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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遗忘的记忆


车窗外的风雨活像夺命的刀,在外呼喊也难以听见声音。
  白安枕着温言的腿,灼热的温度像是置身火焰山。
  温言抬手探向额头,很热。
  前方的黑一注意到他的脸色,加快了速度,一路飙车,险些翻车。
  胖子拉着把手,有些犯恶心,干呕着说道:“实在不行我来,你这技术烂得一批”
  黑一没有搭话,倒是温言从兜里拿出一颗话梅糖。
  胖子接过吃下,好了一些。
  回到御林宫后,温言一手打伞,背着白安进门。
  “少爷今天心情不好?”胖子坐在车上,车镜里的两道人影隐藏在雨雾里。
  黑一想起温言要做的事,沉默片刻道:“你怎么会和少爷的朋友待在一起”
  胖子含着嘴里的糖如实道:“我接了个打车单,结果突然刮了台风,路上不小心撞了人,正好是那个小屁孩的朋友,然后就这样那样,你懂的”
  “我不在的时候少出去”黑一道:“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胖子摆摆手:“你别担心过头了,这次不是突然事件吗?”
  “红二”黑一沉声道:“听话”
  “知道了,跟个老大妈一样,我听的耳朵都起茧了”红二看向窗外,摸着肉肉的下巴道:“我没钱赔给人家怎么办?”
  “我来处理,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黑一道。
  红二应了一声,随后疑惑的问道:“你和少爷最近在做什么事吗?”
  黑一不擅长撒谎,就算撒谎红二也看得出来,干脆点头道:“我回来会比较晚,你少熬夜”
  红二心虚的移开脸,黑一不在的时候,他几乎天天熬夜。
  这脸都快成蔫白菜了,得亏平常吃的好。
  他转移话题道:“你们在做什么?介意带我一个吗?”
  见黑一不吭声,他总感觉他们在做什么大事。
  这边的温言刚进门,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视线从报纸上移开,落到他的身上:“医院丢了几具尸体”
  温言停下脚步,轻轻应了一声:“最近感兴趣”
  温世缘也没说什么,视线落回报纸,在他上楼时再度开口:“沈家继承人沈顾之前也在青藤,名声挺大”
  温言踩上楼梯,丝毫不感兴趣。
  片刻,温世缘缓慢开口:“你要做什么我不管,可别影响到温沈两家的合作”
  “我是你的继承人,不是吗?”
  他要做的事温世缘并不清楚,如果知晓的话估计早就让他停手,或者将他抛弃,另外找继承人。
  毕竟他的私生子可当真不少。
  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角落的琴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主人有多么爱护。
  “少爷”
  李医生进了门,小心翼翼的看着温言。
  在他示意后,视线落在白安身上,查看他的情况。
  温言站在窗边打电话,很简短,就一两句。
  挂断电话后的他又拨打另一通电话,响了一会对面才接通。
  “进展如何”
  对面沉默了片刻道:“和之前一样”
  台风刮得迅猛,山雨已来,风吹满楼,席卷天地之势。
  游龙梅枝丫凌乱,若是开了花,必定漫天飞扬。
  温言握紧手机,回眸看了眼床上呢喃不止的白安,声音低了许多:“尽快”
  对面似乎有些无奈:“这实验本就几乎不可能成功,岂是短时间能够成功”
  “我一会过来”温言道。
  “你过来也于事无补,何况外面正刮着台风,若你不怕死,当我没说”
  “做好你自己的事”温言话音刚落,对面传来另一道声音:“有进展了”
  “等我”
  他挂断电话,交代李医生一番后就离开了。
  楼下的温世缘还在喝茶看报,温言下了楼,手刚握上门把,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疯了”
  “关我何事”温言回头静静看着他,又听对方道:“看来你当真恨她”
  闻言,温言嘴角挂起一抹微笑:“我和她并无关系,不是吗?”
  “你知道了”温世缘放下报纸,嘴角的弧度和温言一般:“虽然你我也无血缘关系,可你的倒当真像我”
  “那可真是不幸”温言按压门把手,门外的风吹动沙发上的报纸。
  他打着黑伞走进雨里,门瞬间哐的关上,震得心惊,楼上的李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
  温世缘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单手按压鼻梁,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语气似乎有些头疼,又带着无奈:“在别人面前倒是装得人模人样,一和我说话就夹枪带棒”
  走远的温言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就算听见,也只会说一句拜您所赐。
  走了一小段路,黑一开着车向他靠近,后座上的红二已经离开。
  温言身上的衣服沾着雨水,黑一看了一眼没有多话,安安静静驾驶到一个地下室。
  停好车后,温言睁开眼。
  两人走进熟悉的电梯,闷闷的运作声持续不停,转眼到了地点。
  温言踏出电梯,两边站着一些身着黑衣的大汉,高大威猛,面色冷峻,腰间配着枪支,站立在门前不动。

  在他靠近其中一扇门前,壮汉输入密码,很复杂,他的速度却很快、又精准。
  厚重的门向上打开,里面很大,白色的空间布满各种仪器。
  玻璃墙另一头寒气缭绕,几具惨白的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四肢和颈部套着粗壮沉重的锁链。
  其中一具尸体在滴入红色液体后开始抽搐,不消片刻,突然睁开禁闭的双眼,呆滞漆黑,没有光泽。
  黎宋按压肌肤,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僵硬的肌肤逐渐柔软。
  过了一会,皮肤又开始僵硬,双眼闭上,变回了尸体。
  温言沉默片刻道:“这就是你说的进展?”
  黎宋点头:“尸体有了反应,虽然只是片刻”
  两人离开停放尸体的地方,另一旁的年郁南摘下口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瓶带着标签的小玻璃瓶:“经过几日的观察,这几瓶血液里都含有一种再生、修复能力极强的细胞”
  他将玻璃瓶摆在桌子上,指着标签:“越接近心脏,这种细胞的含量越多”
  黎宋将手中的瓶子递给温言:“这瓶液体便是利用心脏处的血液制作而成”
  经过几天几夜的研究,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两人都是医学专业,只是方向有些不同,可论精通,很少有人比得上他们。
  在母校时,教授便说他们定会在医学领域做出一番成就。
  只是两人都不缺钱,也无心名利。
  一个回母校做了校医,一个在私人医院当医生。
  “没有办法了吗”温言垂眸看着手中的瓶子。
  黎宋看了眼年郁南,他正看着门外,像是在发呆。
  “有”他将目光落在温言的胸膛,缓慢道:“若是换上你的心脏,说不定可以”
  他不蠢,这血液是谁的,一猜便知。
  “可以”温言直接了当道。
  年郁南这时候突然道:“昨日你晕倒了,我们发现你没有生命特征”
  意思就是,那时的他是一具尸体。
  温言垂眸思索,随后道:“时间”
  年郁南没注意,倒是黎宋当时看了眼时间:“午夜十二点至三点”
  知道此事后的温言也没多在意,反正他死不了。
  接了一通电话后,他便往外走。
  年郁南这时候道:“我想见她”
  温言停顿一瞬,保镖已经打开大门。
  “跟上”
  两人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粉嫩的很温馨,却很冷。
  尸体躺在冰棺里,皮肤苍白,额头的伤疤还在。
  第一见到尸体时她盖着白布。
  他有些震惊对方居然让他救活一具尸体,说什么他也不肯做。
  直到白布掀开,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后面黎宋也进来了,和他被绑来的不同,他是和温言一同进来的。
  在见了尸体后,他便也被关在这里。
  两人通讯设备只有一台温言给的手机,一直处于监听状态。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知多少个监控盯着他们。
  再加上重重措施,这里连只苍蝇都进不来,出不去。
  没日没夜的研究不知道多久,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也许下一秒就会多一具他的尸体。
  离开房间后,除了黑就是白,视觉疲劳的好像出现了幻觉。
  面前的少年人影在重叠,好多个虚影。
  当他眼前一黑的刹那,他才明白,原来是他病了。
  黎宋接住他的身体,抱着他回到刚才的白色房间。
  这里没有其他活人,只有几具尸体。
  躺在白床上的年郁南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他看着桌上的液体,喂他服下些许,面色显而易见的变好了。
  车上,温言撑着额头,手中的屏幕里正是那间房间。
  年郁南还躺在床上,黎宋穿着白大褂埋头研究,一点细微的声音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回到温宅时,温世缘已经不在了。
  房间里的白安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这里面装着什么?”
  “一些小东西”温言抬手触碰他的额头:“好像不烧了”
  白安应了一声,随后道:“我养过一只狗,名叫小白”
  手中的盒子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声响,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抬眸看着温言:“你应该知道”
  桌子上有一条白色围巾,白安伸手抚摸,很柔软,温暖。
  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可奇怪的是,它就好像一个装饰品,从未在温言身上出现过。
  手中的白毛挂件和围巾很像,现在他好像知道他的挂件是从哪里来的了。
  “小白和她什么关系”
  对方不开口,他就主动寻求答案。
  “你还记得你曾经画的那幅画吗?”温言终于开口,随后拿起桌子上的盒子,掏出脖子间的黑绳。
  黑色的钥匙古朴,插进钥匙孔转动,咔嗒一声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东西确实很小,却很多、很杂。
  从未拆封的糖、陈旧的创口贴、可爱的犬齿、两张照片、一张折叠的泛黄白纸……还有他送的一些小东西。

  有的随手送的,还有对方生日时精心挑选的。
  盒子不大,几乎塞满了这些东西。
  白安的视线落在两张照片上,白色可爱的狗和它附身的那只狗很像。
  都叫小白,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另一张照片上的他们尚在年幼,中间的小白笑得憨态可爱。
  原来他的生日不是只有温言参与,还有一只叫做小白的狗。
  温言拿出那张白纸,摊开放在桌上。
  泛黄的白纸里画着一个人,画的很拙劣,眼角挂着一颗黑痣,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身着简单的校服。
  衣服上的标志是几条扭曲的藤蔓,画的像是泥鳅一般。
  旁边还写着两个清秀稚嫩的字,那便是她的名字。
  白安摸着画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日你醒来便忘了所有事,却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之后便画下了这幅画”温言继续道:“你忘了这件事,见我看的入神,便随手送了我”
  他讲的很清楚,因为这些都映在他的脑海里。
  拿着那张纸的手垂下,白安捂着脸开始笑,肩膀颤抖不止。
  他想起来了。
  那一年冬天,他捡了一只狗,命名为小白。
  它死了,在月黑风高的夜晚。
  本该也死的他却活了下来,醒来便遇见了身着校服的她。
  这一年夏天,她捡了一只狗,命名为小白。
  它死了,在幽深阴暗的巷子。
  可她为什么最后还是死了,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白安笑得像个疯子,灼热的眼泪在冰凉的手心流淌。
  泛黄的纸经不过岁月侵蚀,纸上的人和字晕染而开,逐渐模糊。
  终究还是成了空。
  他捂着胸口,从喉咙上涌的鲜血吐在桌面。
  窗前的风雨不停,他伸出手,希望她能像小时候那样,忽然从窗边出现。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妄想成为不了现实。
  他握紧手中的挂件,这一次,不想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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