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四回合（3）
没悟归没悟，白笛还是接过了娄熙递来的附件。
【已收录私有项目（踏入深渊的信函3-附件），项目编号s19-b3（附件）。项目解说：她将离去。项目效果：防御+15，适应+5，忍耐+5。不可升级。】
白笛被这效果镇住了：“我好像直接被提高了一个等级似的。”
娄熙摊手：“s级副本也就这些好处了……”
白笛把这封过分简短的信收起来，正欲到处再看看，又蓦地有一种心悸。她举起手电筒，往身边四周围飞快扫了两圈。
一直做背景板的霍忍似乎也有所感觉，手“唰”一下按在别于后腰的枪套上。
娄熙灵感数值极低：“怎么？”
还不等白笛回应他，白笛手中的手电筒突然一暗。
粘稠物蠕动的声音。
手电筒其实在刹那间就已经恢复了，白笛惊恐地抬头，手电筒的光照过去——
人头肉块。
一张又一张的人脸，狰狞着，挤压着，正在缓缓向下。粘稠的血肉像藤蔓一样爬满墙壁，密密麻麻的人头徐徐张开大嘴，淌血的空眼眶中燃起绿光——
“快跑！”
娄熙拿出弩/弓，射穿了离白笛最近的一颗头颅，转身就跑。
白笛一脚踹翻了单人沙发，紧随其后。
“哗啦——”
藤蔓般的血肉变成水一般冲出房间，飞快占据了楼梯的墙壁，疯狂着生长人头，扑向狂奔的白笛和娄熙。
藤蔓般的血肉缠住了娄熙的脚！
娄熙整个人都炸毛了，反手一个弓箭连发，玩命地大喊：“霍老师！霍老师救我！！！”
“砰！”
黑色的身影冲过来，一脚踢飞一颗人头的同时拽住了娄熙的胳膊，直接把娄熙勒了出来。
白笛速度比娄熙慢太多了，霍忍也没有救白笛的想法，拉着娄熙就跑。
娄熙在匆忙中回头看：“白笛！”
他空出的一只手甩出一把匕首，那匕首散发着蓝光，直直定在白笛的脚边，血肉顽强地缠住白笛的双脚，但人头似乎恐惧这蓝光，没有蔓延过来。
白笛被腐蚀了，刚刚加在忍耐上的属性点在s级副本内作用甚微，剧烈的疼痛已经传入神经中枢。她站在原地不动，沉静地与娄熙对视。
娄熙和霍忍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最后还帮她一下，娄熙当真是个好人。
但白笛逃不开了。
匕首的蓝光在缓缓削弱。
簇拥的人头也越来越多，只等这蓝光消散的一瞬，将被包围的人蚕食殆尽。
而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原来如此，副本内已经死去的高级玩家们，大概也是这样突然之间就陷入困境了吧。
生命在这种地方好像很容易就消逝了。
喔。
生命本来就是很脆弱的东西。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走马灯。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友人问她。
彼时的白笛坐在病床前，合上了手里的书，故作苦恼地思索好一阵。
“一定是闪耀着无数的星星，并绽放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玫瑰吧。”她念着那人写给她的童话台词，忍了忍，露出一个微笑。
但白笛猜她当时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慢慢蹲下身，抱住膝盖，白笛把脸埋在臂弯中。
现在想来，她已经很努力了，已经很努力地在这陌生的世界中苟延残喘了，死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太多遗憾吧。
喔，就是游戏谜题没解开，挺闹心的。
白笛任命地闭上眼，泄气地缩成一团。
眼泪却有点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蓝光消散了。
然而闭眼等待了很久，她也没有等到死亡。
纠缠着她的血肉好像在慢慢离开，但腿脚仍然因腐蚀而刺痛着。
“姐姐，你在哭吗？”
万籁俱寂。
白笛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双干净的黑皮鞋。
太干净了，不该站在这里。白笛缓缓抬头，视线划过光滑白皙的小腿与膝盖，划过整洁的黑短裤白衬衫，落在那张精致的脸上。
男孩笑得乖巧，张开嘴时露出了小小的虎牙。
“诶？真哭了呀？真惹人怜惜。”他弯下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调侃，又像是安慰，“别哭呀，先先在这儿呢，没有人会伤害姐姐啦。”
白笛恍惚地眨眨眼，似是没反应过来这个情况。
江先还在微笑，眼神却是漠然的。
与其他女性的玩家比起来，一身普通运动服的白笛可以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即使她是一个比较脱线的游戏狂魔，面临死亡时，恐惧是众生平等的。
这让江先感到无趣。
江先收回手，也蹲了下来，温柔地望着白笛。那双眼是亲切而慈悲的，这时他倒是与画像中的理查德小少爷无比相似了。
“姐姐，”他把一只手摊开，放到白笛面前。
“你要握住我的手吗？”
这就好像本来已经绝望着沉入海中的人，突然在黑暗中看见下潜着向她游来光，窒息中无法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想。
白笛缓了过来，吸吸鼻子，看着那只手。
白笛委屈巴巴地讲：“怎么又是你，你总是到处乱跑，不愧是隐藏款的。你是不是算好了的？你就等着这时候我吊桥反应……”
她重新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只手的手指狼狈地在空中找寻了一番，勾住了江先的手指。
白笛：“算了，我累了，要杀要剐都随你便吧。”
这样不信任却又带些依赖意味的反应江先从未见过，让他有些意外，随即，江先半嘲笑道：“哈哈，姐姐，你可真可爱。”
江先的无聊消去了大半。
江先说：“算啦，你都握住我的手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挣扎一下吧。”
“霍老师霍老师！太快了，跑太快了！”
娄熙气喘吁吁，想要挣脱霍忍的手：“白笛还——”
霍忍冷漠地打断他：“她已经死了。”
娄熙瞪大眼睛：“什么死了，分开的时候不好活着吗！？”
霍忍停下来。
娄熙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305室的大门口，在他们出来的一瞬，密密麻麻停在走廊中的怪物女仆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好家伙，后有人头肉块，前有怪物女仆，隔这里做肉夹馍呢。
霍忍冷静地拿出一把□□，上膛：“还救吗？”
娄熙讨好地笑笑，举起棒球棍，和霍忍背对背站着：“不救了，不救了。还是霍老师您有先见之明！霍老师您天下第一，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霍忍面无表情：“少贫嘴。”
白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中她时而是白笛，时而是史密斯山庄中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女仆；时而坐在友人的病房中盯着透明的点滴发呆，时而在夜晚为羸弱的小少爷倒上一杯摩卡咖啡。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友人问她。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有谁推翻了白笛本该回答给友人的童话。
白笛猛地睁眼。
“从今以后你就是理查德·j·史密斯。”英俊的男子向衣衫褴褛的男孩伸出手，“是我史密斯山庄的……唯一继承人。”
君主给贫民窟的男孩打开了一扇门。
一扇通往瑰丽的世界的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它可以治愈一切的伤病，温暖身上所有的角落，把一个在贫民窟摸爬滚打的乞丐变成一位举止优雅的贵公子。
女仆的目光离开了男孩，她为男孩泡了一杯牛奶。
男孩身上围着毛毯，手捧住温热的牛奶，圆润白皙的指尖很容易便泛红了。他轻抿了一口牛奶，诺诺地笑道：“真暖和呀。”
顿了顿，他说：“不过，有点太甜了。”
女仆便说：“那我下一次就为您泡一杯咖啡。”
男孩问：“你叫什么？”
女仆说：“老管家和女仆长都叫我丽丽。”
男孩说：“那我就叫你丽丽。”
阿加莎·史密斯小姐是位文静的小淑女，她比贫民窟来的小少爷娇弱多了。听其他女仆说，阿加莎小姐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三天两头都会咳血昏倒。有人嚼舌头，说是恶魔附身了，迟早要死。
理查德少爷来山庄那一天，阿加莎小姐已经病倒了两天，等两人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那天阳光很好。
阿加莎小姐在私人图书室看书，理查德少爷远远见到阿加莎小姐后便站住不动了，他在原地站了很久。
两个孩子甚至没有交谈。
等走出图书室，他问女仆：“那就是我的姐姐？”
丽丽说：“是的。”
理查德少爷说：“她真好看。”
丽丽忍不住看向理查德少爷。
男孩蔚蓝的眼中带着憧憬。
对家人的憧憬。
西尔维娅夫人待理查德少爷不错，阿加莎小姐和理查德少爷的关系也很好，不知是不是理查德少爷的缘故，爱德华君主比以前更加关心山庄的事务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阿加莎小姐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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