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五皇子夏烁沫
时辰恰逢校场操练，夏宣侜偏偏穿了身世家公子装扮的衣服，手上拿着玉骨洒金的明月图折扇，人靠衣装，把夏小侯爷那身从战场上带着的肃杀之气掩饰的干干净净。刘卿晗特地挑了身不扎眼的衣裳，跟夏宣侜站在一起确实可以显得稍微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此穿着的小侯爷，像极了只花枝招展随时随地就能求偶开屏的孔雀，尤其是展开扇面的一瞬间。
“小侯爷思虑周全，这身行头着实不错。”刘卿晗上下打量着。
“美人心动了么？”话锋一转，“本侯爷不好断袖分桃那一口，可惜了。”
“夏小侯爷领兵打仗好本事，怎么总是听不懂正常人的话呢。”刘卿晗看着眼前人眯眼看自己，又说，“进去后，烦请尽量时间拖得久一点，校场太大，我一个人只怕分身乏术。”
“妄衍，是我的字，知道的人不多，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这么叫我。”夏宣侜眨眨眼，“等价交换，弄月公子是不是该告诉本候你的名字。”
“来日侯爷真心信我，名字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一个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几个字罢了，若侯爷愿意，唤我锦郎就好。”刘卿晗不想让男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太早，夏宣侜立场未定，若不信萧氏一案实为冤案，那他转头就能将自己绑着送到大理寺。
“锦郎，是不是刚刚对本候的称呼有些问题。”
“我们走吧，妄衍。”
一路上刘卿晗并不想多说什么，但夏宣侜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肆意张扬性子半点看不出来是个能够镇住千军万马的大将军，看久了到有点皇室子弟的那味儿。刘卿晗想到这儿赶紧打住这个念头，真是危险，若不是为了翻案，又不牵扯刘氏，才需要一个这样的合作者，加上赟亲王这一层关系，才让自己有把握可以试试与夏宣侜提合作。
“其实本候不喜乾武大将军这个封号，它代表的不仅是荣耀，还是关州沦陷一个我敬爱的长辈，永远离开我的噩耗。”夏宣侜盯着刘卿晗的侧脸，“你能明白么，本候原本可以加急领兵援助关州之战，但朔北战事稍有不慎便会顾此失彼，所以一步错过，步步皆是遗憾，这些年我甚至都不能很坦然的面对赟亲王世子。”
“人活一世皆有遗憾，侯爷不必如此。”刘卿晗被夏宣侜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弄得有些半信半疑，但戏总是要演下去“妄衍，我可以懂你。”
心里一沉，好家伙，比自己还能演，夏宣侜作罢不再说话。
大理寺的人在城北挨家挨户查问，想是将邑中有些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城北，自己在城西暗查也能有些方便，虽说他觉得自己这身装扮不易被人发现，但万一遇到直觉天生灵敏的，可就不好说了，就比如上次去东祁捉拿北卫的一个逃犯，结果被一个大机灵当场揭穿，差点让逃犯一刀给自己了结。
“东祁是江湖武林必争之地，也不知道陆氏是怎么着，竟让本少卿一人涉险，所以说文人跟武林中人打交道，比跟那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交流还要费心。”季子望默默吐槽，大理寺少卿干的久了，容易发牢骚，特别是当你的上司还是个跟神仙似的人物时。
在天子脚下查案，需得要有一套说辞，尤其是暗访有关同僚的时候，季子望的身份是翰林院一个挂名的小先生，负责翰林院一些对外的杂事，说白了就是个传话的。刘卿晗给季子望安排这一层身份，也是希望他看起来所属内阁势力，但身份低微毫无威胁，且可以躲过御史台和翰林院的双重监视。
季子望到达城西大道的分叉口后，让车夫回去自己往里面走，许是由于城西在划分责任的前提，平日里街道上巡查的官兵是最多的，更别提武将府中就有当值的兵。大理寺的官兵大多是从禁军中退下来的，各方面的素质条件都不错，而且还是通过了笔试，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那样大的动静怎么会城西无一人知道。
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卷宗，按标记的嫌疑顺序一个一个往过查。禁军三分权利，神策军在朝中，玉林军为太子所控，还有便是神武军为武威侯府执掌。季子望目的只是借由翰林院通传太子选妃一事，去各府提前了解，明里暗里又给各位大人调油加醋说点当选的好处，一来二去该知道的便都能套了出来。
待走出倒数第二个府邸时，季子望已经嘴干的不行，但为了加快速度几乎没有休息：“事情真是都上赶着往一块攒，太子选妃在即出这档子事，唉。”
刚到武威侯府，季子望便被守门的兵拦了下来。
“在下翰林院季悠，此番前来是替院中来查看一下侯爷府中对于太子选妃一事的准备情况，还劳烦通传一声，莫要误了天家的事。”
“季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侯爷今日正好去校场亲自操练禁军，这怕是不凑巧了。”
季子望心里想，这可真是太凑巧了，微笑着说：“不打紧，那在下去校场找武威候便是。”
这武威候本是世袭，现任侯爷四十有七，已是快到知天命的年岁，膝下三子一女，正房嫡出有一子一女，但坊间流传武威候宠妾灭妻，闹得名声不大好。大公子是庶出，但野心一直挺大，官任太尉手下办事，也算某得一份好去处。还有一位三公子是原先婢女所生，生产时难产走了，孩子便一直养在嫡母的膝下。真是论起来，武威候的世子在季子望看来是个有城府的人，世家子弟有几个不被深宅大院所困，亲人之间不相互算计。
赶巧不赶早，季子望刚打算上去跟校场外站岗的士兵叙叙旧，就听到不远处豪爽的笑声传来，一看竟然是夏小侯爷和武威候，还有身后随行的侍从，停下脚步，武威候看着季子望似乎是在想到底是谁。
“嗯？有些面熟啊，你是”眼看夏宣侜就要把自己名字说出来，季子望当机立断抢话在先。
“小侯爷不记得下官也是正常，下官季悠之前代为翰林院去侯爷的府上记录过一些事情。”季子望第一次心里有些忐忑，按说京中官员通晓易容术的人少之又少，自己的易容术又是揽月楼拿到的技术，不应该被人随随便便认出来。
夏宣侜看着对面一张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脸，一脸恍然大悟：“对，本候记起来了，那日来侯府数鸭子的就是你吧，本候都说了鸭子多少无所谓，你非得给本候弄个双数，凑个对儿。”
“是是是，侯爷记起来就好。”季子望心里无言，这算是默认帮自己一个忙了？
“武威候果然名不虚传，在朔北时就常常听父亲提起过您，刚刚又看您用兵操练的方法确实为因地制宜，若是回了朔北，我一定要同父亲好好说说。”夏宣侜说的是武威候，但实际上又看的是季子望，话锋一转，“既然这位大人找您有事，那本候先去找找我那个许是迷了路的友人，你们慢聊。”
季子望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武威候被夏小侯爷夸上了天，当年还是一员小将的时候，武威候曾率一队小军随着夏老侯爷作战，也是那次之后回邑都复命，官升一级，从此官运亨通。
“不知翰林院来找本候，所为何事？”待夏宣侜离得远了，武威候的表情全然不似刚刚一般放松，而是沉下脸来盯着季子望不满的看着。
“太子选妃，翰林院与礼部侍郎选了合适人家的女儿拟出一份名单，下官是受人所托，特来问问侯爷的意见。”季子望心道，这变脸变得可真快，夏小侯爷这也太遭人嫌。
“哦，原来是为了小女，太子妃何等荣耀之位，我武威侯府自然也是要搏一搏这彩头，季大人，你说是么。”武威候别有所意的看着季子望。
“侯爷之意下官明白了，不如详谈一番。”季子望眯眼。
甩掉了跟着自己的尾巴，夏宣侜轻车熟路的就摸到了约定见面的地方，弄月站在湖边的杨柳堤上，微风拂过，陪着武威候折腾了几个时辰，再见时已是临近黄昏。校场的夕阳之景颇有种朔北的塞上孤寒，看着弄月的背影，夏宣侜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不真实，好像只要一伸手这人就可以消失不见。
还未等夏宣侜走进，弄月便侧身转过，逆着夕阳，轻声说道：“妄衍，你来了。”
夏宣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进，他走到刘卿晗的面前，转过身与刘卿晗面对面，高大的身躯正好挡住了直射过来的光辉，矮了他半个头的刘卿晗正好被笼罩的严严实实，但逆光下的夏宣侜周身因为背对着光，整个人就像能为面前之人带来希望一般的存在。而在夏宣侜的眼里，阴影下的弄月好像更真实的存在，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微妙，刘卿晗忽闪忽闪的睫毛眨的夏小侯爷心里痒痒，说不出来的滋味。
“哼，查到了什么说来听听，可别告诉本候光是迷了那群没见过吃过的小兵崽子了。”夏宣侜话里有话。
“”刘卿晗愣了愣，轻笑，“小侯爷，小丁是我托人为他在这里寻了一份杂事的孩子，他出身寒门，没办法参加武举，北卫现在只有文举分寒门试和族门试，若想武举出人头地，难于上青天。”
“你同我解释什么，本候问的又不是这个。”夏宣侜离刘卿晗的距离远了些，自己靠着柳树下。
“妄衍话中此意不就是问的这个？好吧，算我多此一举，不过是查到了些有趣的事情，先回去，这里人多耳杂的，万一传出去点什么，可不太好。”
“本候不怕什么流言蜚语。”
“小侯爷，我怕，我是正经人。”
“”
二人相伴出校场，一路走着去城西停着马车的地方，路过武威侯府时却被一道声音叫住：“夏小侯爷请留步！”
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淡紫银线描边衣着，头戴银白发冠的人正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夏宣侜和刘卿晗对视一眼，刘卿晗低声说：“五皇子，夏烁沫。”
“认识？”
“见过一面。”
“夏小侯爷，早就听说你从朔北来了邑都，今日碰巧遇见。”五皇子笑的真诚，“真是，一见如故，你可比我那几个哥哥看着要好的多。”
“臣夏宣侜拜见五皇子殿下，这位是微臣的友人弄月。”嘴里说着敬语，却连个拜见的手势都没有，只是略微点点头。
“我知道你，你是揽月楼的楼主，邑都有名的千金难求一曲的琴师。”夏烁沫也不在乎这种礼节，“几年前三哥请你去府上助兴，你倒是回绝的干脆，气的三哥要找人封了你的楼，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哥第二天对此事又只字不提，闹得好没脸面。”
“哦？还有这种事情？”夏宣侜挑眉看着刘卿晗。
“五皇子怎么对这种事情记得如此清晰？”刘卿晗心里想着，难道五皇子想做站队夏小侯爷的第一人？
“三哥吃瘪这种事情，不仅我记得，太子哥哥估计记得更清，嗯，罢了，今天既然见了面，我请你们去我府上一聚可好？”夏烁沫眨眼，甚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被邀请的二人对视，夏宣侜先做出决定，说道：“好啊，五皇子盛情难却，我二人怎可推辞。”
“那便叨扰了。”刘卿晗笑着说。
夏烁沫挥手让在远处候着的马车过来，三人分别乘坐各自的马车往五皇子的府上。
马车上，夏宣侜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说：“我记得五皇子一向不参与党争，自从开府后便很少去宫中。”
“嗯，五皇子生母早殇，一直养在淑贵妃膝下，不过贵妃有三皇子这个亲生儿子，又怎么会善待五皇子，皇上知道这样，所以便早早开府，让五皇子搬离宫中，就连上朝也是由着五皇子的性子来。”
“可本候得到的消息是，前些时日他与三皇子去了淮南巡视水患救灾。”
“不过是三皇子想借机敲打一下这个弟弟罢了，淮南水患原本是太子和三皇子所挣的一个政绩，但三皇子想到了五皇子，表现了一下兄友弟恭，皇上便觉得合适，遂了他的心思。”刘卿晗当时为了这个事情也曾向皇帝举荐过，而他选的也是三皇子。
“锦郎倒是对朝中之事了解的清楚，本候有些好奇”夏宣侜凑近刘卿晗的耳边，说，“锦郎的背后靠山到底是谁？”
“我想让妄衍成为我的靠山，妄衍愿意么？”刘卿晗一双丹凤眼笑的勾人心魄。
“那本候确实要好好考察一番。”夏宣侜猛地一下推开刘卿晗。
刘卿晗不设防的撞在了座椅的栏杆上，胳膊被撞：“唔！你就不能轻一点！”这语气怎么有一丝丝撒娇的感觉，说完俩人都愣住了，略微尴尬的看向窗外，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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