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圈了个圈
太阳被微灰的滤镜全部蒙住显得有些褪色，半白半灰，路上的树也早就发黄无精打采，身为拥有流动性质的空气本来凝滞不动但……
突然起风了——
摩托车发动机的嗡嗡声又开始充斥在政府大院的每个点每条线每一平方米的小砖块上，部员们全都习以为常地选择眼不见为净。
林枫烨穿着一身黑皮衣黑皮裤黑皮鞋，梳着高高的半马尾，带着一个红色渐变墨镜，浑身上下写着“不好惹”三个字，迈着大步走进了政府大厅。
虽然路过的人们都避之不及，他还是依旧满面春风地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五分钟之后，他走到电梯区，不用刷卡，刷脸就行。
电梯停到熟悉的十八层时，一名实习生正站在旁边的茶水区纠结沏茶还是冲咖啡。
政府跟外面的所有地方都不一样，古板中透着精英，他们不信任也不期待机器人，所有目光所及之处有工作能力的全都是具有多种复杂的互助性并且喜欢发展复杂科技的人类。
林枫烨经过的时候还给出了友好的意见，虽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实习生招架不住美颜攻势，被人连杯子带托盘全都端走了。
杨乾此时正在屋里打电话，还是一贯的老好人调节语气，如果去当个调解员绝对是名利双收的那种。
他转身看到林枫烨进来了，马上对电话另一头说了些收尾的话草草结束。
“小枫，来来坐下，你怎么拿着这些，快放下。”
林枫烨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还没等杨乾开口，就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能让我们进去玄青城吗？”
“啊？”杨乾差点没扭到腰，回头问，“小枫啊，想去玄青城做什么？”
林枫烨：“还能是去玩吗？当时是有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玄青城里都有谁……”
“知道，所以更要去了。”
“……”
杨乾揉了揉腰，走到旁边的满满当当的书架前，拉开一个抽屉，又从里面拿出一沓纸，比上次交给林枫烨的要更厚一些。
“黑羽背后的组织叫……”杨乾一边说一边把纸递过去，“……黑潭。”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父亲留下的芯片可能与这个组织有关系……”
那一沓纸被一张一张摊开放在桌子上，林枫烨认为这样看着比较直观。
他眼色深沉地看着这些资料，道：“杨叔，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坚定要去的想法。”
“你还没看懂吗？我们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都只是了解到这么少的讯息，连人员名单都查不到，这个玄青城危险重重……”
“我和叶汀一起去。”林枫烨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杨乾顿了一下，移开了目光，表情奇怪地缓和一下。
沉默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说：“就算有叶教授跟着也免不了凶险。”
“你怎么知道叶汀是谁。”
林枫烨直直地盯着杨乾，他加入调查局的事情是政府同意的，加入一组之后这么多年以来负责对付他的就是杨乾，虽然之前因为父亲的事情几乎次次都会有争执，但他从没用过像现在这样冰冷的语气对杨乾说过话，语气里有无形的刀，能从眼神里看出刀刃雪亮的光芒。
“你们一组多了个人的事情我还能不知道嘛？”杨乾端起一杯茶水送入口中，伴随着一个哈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一些。
林枫烨：“你调查他了。”
“那你们组多了一个人我不得调查一下身世背景。”杨乾的语气像是典型的父母“我都是为了你好”那一套。
“那就很有意思了，杨叔，您都查到了什么，也告诉告诉我呗。”林枫烨收起眼神里的刀转为埋伏陷阱的一笑。
叶汀的所有信息一直以来都被莫名封锁，政府还能查到什么东西，他是真的很好奇。
“……你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直接自己看吧。”
杨乾端来他自己的电脑，调出叶汀的信息之后放到桌子上，把屏幕转到侧面。
屏幕上写着叶汀正确的基础信息，只是经历里面除了标明他是“皓白区实验基地年纪最小的天才型研究教授”这一点，其余写的比较笼统，但重点是，写出来的绝大部分的时间节点都是正确的，只是中间剔除了那些叶汀自己都不愿意回忆的部分。
但这种情况在档案里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空余的地方会被人们自动脑补成正常普通的生活。
在之前搜了很多次都显示“查无此人”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林枫烨没有再继续搜索，没想到现在不明原因又出现了这样的介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枫烨轻轻一颤，紧接着又强装镇定道：“嗯，我能保证他是站在我这边的人。”
“那你先把你父亲留下的芯片交给政府保管吧。”
“你让我们进去，回头我就把东西给你们，怎么样？”
杨乾拗不过他，摇了摇头说道：“也只能让你们去到玄青城的地下一层，再往上可……”
“足够了。”
“只能你们两个人去。”
“没问题！”林枫烨站起来，把墨镜往下拽了拽露出修长的眉眼，笑着挑了挑眉。
“……”
“……”
“唉，好吧。”
“谢谢杨叔～”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林枫烨正在调查组里开群体会议，翘着二郎腿手里不停转着一枚硬币，旁边还有被组长以“重在参与”精神拉过来的坐在轮椅上以及被一窝毛毯裹着的叶汀。
虽然叶汀全程没有说话，但是大家还是控制不住总把眼神往边上扫，毕竟这是一个只有脑袋露在外面都尽显冰冷的人。
“老大你是说……你是说这次的委托就只要求你们两个人去？”
“嗯，千真万确。”林枫烨将一只手撑在脑门上，样子十分懊恼。
叶汀靠在轮椅上，眼镜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因为脑子里想的太多外表才会一动不动的那种类型。
听到这里，大家被一早就叫来开会的困倦立刻一扫而空，虽然之前林枫烨也有过单独行动的任务，但总感觉跟这次不一样，说不出来的奇怪。
毕竟这次是去玄青城，听上去就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委托。
只是既然老大本人都亲口说了其他人不许随行，那一定是有特殊原因的，成员们也不再刨根问底。
“啊，老大，我们不舍得你们！”程晨开口打破沉默，并且奉献了干打雷不下雨的演技。
“给你们带薪假期。”
“好嘞！林老大叶老大你们注意安全！我会顾好家的！”
程晨这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叶汀低头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那我这就做一桌好吃的践行餐！”宋楠围上围裙已经准备好大施拳脚。
“我来帮忙！”王泽宇跟在后面溜进厨房。
这孩子现在是彻底成为了他们调查一组的编外人员，果然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再看看旁边那个天天要吃流质糊的家伙，林枫烨瞬间血压有点高，这孩子怕不是没有心也没有胃。
何岳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们走了之后，这里就真歇着？”
“当然……不是，你们有更艰巨的任务。”林枫烨撇过头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要当好我们的场外支援。”
“还要看好绀紫城的动静。”叶汀插了一句话，因为他想到上次从罗兰区管理局逃跑的时候看到赤川的事情，第六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何岳暗自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不可能让我们轻轻松松等着你们回来。”语气埋怨但是走开的时候分明是开心的。
总之就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甚至是吵闹的吃完了这顿饭。
然后林枫烨和叶汀因为还要回去做些准备就先行离开了。
由于轮椅的存在，林枫烨选择使用组里的装甲车，反正这么短的距离可以无人驾驶，程晨也短暂“下岗”了。
装甲车按照规定路线缓慢行驶在马路上。
叶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毯子，闲聊式地问道：“要想进玄青城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吧，政府到底怎么说的。”
“他们说能把我们送到地下一层，其余的就不管了。”林枫烨如实回答，只不过没说后面关于他与杨乾之间的交易，为了掩盖这件事情，他补充道，“不着急，等你把伤养利索了再出发。”
叶汀摸了摸脑门上的纱布，又动了动腿脚——其实最近伤势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一直被旁边这人用轮椅推来推去，有一种伤得还很重的感觉。
林枫烨从余光里能感觉到叶汀的这些小动作，但他并没说什么。
之前安岩就对他提过叶汀的身体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强，但是底子却十分虚弱，这种矛盾是很奇怪的，为了不让组里的其他人也好或者是偷偷观察着他们的人发现不对的地方，他还是得保证叶汀这个状态再呆一些日子。
当然，这些都是林枫烨个人的想法，叶汀对自己的身体再了解不过，虽说已经恢复了很多，但体力还是跟不上，走路的话会很累，所以有个轮椅也不错。
车子自动停到了叶汀的院子里，林枫烨翻到操作台前完成设置之后就让装甲车自行跑回调查组。
林枫烨煮了杯燕麦牛奶的功夫再回到客厅就看到原本电视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很大的投影幕布。
看来某工作狂又要开始工作了。
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坐在旁边摆好小学生准备上课的姿势。
叶汀推了推眼镜，对接了一下机器的信号确保在平板上写的内容会尽数展现在大屏上。
他先是写下了几个组织的名字又写出了他们目前知道的人员姓名，中间连了几条线简单地表示了他们之间存在的关系。
“皓白区爆炸之后，魏同就与玄青城扯上了关系，估计也就和这个黑潭组织有了某种程度上的交易，据我猜测可能与那个ai企业有关，然后魏同为了完成他的赞歌计划先找到了杜珺从而跟我见面，但这次最后黑潭那边并没有人来帮助他，应该是这个时候的魏同在他们眼里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这样就不难推断出黑潭的目的就是当初皓白实验基地数据库。再来是黑羽那边，四个人分别是赤川、玄英、白笠和青衫，他们目前是黑潭的部下，但是通过之前三番两次都与赤川打过照面的情况来看，他们现在一定对外有行动，就算说是为以后的攻占做准备都不奇怪。”
叶汀从头说到尾一次卡顿都没有，最后的时候在“黑潭”两个字旁边打了一个问号。
“等等，可是赞歌计划最后并没有完成，如果黑潭目的是数据库的话也是不完整的啊。”林枫烨黑客的职业病，善于发现盲点。
“没错。”
叶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旁边，并且划了一条线与黑潭相连：“所以，他们目标里的一部分还会是我。”
果然，名为“赞歌”的狱典上一旦印下姓名，终生都不得磨灭。
林枫烨的瞳孔倏地一缩，他心里想起杨乾与他说过的话，父亲的芯片与黑潭有关，如果把这一条加上的话……他在眼里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一旁，围绕黑潭、叶汀还有自己圈了个圈。
黑潭的目标里他们两个人都有！
燕麦牛奶已经放凉了，林枫烨借口去加热牛奶离开了客厅，站在微波炉旁边沉思，设定时间被延长一直到加热的提示音响起他都没有动弹。
结果就是牛奶加热过头，烫到拿不起来，等他好不容易找了个载体把这滚烫的杯子运输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叶汀早就进入休眠状态了。
“看来你是没有这个福分喽。”林枫烨对这手里这杯命运多舛的牛奶说道，“一会儿只能我来把你喝掉了。”
片刻之后，他蹑手蹑脚走到沙发边，把设备机器什么的全都关闭了，还把趴在叶汀腿上呼呼大睡的臭松鼠丢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小松鼠弹了两下用尾巴把自己圈起来，懒得跟听不懂话的人斤斤计较，又再度陷入熟睡。
虽然叶汀现在躺在轮椅上睡得很香，看上去也挺舒服，但林枫烨还是坚持把他抱回到了床上。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外面的风不再呼啸，月光漫卷，投到墙上的树影晃动幅度小了很多。
回来之后林枫烨坐在沙发上，他模仿叶汀的样子，表面上闭目养神，实际上却是在头脑风暴。
都说深夜适合思考，不知道是事情太多太复杂还是这个方法不适用在他身上，就像站在一个冗长空旷的过道里能看到尽头的一点光但是怎么都碰不到。
等到沉闷的感觉消解一些的时候，他开始抬起腿在这个过道里缓缓前进。
除去所有琐碎的事情，简而言之，目前的情况就是黑潭组织的目标是叶汀和自己手里的芯片。
只不过对这二者貌似抱着不同的态度，对前一个是想要拥有，对后者则是想要毁掉。
最重要的是，除了黑潭，墨玉城和世界政府也都针对他采取过行动，至于不明朗的原因被尽数封在那个芯片里不得而知。
叮的一声——
林枫烨抬起眼皮，掏出手机查看信息。
收到了杨乾发来的邮件——进入玄青城地下一层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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