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送回府针锋相对
“多谢表哥，不知表哥是要往何处去？”邵斐步子迈得大，陆晏清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对方。
听了陆晏清这话，邵斐倒是放慢步子，转头看向她：“送你回府。”
陆晏清却有些惊讶，直接开口道：“表哥公务繁忙，还是不劳烦表哥了，我自己回去便是。”
邵斐却没理她这话，只朝她吐出一句“还不走？”便接着快步往前走去。他管她是真拒绝还是假推辞，她一个年轻姑娘，竟敢就这样一个人往街上跑，刚才遇见一个乔鹤远，待会还不知道会再遇见什么人。
陆晏清看着那人不容分说往前走的背影，咬了咬唇，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她却突然感到一阵黏腻之感从手心传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之前那串橘子，尽管有油纸裹着，化了的糖浆还是流到了手上。
前面的邵斐见她没跟上来，便转身往回，走到她身前。
“这就是乔鹤远帮你买的玩意？”邵斐皱了皱眉，看向那串透着廉价之感的橘子串。
陆晏清刚想拿出帕子来擦手，却听到邵斐这问话，点点头当作回答。
邵斐看她这模样，干脆伸手拿过她那串橘子：“我替你拿着，你先擦干净吧。”
陆晏清虽说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快拿帕子把手擦干净，随后接过自己那串橘子。
“多少钱？”邵斐垂眸看向她。
“什么？”陆晏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这串橘子，多少钱？”他又重复了一遍。
陆晏清不禁更感到几分尴尬，然而也只好实话实说：“五文钱……”说完又补充道“我今日出门没带荷包，不然也不会让他付钱。”
她原也只是一时兴起，早知道她还不如不要这串橘子：“表哥若是感兴趣，便送给表哥罢。”
原本串得整齐的金黄色的橘子现在已变得松散，上面还有流动的糖浆，吃起来手上、嘴上定沾得都是，陆晏清向来不喜欢这种吃起来有损形象的东西，现在也失了几分兴趣。
邵斐当然对这东西毫无兴趣，在他印象里，这都是那些总角年纪的小孩才喜欢的东西，极轻地嗤笑一声道：“这玩意还是表妹自己留着罢。”说着，却朝陆晏清伸出手来。
陆晏清感到有些不解，还是邵斐露出稍有不耐烦的神色：“把你的帕子拿来，我手上也沾了糖浆。”
陆晏清这才注意到对方手上果然有浅黄色的糖浆痕迹，她拿出帕子递给对方。
邵斐原想说些什么，却在陆晏清拿着帕子抚过他掌心的时候住口了。
哪怕隔着一层帕子，他也能感受到对方手指的温度，掌心传来似痒又不似痒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人在拿着草尖挠他的心口一般。
无意识地吞咽了几下，没等他再感受，对方却很快收回了手。
邵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随后面上极为自然地朝她说道：“走罢。”
陆晏清最后还是自己吃掉了那串橘子，吃相不雅观就不雅观罢，总比那糖浆一直往手上流要好得多。
邵斐今日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送她到昌陵侯府还不算，还偏偏要把她送回新月轩去。
陆晏清拗不过他，想着随了这人也无事，然而却在新月轩门口看到了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盛顾言倒是率先反应过来，朝前来的两人依次见礼道：“兄长，表妹。”
他今日穿着一身飞燕草蓝色直裰，原是有些挑人的颜色，在他穿来却只显得更加皎如玉树，清风朗月。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极为自然地叫出兄长这个称呼的，陆晏清听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邵斐就更不用说了，他只觉得内心又是怪异又是不爽。兄长？他算他哪门子的兄长？这称呼叫出来，邵斐不仅没感受到对方的敬意，反而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嘲讽自己是个冒牌货还恬不知耻地占着位置。
更令他不爽的是，看对方这姿态，显然是早就等在新月轩门口的，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对方难道分辨不出来陆晏清有意的心机吗？还是分辨出来了他也不在乎……
这样想着，邵斐内心更是心绪难言，勉强给这人回了个礼。
陆晏清原本想说邵斐既已把她送到，便可以离开了，却没想到盛顾言直接朝邵斐开口道：“兄长今日怎地得闲，和表妹一道回来。”面上倒是浅笑温润的模样，话却让人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就像是——对方是这新月轩的主人一般。
这股自居为主的熟稔模样，实在是让邵斐听得心下不快，然而他强行压下心里的冲动，也朝面前之人扯出一个笑来：“今日正巧在街上遇见表妹，搭救表妹于歹人手中，便一同结伴而行回来。”
说完，又接着指向盛顾言：“不知二弟又是缘何来找表妹？”话语里竟有着隐隐的针锋相对的意味。这人既称呼他为兄长，他便干脆叫对方二弟恶心回去，邵斐心下冷笑。
这人竟是将英国公世子直接定位为歹人，看着面前的场面，陆晏清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盛顾言面上的笑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润的模样：“前些日子表妹送来亲手做的海棠枣泥酥，又向我请教些诗文问题，身为兄长，自然是要予以解答。”
说着，又将话语转向了陆晏清：“表妹不是说想寻那文集一观吗？还站在此地作甚。”
陆晏清只觉得这人脸皮真是够厚，诳语张口就来，说得好像她上赶着巴着对方一般。不过后面他说的那话，她也明白他来找她是为何事。
邵斐脸色却显得更不好看，该说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还是幻想被击碎？陆晏清果然是和这人有所往来，而且还像是交往甚密的样子。
他紧抿着唇，刚想出言反击，却听到一旁的陆晏清开口道：“有劳表哥今日送我回来，表哥想来还有公务，既已送到，便不多耽搁表哥时间了。”
这就是赶他走的意思。
若说先前听到盛顾言的话只是有五分不快，如今看到陆晏清的态度，他竟是觉得心下愈发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是吃了什么酸涩的果子，牙齿都酸麻，却又舍不得吐掉。
盛顾言自然是开口附和陆晏清：“多谢兄长一路护送，还请兄长慢走。”
话里话外仿佛他跟陆晏清才是一体的，邵斐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护送？是将他当成什么侍卫不成？
然而这两人都表现出请他离开的姿态，邵斐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再加上他确实有事，只是勉强抽空送陆晏清回来，如今自然是要回去上职。
“多谢两位关心。”邵斐语气里满是冰冷，当然，更多是冲着盛顾言而来的。
盛顾言却像没听出来一般，只是浅笑着看着这人离开。
陆晏清只觉得心下松了一口气，刚才这两人隐隐对峙的模样，她感觉自己夹在其中实在是不好受。
“不是有事吗，还杵在这里作甚？”陆晏清看着这人仍然立在门前，不禁推了推对方。
盛顾言闻言才挪动脚步，自觉地掀了帘子，推开门走进书房，轻车熟路的模样倒是比她这个主人更像主人。
陆晏清懒得和对方计较，找到一旁的位子坐下：“你今日去崇文馆可有什么状况？”
盛顾言却没应她的话，反倒是目光盯着她的嘴唇：“你刚才是吃了什么？”
娇嫩的唇瓣一翕一张，似乎是浸了糖渍一般，中间的唇珠尤为饱满，更显得鲜艳欲滴，有种幽幽的甜腻的气息。
陆晏清楞了一下，随即顺着对方的话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吃了串糖橘子，想来是糖浆沾到嘴上了。”
她正想擦，却见盛顾言径直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摩挲了几下。他的力道不算重，然而想来是常年握笔，手上积了薄茧，有些粗糙酥麻之感。
陆晏清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盛顾言收回手道：“这下干净了。”
仿佛做了件极为正常而不值一提的事情，陆晏清即使觉得有些怪异，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顿了顿，她还是决定翻过这一篇，接着正事道：“现下事情发展得如何？”
盛顾言却是轻笑了一声：“你能想象，我这区区一个校书郎，都能受到弹劾。”
像盛顾言这样的九品小官，是没有日日上朝的机会的，他们只有在朔望朝的时候才会上朝觐见皇帝。然而今日他却得知，上朝时一位监察御史弹劾了他。
当然不是指名道姓地说他，只是说有些新上任的官员看似才华出众，实则心思不正，不仅有损官风，还有带歪下梁的嫌疑，话里话外尽是指向他盛顾言。
“那皇上如何反应？”陆晏清知道这才是真正决定的人物。
“说是先交由御史台考察实情。”
纪昶当然不会直接包庇盛顾言，这会让双方脸上都不好看，而且，他也有心看看盛顾言如何应对。
“那便是尚未盖棺定论了。”陆晏清也料想到对方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总还是要走这一套流程的，这样便是给他们操作的时间。
“你同那书肆的老板谈妥了？”看她这模样，想来是没出什么意外。
陆晏清点点头，交代了她跟那位孙老板商谈一事：“若是不出预料的话，这集子很快就会在京城读书人中兴起的。”
盛顾言对此还算满意，接着道：“我同我一位同年说好，他名唤季伯卿，是今年的探花，日后他的诗文也可拿来出售，那聚海胡同也是他的住所。”
陆晏清原本只是寻常听着，后来才反应过来，今年的探花，那不就是何钰舒的那位心上人表哥？又想到这人新科状元的身份，只觉得世界有时候还挺小。
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盛顾言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先前邵斐说你遇上了歹人，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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