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五章特别的人
特别？
水无月凌对于真嗣来说当然很特别。
从他离开兄长，独自一人踏上旅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与太多太多训练家相遇，但是几乎没什么人理解他的做法。
“你不能只追求强大，你要好好对你的小精灵！”
“你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去训练它们，它们也会疼啊！你难道不在乎它们的感受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
哪怕是兄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他从未干预过而已。
除了凌，也只有凌。
她是懂自己的，她明白什么方法会让小精灵真正强大，她的内心饱含理性却又从不缺乏温柔，真嗣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却又从来不是完全一样的，因此两个人之间肯定会产生争执。
——比如现在。
他其实是没有那么懂凌的，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凌会把音乐看得这么重，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在人类生命中占最大的比重的永远是小精灵，以至于其他的一切就都要靠后了——比如绘画、比如音乐、比如一切艺术。
所以他才会选择……不，不是离开，只是暂时的，不和她一起行动而已。
是的，真嗣当然不会明白音乐——或者说，艺术，对于凌而言代表了什么。
这是唯一的，她和那个世界的链接，她还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来处的方式。
但是当真嗣踏入琳椿市的小精灵训练中心时，却没来由地感到孤独。
那是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汹涌而来的寂寞构成的海洋淹没了他，他从水下看着光源一点点消失，他努力向上伸出了手，似乎在期待什么。
可是没有人拉住他。
他忽然明白，自己和凌都是一样的，他们在相遇之前，都是孤独的，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除了对方。——不，是只有凌能够理解他。
却没有人能够理解凌，包括他，也不行。
从前，凌总是跟在他身旁，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让他一扭头就能看见，可是现在，她不在，每一次他下意识呼唤她的名字，总是没有答复。
真嗣这才明白过来，他早已习惯凌的陪伴，习惯了凌在他身边。
浑浑噩噩看着自己的小精灵做完了每天固定的训练菜单后，真嗣直接把它们收了回来背起包转身就跑。
他想见她。
真嗣回到房间，大开门的那一瞬间吸进鼻腔的便是冷冰冰的空气，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真嗣拿出了被他自己扔掉的门票，他半跪在地上，借着大腿努力把皱巴巴的票子弄平，然后根据上面印着的地址前往音乐会举办的地方。
可他到底不如本地人那般熟悉地形，兜兜转转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中央绿地公园的下沉式广场，然而这时音乐会早已散场，剩下的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散步的人，他大声呼喊着凌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她不在这儿，真嗣确认了这一点。
可是她又会去哪儿呢？
他不知道，他只能在初春的夜里吸着寒气，吐出一口又一口白雾，在偌大的琳椿市寻找着，寻找着。
此刻的真嗣茫然而又无措，他无法想象若是凌真的离他而去，接下来的旅途会有多么地索然无味。
毕竟得到后又丢失，与从未得到，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当他在河岸边的长椅上看见熟悉的身影时，他陡然松了口气。
少女显然也看见了他。
然后他听见了她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真嗣喘着气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递出了那一张被自己揉乱又被自己抚平的门票。
“我找到你了。”他轻轻说。
而少女到底还是没憋住，眼泪一点一点落了下来。
真嗣一下子就慌了，他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纸巾，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
而凌却向前迈了一大步死死地抱住了真嗣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里。
于是真嗣直接僵在了原地，不一会儿他就感受到自己肩膀处的那一块衣服布料湿透了。
恍惚间，他仿佛又来到了那片寂寞构成的海洋，这次他在这片海洋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在海洋的最深处，蜷缩着藏在一个角落里。
真嗣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两个人自始至终都身处于这片看不见边界的海洋中，只是凌一直托着他，让他能看见水面之上的景色。
但是她看不见。
她从来都是处于水面之下的那个人，区别只在距离水面的远近而已。
她的世界，就是一篇不可见光的深海。
真嗣慢慢地抬起了手，抱住了凌。
此时此刻的他们，仿佛身处于异世界，此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这是两个孤独而又寂寞的灵魂的相遇。
真嗣叹了口气，拍了拍凌的肩膀，轻声在她耳边开口：“以后你有什么想看的，我陪你。”
这次，轮到我拉你出来了。
水面上的景色，该是两个人一起看的。
凌依然保持着抱着真嗣的姿势，闷笑一声。
“真嗣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真嗣眨了眨眼睛，把下巴压在了凌的头顶：“因为是你。”
海水在渐渐退去，海岸线在逐渐明晰。
有什么，在心底悄悄地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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