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牵手
晚饭过后。
窝在房间一起看恐怖片的时间如约而至。
沈白准备好要看的几部影片，拉上了窗帘，房内灰沉沉的，几人并排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上。
“放心，不会看太晚的。”沈白打理好一切，将房内弄得阴恻恻，怀里抱着一只鸭子玩偶，万事都准备完毕。
怕几人冷，沈白还给两人递了两条毛毯，“到时候你们要是谁怕了，不想看了，就和我说一声，我暂停。”
“影片内容都是假的，”余训将毛毯盖在了腿上，挨靠着沈白坐下，“小白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行啊，你保护我。”沈白懒洋洋搭腔，按下了播放键，像是随意提起，“到时候放长假，我们还可以挑个时间去玩密室逃脱，或者鬼屋这种。”
她轻笑一声，抬手招来离自己有段距离的许灿阳，偏头看他，“反正那种地方，应该都挺有意思的吧。”
许灿阳没吭声，乖乖坐到她边上去。
余训转头，就看见沈白在对着许灿阳讲话。
他拉了拉毛毯，将自己腿上的毛毯朝沈白拉过去：“晚上还是有点冷，别着凉了。”
话音落下，沈白想到什么，在影片暗暗的灯光投射中，伸手到许灿阳身后，将被他扔到一边的毛毯拿过来，盖在自己和他的身上。
毛毯很长很大，盖着三个人都有余。
沈白边将毛毯往余训那里引，边揶揄身边的小瘸子：“灿阳哥哥到时候可别又过敏了，我可不想在这种灯光昏暗的紧张时候，边看影片边看你涂过敏药。”
熟稔的调侃话语，激起余训的不满。
他轻轻咂舌，帮沈白光裸的腿上盖好毛毯，就双手环胸安静靠坐在哪里，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沈白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骚扰许灿阳那里，转头的时候，并未发现余训的异样。
她抱着玩偶，和两人挨靠着取暖，嘴上惬意吃着零食，观看自己精心挑选的最恐怖的几部片子。
沈白嘴巴嘚啵嘚啵没停，吃完一口就张嘴，等待许灿阳的投喂。
许灿阳一手撑着下颌，姿态懒散，身上毛毯松垮披着，没怎么在意，看得入神，一时忘记了给沈白嘴里送吃的。
“嗯，”沈白的眼睛在影片上，脑袋往许灿阳那里歪，语气上扬，张着唇瓣提醒，“小瘸子。”
许灿阳用空闲的那只手，往面前的零食堆中抽出一块可可爱爱的小熊饼干，朝沈白递去。
灯光昏暗，剧情到了高/潮点，恐怖凝重气息扑面而来，耳畔是森寒的背景音乐。
沈白看得入迷，许灿阳心不在焉，手中的那块小熊饼干没被二人分去多少注意力。
一个不留神，沈白低头，温热的薄唇碰到了许灿阳修长的手指。
一阵难以言说的酥麻从指尖飞快扩散，又有另阵小电流从脊椎骨一直往上蔓延，冲到许灿阳头顶，体内液体急速倒流。
让许灿阳的心跳重重漏了一拍。
他默声颤抖一下，松开了手，小熊饼干掉落在地毯上。
沈白转眸，瞥了他一眼，瞳孔黑漆漆的，倒映光点。
“抱歉。”许灿阳压着嗓音，低垂脑袋，闷声说了一句。
他的手掌在地毯上摸索，想捡起那块脏了的小熊饼干，丢到边上的垃圾桶。
或许是着急，许灿阳努力瞪大了眼睛，逼迫自己专心去找那块小巧的饼干，手掌在地毯上抓摸着，却没找到饼干，反倒磁极相吸那般，碰到了沈白的手。
沈白的指尖冰凉，手指小巧。
掀眼，沈白正在看他，仿若刚才许灿阳的全部紧张都在她意料中，被她全部收入眼底。
“抱……抱歉。”许灿阳眸子沉了沉，马上缩回手，不敢再去管什么小熊饼干。
沈白始终平淡无波，张唇，用下颌示意桌上的零食：“啊——”
许灿阳的脸红无处发泄，内心忐忑根本找不着羞赧的机会，就被沈白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他抿唇，抽手拿了一块长条的饼干，递到沈白唇前。
沈白低头，唇齿咬着那块细细的长条饼干。
明暗交替的包裹中，沈白沉浸在夜色，只有看不清具体表情的轮廓。
她唇瓣轻张，从许灿阳手中叼入饼干，抬头样子颈线清晰，模样朦胧又分明，魅在光影的变化中。
看起来，咬的不是饼干，是烟。
本质上，咬的好像也不是零食，是轻轻扣在了许灿阳心门。
递完零食，许灿阳赶紧低下头，接着又想到什么，故作自然地抬头往影片看。
刚才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电影的许灿阳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张巨大的鬼脸，吓得他浑身一颤，下意识死死捂住嘴转过了脑袋，试图不让别人发现异样。
沈白的低笑在他耳畔扩散，戳烧耳根子。
坐在最旁处的余训，也感觉到刚才许灿阳的那一下，扭过头去看。
沈白笑着转头，为余训递过去一包零食，摆手跟掩盖自家孩子的窘迫一样：“没事，就是胆子小。”
听到许灿阳胆子小，余训本该是高兴的，因为在胆量上赢了他。
可那话是从沈白口中说出来，余训又有些不是滋味，总感觉这件事怪怪的。
余训接过沈白递来的零食，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大口，烦闷的心情被凉水冲过，勉强好了一些。
可惜没过多久，就又烦躁起来。
他用力揉了两把头发，情绪依旧没得到缓解。
恐怖片确实很恐怖，余韵很大，不过沈白这丫头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全程都在指示许灿阳给她递这个零食那个零食，好像不怎么害怕。
刚才事发突然才被吓了一跳的许灿阳，之后就一手挡着脸，阻隔沈白看向自己的目光，沉默着不说话。
不同于余训的安静。
沈白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许灿阳缄默中的羞赧。
还好因为漆黑的环境，许灿阳耳廓和面颊的绯红被黑暗盖住了，沈白看不清楚。
不然他觉得，他会直接受不了这里选择离开。
“这么烫？”沈白猝不及防，用冰凉凉的手背碰了碰许灿阳的脸，戏谑非常地端起边上的冷饮，“喝点？”
“……不喝。”许灿阳推开面前的饮料，瓮声瓮气，奶凶奶凶。
“你还敢凶我了？”沈白的笑容划过喉咙，故意抬手捏他脸，“最近胆子又大了啊，小瘸子。”
“……没有。”许灿阳抿唇，想躲开沈白的探手但没能躲开，认命地呆呆看向影片。
“怕什么。”
沈白就是想激他发怒，欠兮兮地一点点撕开他的面具，窥探到他更多的真实面。
她笑容可掬，毛毯之下轻轻牵住他的手，掌心的温热即刻缠绕在一起，带来过电的感觉，“这样就不怕了吧。”
说着，沈白轻轻伸手，小猫尾巴似挠了下许灿阳的手掌，细细密密的痒意攀升至心脏。
“你，”许灿阳话语结巴，字音不成句，眸光低垂，手却被定住一样无法松开，“你别这样。”
沈白不说话，只是轻轻挑唇笑着看他，眼中是戏谑，“可你不就是想要这样吗。”
许灿阳不说话，委屈蹙了眉心，无辜的小狗眼巴巴望着她，“我没有。”
沈白也笑，不继续搭腔。
终止这场无聊的闹剧。
几场电影看得漫长又短暂。
余训独自在边上闲得无聊，家里又有事，发了好几条短信催促。
到了后面不得已，余训咬咬牙，干脆关了手机。
“是有什么事吗？”沈白转头瞥着余训，毛毯下牵着许灿阳的手故意跟着动了动，牵起许灿阳的一片紧张。
余训没察觉到沈白和许灿阳的小动作，轻笑着摇摇头：“没事。”
“没关系，”沈白笑着，在黑暗的毛毯之下和自己明面上没有关系、但却关系敏感的“哥哥”许灿阳十指相扣，“余训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好了，电影我们可以之后约个时间，再慢慢看。”
许灿阳心脏提到了嗓子口，瞳孔地震着，注视身旁沈白。
难道她就不怕被余训发现他俩的小动作，惹怒了余训，被余训误会什么他俩的关系，然后将他们的事情告诉到沈父沈母那里吗。
到了那时候，他俩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尤其是他。
许灿阳几度咽着口水，手里用了力，掌心温度增高，强制扣着沈白软若无骨的手到自己身边安分待着，不得已和她保持牵手。
沈白面对余训说话的时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许灿阳知道，她那是对着自己在笑，眉心紧锁，另手扶着额角不想说话。
余训听到沈白这么对自己说，视线在许灿阳和面前沈白之间流转，看上去很是纠结。
“家里养的宠物生病了，”他自顾自说，叹了口气，“想让我去看看。”
“你养了好久的那条大狗吗？”沈白拧起细眉，跟着紧张，“它年纪大了，抵抗力弱，生的病严不严重，会不会危机到生命？”
余训家里的那条狗沈白有印象，小时候和那条狗玩过好多次，也算和它是朋友。
“不严重，就是可能要做个小手术，它需要人照顾。”余训喝了口水，回答。
看余训一言难尽的样子，沈白也皱了眉梢，按下影片的暂停键，“你先去吧，电影我们之后才看。”
着急起身催促余训离开的沈白，身上的毛毯晃动。
许灿阳知道她容易着急上头，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沈白眸子一转，若有所思，抬手催促余训离开，放心去忙自己的事情。
身上的毛毯不受力，擦过身子，最终掉落在地面，暴露出毛毯下潜藏的十指相扣。
余训那个视角，正好可以看清楚沈白和许灿阳的两手相握。
他一瞬僵住身形，呼吸都停滞一瞬，目光慢慢往挨坐在一起的沈白和许灿阳落。
万千话语到了唇齿，凝成一句讶异：“你们……”
许灿阳知道余训要误会了，急急忙忙想松开手，也想解释。
偏偏沈白装作一脸无辜无措、极其慌乱想解释但解释不出来的样子，手中却死死扣住许灿阳的手没放。
仿佛游走在薄冰的边缘，也堵上了自己在父母前的评判，一口想咬出许灿阳的另一面。
余训眉心蹙在了一起，望着二人久久不松开的五指，瞪红了眼。
沈白知道这种时候的余训会被情绪影响，用力一咬唇瓣，眼眶逼出眼泪：“不是那样的，余训……”
余训没开口，倒是许灿阳，被戳中什么，一下子弹坐起来，用力甩开了沈白的手，声音怒不可遏。
“沈白！”
那是头一次，沈白看见小瘸子如此生气。
或者说，这是许灿阳第一次为了他自己，真正感到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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