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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过敏


“你之前晚上,”沈白拿出吹风机,让许灿阳往自己这边坐,弯腰将插头插/进边上的插座,犹豫两秒,出言问,“是想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干嘛?”

        许灿阳眼睑耷着,手指按着眉心,蛮疲惫的样子:“之前晚上……”

        他滚了滚喉结,卷长的浓睫下,冒出星星点点的小红点。

        从沈白这个视角,她看不见许灿阳的异样。

        她整理着吹风机的充电线,按下开关前,解释一句:“我只是怕爸妈发现你偷偷出去,会担心你,然后怪责我。”

        许灿阳扯唇笑了一下,轻笑声被吹风机的运转声盖过。

        沈白没帮人吹过头发,站在许灿阳后方,调整了吹风机的温度和风劲,按照平日自己给自己吹的那样,慢慢给许灿阳吹,手指揉搓他湿漉漉的黑发。

        许灿阳阖眼靠在那里,不声不响,微抬起下颌,面庞棱角流畅,鼻骨英挺清晰。

        这张脸,堪称神祗的鬼斧神作。

        沈白帮人吹着头发,低眉小心朝跟前人看,心脏跳得有点快。

        她呼了口气,感觉可能是吹风机的温度还是太高了,都感染到了她,就干脆把温度调到了最低一档,冷风徐徐。

        吹着吹着,许灿阳都闭眼安静坐在那里,挺安分,像是睡着了。

        沈白举着吹风机,手有点累,两只手交替着给许灿阳吹头发。

        蓦然,只有吹风机声响的宁静房内,蓦然随跟前人的震颤,响起一声喷嚏。

        “阿嚏!”许灿阳掩着口鼻,身子条件反射往前倾,手腕搭在腿上,眼下冒出的几处小红点落在白皙的皮肤,更明显了。

        沈白懵懵懂懂,关掉吹风机,拿过边上的干毛巾,帮他擦了擦沾了湿润的脖颈,弯下腰坐在了他边上,疲劳地揉了揉手腕,喝了一口摆在茶几上的饮料。

        “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沈白奇怪,咽下那口饮料,咕噜噜转了转黑瞳,眼睛眨巴中装满了期许的小星星,“难不成,是我帮人吹头发的水平太高,所以你舒适的睡过去了?”

        许灿阳打完喷嚏后,就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一手掩着口鼻。

        沈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懒散落在眼前的黑发。

        许灿阳顿了顿动作,脊背一僵,抽了边上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鼻下,想含糊过去这件事:“嗯,技术挺好的。”

        难得听见许灿阳夸自己,沈白高兴地摇头晃脑,翘起二郎腿,端起那杯饮料往椅子里躺,自己也附和自己的话:“哼,那可不?本小姐是什么人呐,只要认真想完成一件事,哪有我——”

        话语突然停下,沈白冷脸,将手中的饮料砰的一声摆在面前茶几,伸手拽过身旁人的衣服,扣住他脖颈将人转过来面对自己,沉着嗓音唤,“许灿阳?”

        许灿阳被沈白拽过身,那只手却还挡着自己的口鼻没松,另手倔强拿餐巾纸压着自己的鼻下。

        湿湿嗒嗒的黏糊红色,从纸巾一路泅开,顺着指缝往下掉落,沾了许灿阳一手的鲜红。

        “你是笨蛋吗,”沈白冷着脸,头次这么对许灿阳说话,眸角也是阴鸷的冷,扣着许灿阳的后脖颈嗤笑,“长了嘴不知道说话?”

        她松手,拽着许灿阳的衣领,将人拉近自己,一点一点将他想遮掩的鼻血,以及眼下的过敏小红点都收入眼,眉心越蹙越紧,轻轻磨了后槽牙:“蠢货。”

        难受就憋着,不知道开口说。

        沈白钳制许灿阳的下颌,抬起他脑袋,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唇角勾着,但没多少笑意,讥讽满满:“你到底是乖,还是单纯的蠢?”

        沈白撇开许灿阳,轻飘飘扔垃圾一样扔开他,起身拿来医药箱,“过来。”

        字正腔圆的字眼落出去,沈白掀眼,打开医药箱,身子懒散坐着,翘起二郎腿,变回了站在枝头的小公主,用下颌示意那边:“过敏药,自己找。”

        许灿阳坐在那里,没敢动,眨了眨眼慢了好几拍。

        沈白嘴角噙笑,唇畔扬起,望向那头知道错了瑟缩脑袋的许灿阳,“快点啊,不是还要给我补习吗,别耽误时间了呀,许老师。”

        末尾几个字音,沈白咬得古怪,嬉笑调侃的语气带给许灿阳的压迫力很重。

        话语落下,许灿阳小心翼翼朝沈白看去,犹豫两秒,慢慢起身往沈白那边走,一如既往的乖巧听话。

        沈白坐在沙发,一手搭在旁处的抱枕,身上穿着休闲的白色吊带长裙,眼底似笑非笑,静静看完了许灿阳的害怕、靠近、坐下。

        笑意盈盈的漂亮眼中,就写了几个字:你就装吧。

        “我,”许灿阳嗫嚅,换了新的纸张,擦去鼻下的鲜红,“我用冷风吹头发久了,容易流鼻血。”

        “还有呢?”沈白挑挑指间,模样玩味,“您眼下的小红点又是因为什么过敏的?”

        “我……”许灿阳语塞,揉了揉已经干燥的头发,闭了闭眼,不想说起这件事。

        沈白认为他是不想说。

        所以她偏上前,靠近他,再度明媚笑着问,眉梢一挑:“为什么?”

        少女身上的淡淡香甜萦绕鼻息,许灿阳眼神躲了躲,黑瞳如墨,沉着所有情绪。

        “你又是为什么,”许灿阳动了动薄唇,尾音染笑,主动抬眼和沈白对视,“为什么可以一瞬间就知道我这个是过敏反应?”

        沈白磨了磨后槽牙,挺不爽许灿阳在这种时候打断她的思路,反问起她来。

        耐着性子,她暂且跳过这个话题,重新坐到沙发中,几乎是摊进沙发,下颌一抬指了指医药箱:“快去弄干净,别让我凶你。”

        交代完,她沉声,双手环着胸阖上眼睑,“我睡一会儿,待会儿记得叫我。”

        许灿阳往沈白那边看,舔了舔唇角,应声很轻,“哦。”

        安静的房内窸窸窣窣,许灿阳换了干净的餐巾纸,从装备齐全的医药箱中拿出过敏药来的点点声响格外清晰。

        沈白眯眼靠在沙发,没睡着,安静听着他有意放慢放轻的一系列动作,莫名很烦躁。

        分明她是想回报他白日对自己的照顾,怎么反倒又凶了他,还搞砸了这件事。

        她烦闷的厉害,眉心锁着。

        沈白闭眼了有一会儿,耳畔声音逐渐远去。

        沙发往后陷落,应该是许灿阳收拾好自己,也靠了过来。

        他用纸巾捂着自己的鼻子,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拿口袋里的手机。

        落针可闻的房内,沈白的呼吸均匀,面庞粉白,长得亭亭玉立干净利落,眉间有软萌,也有睥睨一切的冷傲。

        就是这么一个人,今天竟然主动提出来,因为担心他晚上头发不干会头疼,要给他吹头发。

        许灿阳喉结上下一动,偏头朝人看,手机被他捏在手心。

        无意按亮了的相册,明明白白亮着沈白之前分享给小羊的落日风景照。

        看着看着,许灿阳盯着面前沈白,眉目放松柔和,按着眉心笑了笑。

        一切像是理所当然,非常自然。

        这一次,沈白等来了许灿阳的唤,“沈白?醒醒。”

        沈白随之睁眼,和人对上眼,瞳孔黑沉平静,跟平时淡然转过头看许灿阳时的差异不大。

        她看见面前听了自己的话,将她及时叫醒的许灿阳,面上皲裂出异样,眼睛眨了眨,问:“你睡着了吗?”

        沈白好笑,接过许灿阳的直白:“有这么重要吗。弄好了就开始补习吧,时间不早了。”

        许灿阳乖乖站在那里,微微弯腰,和人对视,点了点脑袋,蓬松的黑发跟着动了动,像只温顺的蒲公英:“好。”

        这夜过得快也慢。

        沈白认真听许灿阳给自己讲解题目和知识点,听进去的话一直在脑内缠绕,然后左耳进右耳出。

        做题目的时候,大脑状态还是奇奇怪怪的,少见的一直没怎么再说话,始终保持沉默。

        “都做对了。”许灿阳给沈白批完一张小试卷,眉心舒展,“你掌握的不错,对付周五的检测应该够用了。”

        意外在学习上被人夸赞了的沈白,低头坐在那里,安静盯着面前许灿阳给自己的笔记,头发掩去了表情,周身拢着的灯光勾勒出沈白的清冷。

        她忽略许灿阳的话,指着上方的一道题,将本子推过去,问:“这道题的知识点是什么?”

        “这道吗?”许灿阳顺其自然地凑过去,低下眼睫看向那道题目,手中捏着圆珠笔,用笔端给沈白指,“这道题先看这里,然后——”

        “你恢复的不错。”沈白冰凉凉的指尖,忽然搭上了许灿阳眼尾处逐渐淡了痕迹的小红点,惊的许灿阳脊背一直,浑身僵硬,怔怔保持原姿势坐在原地。

        沈白勾唇笑着,只像无意提到这句话,垂眸又顺许灿阳所指的笔记看去。

        刚那一瞬间,一股小电流从许灿阳尾骨往上涌,让人心脏酥麻,奇怪的感觉从被沈白手指点到的那块往外蔓延,缱绻包裹他的情绪。

        边上沈白安静和他相邻坐着,侧脸往下,收了一身锐气,气质清冷,不笑的时候眼尾褶皱很淡,发丝安静垂在肩膀。

        第一眼看过去,会觉得沈白很难接近。

        再第二眼,会从这份清冷中尝出眉心的甜,回味挤上心头,五味杂陈。

        沈白等了几秒,抬起眼,看见许灿阳望着自己发呆,抬手在他面前挥挥:“许灿阳?”

        这两天,她叫许灿阳名字的次数变多了。

        许灿阳低眉,眼尾褶皱很深,瞳孔含笑看人的时分宛若黑洞,很轻易就能将人吸引进去。

        常常跟在沈白身边的许灿阳或许无从得知。

        但因为“沈白”这二字,挡去了许多许灿阳桃花的当事人沈白很清楚,许灿阳在学校的女生间其实挺受欢迎的。

        可惜有她在,没人会上前抛出橄榄枝,正大光明觊觎她的东西。

        沈白忖着,揉了揉脑袋,心脏跳动变得奇怪,是她读不懂、也未曾有过的频率。

        “我有个网上交情多年的朋友,”她注视前方许灿阳的笔记本,一直盯着它,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时间深处的另一个人,慢了好久回答许灿阳之前的问题,“他洗冷水澡后很快吹头,尤其是用冷风吹的话,脸上也会过敏出很多小红点。”

        停顿一下,她抬起手指,隔空点了点许灿阳的眼尾那块,笑了:“尤其是眼下这块,会像沾到桃花碎屑一样,长出许多朱红色的小点。”

        轻笑落下,沈白眼珠转动,看跟前许灿阳,正好撞入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的黑沉眸子。

        清冷、寡淡,意味深长,有话想说。

        “怎么,我长得这么好看吗。”沈白顺着他的意思,笑容轻佻,挑眉问,“怎么今晚盯着我看了这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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