是认真和他解释：

        “毕竟这是我和孙公子的恩怨，与大小姐无关的。”

        话一落，孙志韶便“哈”的一声笑开了，看着他俩，像在瞧笑话:

        “听见没？谢家妹妹，人家可不要你出头呢。”他这话阴阳怪气，甚为欠揍。

        谢昭脸色一沉，表情越发难看。

        苏乔觉得他好像生气了，他心中一慌，便心急解释：

        “再说，我自己也报仇了。”

        谢昭挑眉，接着就见苏乔指着孙志韶当胸口那个明显的脚印子：

        “喏，那一脚就是我踢的。”

        他这话像邀功，带了点讨好劝说的意思。两人似都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说，不管是嘚瑟的孙志韶，还是不快的谢昭皆是一愣。

        而后孙志韶别扭，却也不能说苏乔胡说八道。

        倒是大小姐难得一笑，美到近乎让人窒息：

        “恩，做得好。”

        谢昭这话分外温柔，显出几分暧昧的缱绻来。苏乔有点儿慌张，也不大敢看大小姐。反是孙志韶冷眼瞧着他们，酸溜溜刺了一句：

        “谢家妹妹，你这才定亲，就那么郎情妾意了呀？”

        苏乔闻言一愣，顿时回过神来——

        是呀！自己这样未免和大小姐太过亲密，倒是引人误会。

        他略退后了些，想着要避避嫌。

        可谢昭见他退了，却下意识一把拉过他，像是有什么渴切一般，非要把他禁锢在身边。

        而后又似觉得自己这动作毫无道理，他略顿了顿，左右张望了好一会，突然指着他身后的小骡车问他：

        “早上，你便是坐这车来的？”

        “恩。”

        谢昭蹙眉，瞧着骡车明显不大满意，最后直接道：

        “放课后等着。”

        撂下这一句后，大小姐又没什么话好说。却也不想就这样放开苏乔，在他身边，他能感觉到某种平静的安抚，让他很是舒服。

        所以便毫无道理的沉默着，抓着苏乔不让他走。

        苏亭一直在旁边围观这一切，等着有人来发现他的存在。可他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眼下实在是忍不住，还是决定自己刷一刷存在感。

        他走了过去，虽是温文儒雅一派亲和的模样，实则不动声色隔开了谢昭和苏乔。看着谢昭，很有些温情脉脉的意思：

        “谢小姐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小乔你下了课后便等着吧，我和谢小姐一同送你回去。”

        这话瞧着普通，实则暗中将自己和谢昭放在一块，表明了他俩才是一起的。

        苏乔自然听得懂他的暗示，心中略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却也理解，毕竟大小姐是他堂哥的未婚妻。

        他也不该一直搅合在他们俩之间，搞得关系越来越复杂。便只笑笑，正要拒绝。

        孙志韶却突然开了口。

        他像是被彻底搞迷糊了，瞧瞧苏亭，又瞧瞧苏乔。最后目光落在了谢昭身上，他说话，不大庄重尊敬的样子：

        “所以你们二位，到底谁才是和谢家妹妹定亲的那个？”

        这一次，苏亭倒是站了出来。他和谢昭并肩站着，微微侧首深情的凝望着谢昭，倒是一派风光霁月的温柔模样：

        “不才，正是在下。”

        “哦？”孙志韶似乎真惊讶了，他目光在苏亭身上逡巡了一圈，又落在苏乔身上，突然指着苏乔玩味一笑：

        “可我瞧着咱们谢家妹妹，倒像是更在意他了。”

        说完这话他还要故意去看谢昭，一副征求他意见的模样：

        “是不是，谢家妹妹？”

        谢昭抿唇不说话，苏亭脸上虽还带着笑意，双手十指却握的死紧。

        苏乔则简直快被尴尬出社死现场。

        正僵持着，却猛地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慢悠悠、晃荡荡，分外沉着威严：

        “这里好生热闹呀。我说今儿个怎么各堂都不见人，原来都聚在这呀。”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年近六旬，身着道袍的风雅夫子出现。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恭恭敬敬弯腰行礼：

        “楚学究。”

        “诸位有礼。”楚学究也回礼，起了身便问道：

        “不知诸位聚集此处，有何要事呀？”

        “学生们没有。”一众围观看热闹的学生赶紧摆手，楚学究便道：

        “既如此，诸位便散了吧。各堂的学究还等着诸位上课了。”

        他威严颇重，这话一落，呼啦啦看热闹的学生就散了大半。苏乔也想趁乱溜，却不想被这位楚学究叫住：

        “苏公子且慢。老朽昨日收到谢相亲笔，引荐二位公子入崇文阁。老朽此来，正是为给二位苏公子分堂而来。”

        “分堂？”苏乔猜想，估计和分班差不多。

        果然楚学究解释一番后印证了他的猜想。崇文阁分三堂：集慧堂、集圣堂、集英堂。集慧堂门槛最低，集英堂门槛最高。

        楚学究解释完三堂意思后，便为他们分堂：

        “苏亭公子原为崇文阁童生，学问不错，就入集圣堂吧。至于苏乔公子，听说以前读书时，学问平平，不如暂时在集慧堂先学学。”

        苏乔倒是对这个安排毫无意见，苏亭也明显满意。

        两人正要答应下来，却见谢昭和孙志韶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谢昭脸色难看，对着楚学究似乎欲言又止。

        孙志韶扬眉一笑，颇为张狂。果然接下来便道：

        “那苏乔公子不就和我同堂？看来，我们还真是有几分‘缘分’呢。”

        他特意咬重缘分二字，不怀好意的瞧着苏乔，傻子都能看出他要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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