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地牢
马丁宗教法庭的地点，就在城东克里昂别墅的附近。
现代的法庭建筑内，走进去很快就能看到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下面就是宗教法庭地牢。
至于为什么要将卢奎奇娅押入宗教法庭待审，官方给出的说法是——恶意传播性病，并且是在同性之间，违背神教教条。
马丁神教对于女性的管制更加严格，在最新的教会经文《行者记》中，认为女子同性而恋是违背世理的。
因此，同样卷入此案的格曼尼以及南萨尔姐妹都被教会执法队盯上了。
虽然她们没有和卢奎奇娅一样入狱，但南萨尔的丈夫，骑兵营长威廉姆斯已经被撤职，并被秘密限制出行活动。
这对夫妻的家族和“月祭”兄弟会关系密切，在与北方的黑色贸易中赚得了不少好处。只能看他们可以吐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来保住自己的未来了。
————
地牢中充满恶臭与蚊虫。炎热的气息夹杂着时不时传来的叫骂与惨叫声，让从未来过此地的伊娃浑身不适。
她拉着尤里安的手，微微倚靠在他的身上。
走完一段阶梯后，再往下就是一片宽阔的螺旋楼梯。这楼梯每一台阶都特别高，来人必须很小心地迈步才能保证不摔倒。
楼梯两侧的半空中，则是那些单人囚室。它们立于那些矗立在地底深处的石柱上，用半个人身高的石墙围成狱门。
在这里自然是不担心犯人逃跑的。每座石柱上大约有五六个牢房，只有一架升降梯负责上下运作。升降梯附近则有重兵把守。
石柱中段处，挂着骷髅状的灯具，其内灯光昏黄幽暗。
原先是矿洞的地牢，看上去无比阴森恐怖。
关押卢奎奇娅的地方，在“三号楼”的4号监狱。
在与三号石柱的狱警说明身份，乘坐升降梯来到牢房后，尤里安发现罗德里戈就在4号牢房的门前守着了。
这几天都没有在公司看到他。尤里安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家伙不会为情所困，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陪卢奎奇娅吧？
目光穿过石墙，没有看到人影。此时的卢奎奇娅正躺在坚硬的木床上，呆呆地看着黑暗深渊里永远不会熄灭的那些微弱灯火。
她不知道，再过多久自己会发疯。
她现在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那个地方，真的又痒又痛，难受死了。
尤里安走到坐在小木凳上发呆的罗德里戈身后，他竟然都没有发现。从身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后，只听到了这位风流公子的叹息。
罗德里戈满面疲倦，对两位来客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伊娃能清晰地闻到周遭挥散不去的汗臭与粪便的臭味，以及那一丝非常淡，可是又在这种环境中非常鹤立鸡群的巧克力味。
卢奎奇娅的香水，它的后调正在深渊里慢慢拉长，但也难逃彻底消散。
她默默低眉。心中只剩下了同情。
“有什么办法吗？卢奎奇娅？”尤里安小声对罗德里戈说道。
罗德里戈偷瞥一眼若有所思的伊娃，艰难地回答道，“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杨托斯不想保她了。新教联军和海拉舰队在前线打得天昏地暗，杨托斯不能让自家后院起火。虽然她与杨托斯有血缘关系，但现在，这层关系只会让事情更加麻烦。”
罗德里戈面露愤慨，但却说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想管卢奎奇娅。”
面如菜色的大少爷话锋一转，痛心疾首地说道，“但她...杨托斯撒手不管后，除了我，还有人会管她吗？”
“男人们已经对她没有兴趣了。她被西斯河晚报描述成玷污南方名姝的下流妓女。尤里安，你可能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女人，在温斯顿的风月场上有着怎样的地位。”
“卢奎奇娅失去了一切。”
“她已经是温斯顿的孤女。但我想救她，尤里安，我很喜欢卢奎奇娅。”
罗德里戈抱着头，痛苦地吞吐着字眼。
“孤女”，又是这个词。尤里安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脖子上戴着项圈的萨茜，法庭上无助的伊娃，当然还有身陷地牢的卢奎奇娅。
温斯顿有太多的孤女，所有人都爱她们的肉体，但仅限于她们的肉体。
这是怎样一种可怕而绝望的境地呢！
他默默点头，回应着罗德里戈的倾诉。与此同时，几乎是瞬间选定了几种气味，准备向气味图书馆进行购买。
那是前世，芦丹氏孤女的核心谐香——焚香、琥珀、树脂......
尤里安感到强烈的灵感与倾诉欲在血液中流淌，他要为身边的女人，夏洛特牌屋的姑娘，温斯顿的孤女，那些让他饱含复杂情感的悲剧群像，做一款香水。
同样的，归入到伊娃的“茶花女”系列，作为整场香水盛宴的中调。
“尤里安，我真的好矛盾...我不知道怎么和伊娃开口，唉。她没有理由去原谅卢奎奇娅，但如果她能在周末的二次庭审上说些对卢奎奇娅有利的话......唉，算了！”
罗德里戈痛苦地摇了摇头，满含歉意地看着伊娃。
尤里安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但是，罗德里戈，那天是你闯进了那间屋子，让伊娃脱离了危险。”
“伊娃和我的看法一致，该死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斯塔林。”
“喂！两个调香师，你们觉得自己说话声音很小....是吗！”
忽然，从牢房里传来一个颇显傲娇的声音。
罗德里戈一下子来了精神，拿起身边一个水壶，殷切地问道，“小娅，要不要喝点水？”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卢奎奇娅正跪在地上，看着自己入狱前唯一携带来的一面银制怀镜，看着自己如今的模样。
那些让她憎恨无比的疮疤，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到了她的脸上，在黑暗中等待彻底的爆发。
卢奎奇娅引以为傲的长腿上，更是斑痕点点。她实在没有勇气抬起头，让牢房外的人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卢奎奇娅明白自己的罪孽，但那天罗德里戈看到她那个地方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眼神，让她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我不要！”
“小娅，我能看看你吗？看看现在怎么样了，我等会去找医生，晚上带点药给你好吗？”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克里昂大少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就这么不会讲话吗！”
伊娃无奈地走到他们身边。罗德里戈见她过来，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吓得不敢抬头。
“卢奎奇娅，从这里出去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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