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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021章:物哀


听叶柰柰说,她的祖上历代都是悬壶济世的名医。

        他们医术非凡,仁心慈爱,总是尽心竭力地救治病患,从未有过怠慢。若是行医当中遇到了穷人无法承担药费,便会自掏腰包,为其免去了后顾之忧;又若是遇到了不可阻挡的天灾人祸,便会到一线去救死扶伤,不辞辛苦。

        总之,都是些很好很好的医者就对了。

        叶柰柰这么说时心中很是自豪,并且还说,自己打算追先辈们的遗志而去,将来也做个好医师。叶念桥虽然不曾亲眼见过那些先人们的风采,但抬头看见叶柰柰脸上崇拜的眼神时,心中也萌生了一种敬佩之意。

        “只可惜啊,好人不长命。”

        叶柰柰低下了头,很难过的样子,说自己的爹娘在一场瘟疫肆虐之际染了疾,跟着那些还没治好病患一起死去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到过这百草堂。

        她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叔父,叶庵。

        可这叔父是个酒鬼来着。

        他本来也是个技术精湛的医师,后来因为酗酒导致病人差点丧命,被叶柰柰的父亲叶庯强行禁止他再行医术了。可能是职业生涯收到了限制,所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之后便终日沉迷在了酒味中,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些做什么。

        然而也不知该不该说这叔父是个坏人。

        因为就在叶柰柰的父母去世后,他曾酒后犯迷糊,险些侵犯了叶柰柰。

        叶念桥知道后气得要去杀他,奈何自己那时自己年龄尚小,纵是拼了命也不过两败俱伤。

        叶庵见有人要自己的命就更少在家了,一到外面就喝得醉生梦死的,偶尔回来了看那狠小子不给什么好脸色便又只好悻悻离去。他其实是有贼心没贼胆,也真怕那小子跟自己拼了命!所以两人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如此别别扭扭地生活了好长时间,百草堂素日里都见不到他,甚至有时都会让人忘了原来叶家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也就是说,百草堂真正意义上就剩下了叶柰柰和叶念桥两人。

        彼时叶柰柰正值豆蔻年华,和如今的叶念桥相仿的年纪,于是一人又一人,一男又一女,在百草云绕的屋子里穿梭来去,形影相伴,共度了时光之旅很多很多年。那是一段说苦不苦的时光,也是一段令人夙兴夜寐难以忘记的日子,它们在叶念桥的记忆里交织生画,如炳若观火,历历在目,是最为绚烂的一部分。

        ……

        众所周知,从医,自古以来都是条寂寞之路。

        其路漫漫而修远兮,须得苦海多年,方可有所成就。

        叶柰柰的父母为其取名柰字,秉承的也是这个意思,就是希望借着谐音,让她耐得住寂寞,耐得住人间劳苦,从而成为一个良医。虽不至于术精岐黄吧,但也绝不是个学艺不精的半路郎中,以至于害人害己。

        因为别的行业还好,这一行这么整可是会死人的啊!

        ——此乃大忌。

        作为叶家之人,“德”字书法一直都在百草堂的墙上挂着,每一代的传人都被要求行医时务必恪尽职守,慎之又慎,牢记在心,她自小就被阿爹处罚抄该字三千遍,如今自然不敢忘却。所以借由着父母留下的那数量庞大的医学著作,外加二位早年的亲身传授还有她本人的刻苦钻研,短短十数年倒也小有成就,成了个无功无过的小小医者。

        于是,她便在百草堂挂牌出诊啦!

        嘻嘻,真是高兴。

        ……

        一般来说呢,每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背后都少不了一个贤妻做陪衬;那么同样的,每一个事业有成的医师背后都少不了一个炼丹炉来炼丹。毕竟总有些人来牺牲嘛!如此,才能用一个人的平庸去成就另一个人的不平庸。

        对于叶柰柰来讲,这个自告奋勇的炼丹人士自然就是叶氏——念桥君了。

        念桥君如今的身材之所以那么瘦弱,看上去不太硬朗,一是因为年少时营养不好,至于骨骼大架未成;二来就是因为他常年替叶柰柰试吃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草所致。

        虽说前辈们励精图治,早已将大部分药草的功效绘列于诸书之上了,但总有那么些模棱两可的,又或是简言不全的,或是晦涩难懂的,让人不能尽知其意。而且还可能有些罕见的药草书上根本只字未提,如此便更不知该如何使用了,所以才出现了他帮忙试吃的情况。

        当然了,以身试水,并非明智之举。

        叶柰柰也非常拒绝他用自己的身体去试药,怎知到头来还是抵不过那颗秤砣般铁了的心。为了早日助叶柰柰成为一代名医,他才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吃成一个冒着白烟的炼丹炉呢!如此一天天的,简直都快把那绿油油的东西当成了饭吃。

        叶柰柰拧不过他,只好找来了一些不致命的让他吃,就当大补了吧!她想。

        因此,叶念桥吃得欢沁,吃得理所当然,全然把这一颗又一颗的药草当做了姐姐的爱护,直到后来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浑圆、越来越白胖后才明白过来,叶柰柰她……她根本就没把真正需要试吃的拿过来,而是在其中做了手脚!

        他很郁闷,但也始终没有放弃,总觉得自己受恩于叶柰柰,所以必须得做些什么来添补来心中的亏欠,于是就趁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一些下肚。叶柰柰看他嘴里时常阿巴阿巴地嚼着跟草,一度都以为他是患了什么以草为食的癖好呢!殊不知……他只是将一腔感激之情都寄托在了这区区的绿植上罢了。

        其实,他之所以这样做也并非不怕疼,而是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吃错药了,那毫无疑问,叶柰柰就会来关心自己、照顾自己,甚至连续几日地陪着自己。一想到这里他便吃得安心,吃得放心,吃得有恃无恐的,吃的格外带劲!

        毕竟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而他也知道自己就是那被偏爱的一方。

        纵然是次次都被抓得正着,叶柰柰也不会惩罚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全一个即将成为医仙的冉冉新星!

        如此,她又怎舍得呢?

        她自然是不舍得的。

        然而,然而……

        然而老天爷没叶柰柰那么软的心,毕竟那是个糙老爷们,学不来这种似水柔情。他无意间打了个闷嗝儿,便迁怒于了天医大圣妙应真人。真人无奈,只好下凡来来敲敲他的脑壳,给了个小而透彻的教训:一个咣当倒地,叶念桥终是感受到了天神之威!

        经脉十二者,相逆而乱,清气不在阴,浊气不在浊——此之叶念桥所以后来大病的原因。

        说白了,就因为他吃得太多、太杂,导致经脉清浊相干,遂祸乱于五脏六腑了。即使后来叶柰柰连续几日地给他调气针刺,还有各种又甘又苦的药草让他一次性吃了个够,也不免落下了一些病根,时至今日。

        可即便如此,这作死的小少年依旧没有放弃试吃这条路,甚至竟然还在挑战自己肠胃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那倒是!

        他要是整日生龙活虎地跟孙大圣似的,叶柰柰就不会常来看他了吧!

        啧啧啧,这鬼祟祟的小心思啊……

        哎。

        ……

        其实百草堂一直和药农有些来往,这是药房多年来的习惯,也是各类药草的主要来源。若是运气好遇见了罕见的又不贵的,便把他们通通买下来,留作备用。虽说一时半会用不上吧,可一旦用上了,便是触手生春的那种大事。

        一次,叶柰柰就得到了这么一种近乎绝迹的药草。

        她正忙着出诊呢,只觉得那药草与蛇簌的茎叶颇为相似,就误以为是蛇簌了。

        蛇簌此草无毒、性温、味苦,多用于肠胃的调理,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后来叶念桥从外面回来时,起初见了也以为是蛇簌呢,便随手扥下了几片放到嘴里,嚼了起来。这蛇簌过去也是吃过的,他喜好将它当做清理肠道的额外加餐,然而奇怪了,今天这叶子……怎么越嚼越甜起来了呢?

        他觉得有鬼。

        遂在其诱惑下又嚼了几片,如此连番的甜美轰炸竟然让人觉得更带劲了?于是他又吞下了更多,更多……他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蛇簌而已,否则,叶柰柰是不会随手放到这种外人能触到的地方的。

        然而很快,副作用如山呼海啸般涌了过来——

        那一瞬间,他全身上下的血液疾如旋踵,又如风骤,呼啦啦席卷了所有能感觉到的地方,也打破了他原本自作聪明的猜忌……

        那一颗只有拳头般大小的心开始无限地膨胀了起来!它变得越来越大,跳得也越来越快,“砰砰砰砰”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一样……

        这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浪潮,如天崩地裂来临的前兆,让他瞬间就从生感受到了死,从极乐天境的一片净白看到了无底深渊的至黑之默……

        他忽然感觉人生在世所能感受到的感官变化也不过如此!

        那些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而又抵死缠绵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酣畅、淋漓、酸爽、交复……

        他从未有过如此极端的体验,也从未有过如此锥心的感觉!

        他突然难受得满地打滚,在一片欲哭无泪中急红了眼,却怎么都召唤不来一个能立刻救他的人。

        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这颗心脏给掏出来!然后扔掉——

        哪怕……

        哪怕就此一命呜呼了,也好。

        他狠狠地捂着胸口,直到心跳的频率再也无法刹住闸时才放弃了挣扎,然后就彻底地,晕死了过去。

        ……

        就这样睡了很久,久到似乎梦中的一切归于平静,山川海啸也不再有任何回应,他才终于又醒了过来。

        是时,一股药草香在屋里蔓延了开来,散尽芳烃;视线中的所有事物都变得熟悉又陌生,所有的怪异感交织而相叠,也最终绘制成了一个靓丽无常的女子——

        是柰柰啊!

        他一惊。

        第一次心里脱口而出的不是“姐姐”,而是“柰柰”二字。

        他又一惊。

        只见她正坐在自己的床边小睡,右手顶着额头,脸庞呆而朦朣,额前的发髻并未梳起,只是简单地别着的一个蓝白银簪,虽有些凌乱,但也格外好看。

        叶念桥凝注着她,心里莫名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仿若自己从未见过她一样,又仿若早已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入了骨血之中,但就在抬手去摸那张脸时——

        叶柰柰也醒了过来。

        一抹温柔在她的眼中酿成了万千仪态,让叶念桥的心为之一颤,紧接着便是不由自主地跳动,极其乖张、怪戾的跳动!谁曾想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只是短暂的一眼而已,自己就满足得仿佛可以立马死掉一样。

        那一刻,在他眼前的人,如是千百万年来与自己同一体的存在:

        『仿佛我们曾经彼此融在了一起,历经过几生几世,也即将要前往未来,生生世世……』

        他就这样沉浸在了一种震撼里。

        “你醒啦?”叶柰柰先开了口,一边怪他又乱吃药了一边又担心得拿起了蛇簌的叶子,“哎你不知道,起初我也以为这只是些蛇簌而已,后来查了查才知道是物哀啊!此二者的形状相似,功效却天南地北,大不相同呢!”

        “是……么……”

        叶柰柰点了点头:“对呀!蛇簌呢味淡,物哀味甘,一个用于肠胃,一个却用于伤害,尤其是不能被阳火炽盛的人食用,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叶念桥没有听到她说的细节,只是傻傻地望着她弓起又摊平的唇肉,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现在的感受如何?”叶柰柰终于将视线落到了他身上。

        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像是刀具似的,划破了那颗极力掩藏的心,他只好咽了咽口水:“没、没什么用。”

        “我是说你的感受如何啊!又不是问有没有用。”

        “哦。”叶念桥呆呆地应了一声,眼中没有任何的神采:“没。什么样的感受都没有。”

        “是嘛?竟是这样的啊!呃……其实我也检查过你的身体的,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叶柰柰低头又看了看叶念桥那憨憨的模样,以为他是怕自己批评他,所以才慌里慌张地不敢直视自己呢,“嗐,可能是你吃的不够多吧!不过也得亏是你吃的不多,否则又要大病一场了!要真的是这样,我可不会再救你了啊……”

        叶念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敢说话。

        “哎,真是的!总有些医药学者会夸大某种药物的特质,好以此来证明自己发现他们时的丰功伟绩。看来那些书籍上的话也不能全信,毕竟这世间的药草如此之多,总有些不能尽知其效用的,果真要试验一番。你说,对吧……”

        “对、对对对……”叶念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将脑袋扭到了一边去,任由右边的耳朵里听她一股脑地说个没完,也不敢再去对上那双眼睛了。

        叶柰柰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当下这个少年的微表情,更不会知道自己喃喃的话语全都灌到了他的心里去,最终却笼统成了一些她永远都听不到的话:

        柰柰啊,我、我该怎么办!

        你可知,我的心,它跳得太快了……

        快得就要不是我的了一样?

        ……

        他不知所措,游思妄想着,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现实。

        但是至此之后,自己好像再也不敢直视叶柰柰了,因为总能感觉她在看那颗胆怯的灵魂。然而经不住心跳间的吸引,又会忍不住地去偷瞄她的眉目流转,如此反反复复,无以逃脱,以至于总在努力折磨着自己。

        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

        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若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知道后,就注定会有种欲望,想要一探究竟。

        就比如叶柰柰说这种药草叫做物哀。

        他留了个心眼,记了下来,然后趁其不注意的时候翻了翻书,在十几个大箱子中翻来覆去地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本《瀛南本草》,其中寥寥几行如是道:“物哀。释名:物化、惊弦、枯荣、戴罪之身。气味:(根)甘、微温、有毒。产地:瀛南穗海。主治:伤寒发狂,四肢疼痛。用此稠一两,高本参三钱,物哀二钱,去头,撮碎,捣为末,加水二碗,水煎温服……”

        物哀,物哀……

        多么凄美又哀婉的名字啊!

        反过来不就是哀物吗?

        哀物,爱物,爱吾……

        难道说,这药草的发现者也正有此意才如此命名的吗?

        爱上吾者,爱上我……

        那戴罪之身呢又是何意?

        ……

        他想不通,觉得自古以来的那些药名都奇奇怪怪的,但也没必要明白,毕竟都不是重点嘛!于是他又看了下去,直至倒数第二行的文字写着:“切忌过量,易成瘾,辄乱心率。”

        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草若是少量服用就没事,多了,就会成为一种能让人上瘾的毒。虽说不至于毒到攻心殒命,但也避免不了会因此乱了心智,产生幻觉,最令人头疼的是它竟然终生都无法治愈!

        可他……

        叶念桥愣了,自己吃的量早已远远超过了安全剂量啊,这……

        所以说他也不一定是真的爱上了叶柰柰对不对?

        或许只是药物的作用而已,才让他没办法控制住自己过快的心率,对不对?

        那如果不是对着叶柰柰而是别人,当药瘾发作的时候也依然会心跳得难以控制,对……不对……

        ……

        他自我解读着,自我救赎着……

        千般万般,就是不希望事情成为原来理解的那样,否则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必然是悲剧的开始,他不要这样,尤其,不要那个人是叶柰柰。

        渐渐回过神来,他又仔细看了看那最后的一行字:“初见之人,为最害矣。”

        为最害矣。

        害矣……

        矣!

        他呆住了,脑海里一直徘徊着这句话。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在他醒来的那一刻药劲最强,那时所见到的第一人就是毒物本身,就是令他被沾染上的药瘾来源。那么在往后的余生里,他需要时时复吃才能缓解自身不适的症状,是不是这样?

        于是乎,那个时候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人是叶柰柰,叶柰柰便是那毒,便是那瘾。

        叶念桥如当头一棒,惊讶得连说都不出话来了。

        难怪呢!

        难怪他觉得自己要是长时间见不到她就痛得忍受不了……

        更可笑的是,自己纵然见到了她也万万不敢靠近她,因为靠近,便意味着离药瘾更近,尤其是在皮肤接触的瞬间,他的心率就会被干扰得非常紊乱,那绝非是一般人能忍受的速度,那个速度足以让他难以自持,从而失去理智。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或许他也不太确定,不确定是自己爱上了姐姐而不自知,因物哀这种药草的催化直接加重了爱意,还是因为药草的作用让他催生出了情爱,从无到有,从浅爱到深爱,一瞬间就将感情逼至了极致。

        可他渐渐发现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离开叶柰柰了……

        自己再也无法不去看她。

        感情已经在悄然中潜滋暗长,在岁月中渐渐变态,一个不留神就变成了从没见过的样子。于是从亲情过渡到爱情,从旷日经年过渡到分分秒秒,每一个点滴漏刻甚至是更短的时间缝隙里他都想与柰柰血乳相容,再也不分开。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过来,爱不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从此之后,自己再也无法远离她,仿佛只有她活着自己才算是活着——这也是为何他说“在他的世界里不能没有叶柰柰”的原因,因为叶柰柰的一颦一笑,就是牵引着他的那根红绳,绳子断了,人的气也就断了。

        然而,叶柰柰后来因为他对自己的躲避而伤心过很多次,但又慢慢觉得,可能是两个人都长大了吧,都有秘密了,也就渐渐有了隔阂……

        殊不知叶念桥才是那个最苦逼的人。

        每次二人相遇时他都欲言又止,看叶柰柰清白的眼色在自己眼中化作了引诱,那所谓的姐姐头衔早已经荡然无存。他的心里又只剩下了凌乱,但除了跑掉之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了,纵然心里有千千万万句:柰柰你可知,我那天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你啊……

        也都万万不能说。

        说了,怕是连姐弟都做不成了,他深知是这个理。

        自己才刚刚有个家啊,他不想就此失去,如此,宁愿只做姐弟。

        做个——再简单不过的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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