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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094章:避暑


她微服出宫的官方说辞是避暑。

        也就是说现在时近年中,五黄六月,焦金流石,她不可能大喇喇地跟人家说自己是去择武将的吧,所以只能打哈哈地说:“哈,我是找个地方避暑去的。”

        而她自行之所以来徐国,本意是想经过报庠,然后去到原从岭的北堂山庄。

        她是这里的常客,往年里的六七月份她都会来这里避暑,而且闻说原从岭还有种花叫木棉花,红得通透,大家都说是将士们的血染成的,又叫做英雄花,那么既然如此,英雄惜英雄,她自是要来这里见见那些花将军们的风采啊!

        不过她是来避暑的,是为了降温,而非是被气得血脉喷张!

        此时台下台上皆是震惊的状态,就好像自己的女子身份把他们的信任都给辜负了一样?

        不过说到底自己能有多亏欠他们呢?

        要是身份曝露了,逃走便是,反正她赢了也不能娶这比武招亲中的漂亮娘子,这下刚好,有个人给她台阶下了,也算是变相地替她解了围,更何况对面的那朵青渌之云相貌堂堂,武艺高强,算是个不错的佳婿,就权当是自己留给这新娘子的礼物了。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嘛!

        无需谢、无需谢的……

        只是可惜的是不知他到底是哪里的人士,又姓甚名谁,师出何人,竟然能拽得下自己头上的一抹红绫?也算是可造之材了。哎!要不是她现在有点麻烦,必须得赶紧走开,那肯定是要跟他讨个名字来的。

        但无论如何吧,现下的情况不利于她。

        众人议论纷纷着,皆为其垂落腰际的长发多嘴多舌的,故多说无益。

        就逃吧!

        她索性就放下了那乌黑闪亮的一头青丝,又在挥舞的黑丝中映出了一弯真性情的笑靥,对那不知被耍了的男子吐了个舌头,然后就跳下了擂台,溜之大吉了。

        ……

        五日之后,她终于到达了北堂山庄。

        此时那漫山遍野的木棉花尚未盛开,就像是怀了孕的妇人弓着个大肚子总也生不出来,让人看上去有些憋囚和不畅意。相较于过去的几次前来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是来的时候太早了吧,以至于半生不熟的,感觉做什么事都不太顺利。

        所以她在这北堂山庄住了几日后就寻思着要不然提前回去算了?

        杞国正好来信了,说是阿姐要大婚了,婚期定在了七月七,又说是嫁给那个什么郑国的世子淮、淮奡?她虽则也未与之见过面,但早就听说那是个臭名昭著的浪荡子了,有个和周国公主结亲未成、了成恶果的前科,这种事情对于她这样在宫外四处逛游的人来说真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爱阿姐如她,又怎么同意秦鸢嫁给这样子的人呢?

        说实话,阿姐她是个很拧巴的人,自然是不会喜欢上那种除了王权富贵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但要说到财帛地位,阿姐也不比谁差啊,当然就不图他这些了,但不知怎么的,她竟然会同意了父王的这种无理要求?

        简直是大无语!

        所以说秦鸽是千万个不同意。

        奈何秦鸢虽然不愿,也不会明着将自己的不满和难过表露出来,正所谓会叫的孩子有奶吃,秦鸢就是那种不会叫的小孩,所以就被人想当然地认为应该是懂事的那个。

        而且秦鸢说是自己早晚都要嫁人,作为一国公主,嫁给自己欢喜之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与其嫁得不痛快,还不如在不痛快之余找些安慰自己的借口——说是为了家国,为了大义,为了两国的和平,如此,“无怨无悔”四个字就成为了她的口头禅,也就堵塞住了这个好事者阿妹的嘴,让她无需再为了自己去父王那里打抱不平了。

        秦鸽听此,又能如何呢?

        哎,无奈,心塞!

        秦鸽此刻正在北堂山庄的二楼,凭栏回忆着,又叼着根狗尾巴草,好不闲散:

        还记得来之前就听父王说过有这么个打算,只是没想到事态真的就这么发展下去了?

        那个时候她可是气得七窍生烟,想着,只要是阿姐她说一个“不”字,就算是戳破了天,或是被父王罚禁闭罚到老死,罚个大辟,她也绝对会说服父王去放弃这种联姻的。

        说真的,她很不理解。

        也问了秦鸢,她为何一定要嫁给那个淮奡呢?

        听闻王子洁是个有才有德之人,虽然年纪还小,但若是真爱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的嘛!

        秦鸢一听自己比人家大了十来岁,连忙摇了摇头,说是年纪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了,自己跟他在一起不似夫妻,会叫人看了以为是姐弟或母子的,就算长着长着年龄差距没那么明显了也不行,终究是不妥啊不妥……更何况那淮洁也托人传了话来,说自己还年轻,无心于男女之事,想要过两年再成家;杞、郑两国的联姻本就匆忙,是为了破坏萧国的狼子野心而临时建立的同盟关系。

        秦鸽一听,只能如此作罢了。

        其实曾经说到此时秦鸢也拉起了秦鸽的手来,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笑道:“听说他是个很不错的人,若你愿意的话,那阿姐嫁过去后就先帮你观察观察,若他真是如世人所说的那样好,我就做个媒人牵上这段红线,这样两国便是亲上加亲,而你我姊妹二人也能够在异国他乡重聚了,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事成双?”

        秦鸽一听赶紧拒绝了:“别别别,我还不想那么早嫁人呢!况且就算是嫁人,我也是断然不会嫁给那个书呆子的。”

        “书、书呆子?”秦鸢一愣,“可这书呆子有什么不好,他能文,你能武,将来成亲之后你也好降得住他,他就不会欺负你啦!”

        “哎呀呀~~阿姐,就别再为我的婚事操心了!”秦鸽立马推却,作撒娇状,“我才不要嫁给当今的哪个世子呢!那些出生便显达的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真心,即便是以后我要嫁人,也要嫁给当世的豪杰,武功盖世的那种。”

        见秦鸽说罢就想逃,秦鸢一把就将她给拽了过来:“也不知将来谁会娶了我这宝贝妹妹,不过对于那未来的妹夫,能娶到你这么能打的内室,当真不知该说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真是的,哎……”

        秦鸽应付式的对秦鸢苦笑了下,然后就挣脱开了她的手,撒手一蹦,跑没影了。

        ……

        秦鸽渐渐地从回忆里回过了神来。

        可就在她刚要从栏杆上跳下来准备还是回去看一看阿姐时,谁知山庄的一楼竟然热闹了起来。定睛一看,未料那正是追来的比武招亲一家,只见家主抬手一挥,几十号人便在一楼撒起了渔网般的搜捕,那架势急急匆匆的,雷厉风行,简直快刀斩乱麻,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看来这目标就是自己咯?

        糟了!

        当时她是走得匆忙,跟那男子打得微分胜负,若非是遇到了突发的状况,自己也本来想着输了的好。一是有人承接了自己不能取女子的现实,二来则是意味着发现了一个真正的武功高手;若是赢了嘛……赢了,就自己去跟那招亲的家主解释一番便是。

        可又能解释什么呢?

        解释自己并非是看上了人家姑娘,而是不希望她所嫁非人?

        明明相貌不错、柳腰娉婷的,却要嫁给一个猥猥琐琐的男胖子?

        还不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嘛!

        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有点莽撞了,人家既然是比武招亲,自然是以武会夫,看中的是武德,不是外貌,也或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对方猥不猥琐呢?就好这口也说不定?英俊潇洒的固然好,但也绝非是他们最看重的,否则叫媒婆说亲去岂不更好?

        哎呀呀……

        真是自作多情啊多情!

        不过现在多说无益。

        那和自己打得难分胜负的男子即便是有意娶美人,但自己突然在众人面消失,他这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的,不会服众。想来那家主也是为了求个结果才苦哈哈地追自己追这么远,然则,她无法对那女子负责,现在也只能先做个薄情之人了……于是一个轻然翻身,她越过了窗台,进入了某个厢房之中。

        然后屏息静气,隔着纸窗,闻声——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搜索,北堂山庄顿时乱成了一片,不过这北堂山庄虽名为山庄,却不是个绝对私人的地方,而是一种变相的“高级”管舍,供给羁旅异乡的客商长期栖息的那种。因此,人员熙来攘往的,流量很大,成员也很复杂,此时又经过那几十号人一搅和,立马就变成了一片鸡飞狗跳般的角斗场。

        秦鸽听着声,心里一阵窃喜,一阵慌张,一阵激灵,一阵诫防……

        可人间的事情很奇妙,真是越想躲避什么就越来什么。

        她本以为那些人打得如火朝天后便再也没有力气和心思往厢房里走了,谁知还是低估了那名家主要嫁女的决心,继而她又一个侧削翻身,在一伙乌泱泱的人推门而入之前赶紧翻滚进了屋里的床榻下面。

        然后——

        四眼相对,满目嗟惊,荒唐得要死。

        我去……

        怎、这这这床底下怎么还有个人呢?

        乌漆墨黑中显现出了一抹光,照应在了早她一步藏在床底下的男子眉上,就像是羲阳对青云,万里沆砀,清澈透明,几日前在擂台上相搏时并未看清他的脸,此刻见着那几缕英风皓气在自己的眼前荡漾着,似乎又让他的相貌添了几分让人心动的本领。

        她有点恼怒!

        恼得是自己头一回与一个男子挤在这么拥挤狭小的空间里,有种被轻薄的意味;怒的是要么就干脆打过自己,要么就甘拜下风,谁知这男子却在那擂台上摘下了自己束缚头发的红绫,给她了当场一个那么大的难堪!

        一想到这里,纵然老天爷当这个和事佬给她个面子也忍不了了。

        所以说打就打——

        顿时风驰电掣!霹雳刹那!

        彼此都感到了不一样的气氛,正要在床底试对方功夫的时候,外面的那伙人突然蜂拥而至,就跟抓通缉犯似的撞开了房门,二人只好顺势停了手,但也不忘了一人抓一只对方的手,四只手正好形成了个极其扭捏、相互缠绕的方式,然后又暗中较着劲、挟制着、平衡着、掌控着……谁也不甘于落在下风。

        紧接着,那伙傻瓜就跟个盲人摸象似的在房里随意地看了看,未久,就以为已经搜完了这间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也断言不会有他们要找的逃跑郎君了,便又区区仆仆离去,跟个笑话一样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好像一阵无厘头的旋风。

        床下的二人见外面没了动静,一个思维霎转,立马就意识到了先机的重要,便又正式地勾拳右勾拳地讨教了起来!乌漆嘛黑之中谁也见不到太多光源,只有平时的功力积累和先人一步的预判才能不在这场针尖麦芒的对峙中失去优势。

        于是外面轰轰隆隆的吵嚷一片,鸡鸭鱼嘴的,沸反盈天……

        屋里的床下也噼里啪啦的各种冲撞,上下左右的,几欲掀翻了房梁……

        好巧不巧的是房梁还没掀开呢,倒是把床边的墙面给踹开了!

        当时秦鸽打得上头,对面总是见招拆招的弄得她没了底气,继而一个上火,她索性就朝着那人的命根子踹了过去,但男子自然是不会任由她绝了自己子孙的出路的,反而是一个狡黠的缩身,叫她直接踹开了那堵弱不经风的墙。

        好家伙,这原本是个被老鼠啃过的洞口啊!

        应该是山庄的经营者为了省事儿就拿些软物暂时添堵了起来,只是没想到此时却被他俩发现了墙后的别有洞天。

        两人的手又几乎制住了对方,停在半空之中,把持着劲,谁都不服谁,但透过巴掌大的缝隙瞄去,却见到隔墙厢房里的那几人作着异族的打扮,秦鸽听他们议论着什么最近杞、郑两国的婚事,但听其口音,也认定绝非是徐国的人。

        一个下属禀地说着什么“权将军”……

        秦鸽一愣,难道说……

        这伙人来自萧国?

        而那所谓萧国遐迩闻名的权将军也只有一个,莫不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权晟?

        可他们萧国地处大陆的中东部,距离这徐国的中间还隔着郑、任两国很大的一片国土呢,他一个萧国的将军,不留在本国的境域内驻守边疆,微服到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作甚?

        秦鸽不知其中的逻辑。

        正要再侧耳听之,可因为她方才的那一脚力气太大,导致本就危如累卵般的墙瞬间就失去了支撑,坍塌了下来,砸到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顿时尘土震扬!动静颇大!

        然后就是数目对视,尴尬不已。

        这厢是秦鸽二人的偷听不成,偏偏搅乱了人家谈正事的节奏,现在是除了要担忧着会不会被家主的那伙人追猎之外还要被这将军一从会不会以偷听到了其秘闻为由歼灭之。

        秦鸽思来,颇为头疼……

        而那厢的人似乎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精明,与其说是怕有人偷听自己秘闻而动了杀心,倒不如说以为是隔壁的两人鱼水之欢动静太大,直接推翻了那堵墙更能描述他们此刻的心情,众人汗颜——也没想到隔壁玩得这么大啊!

        更让人震惊的其实也还不是二人斗法的激烈程度,而是没想到是两个男在……在……?

        呵,罢了。

        隔壁等人咍咍一笑,互相给了彼此一个眼神,都明白了不过是些小众的取向而已,无需惊慌,又惊慌作甚,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秦鸽听他们如此戏谑着自己,脸色霎时羞成了一抹烈阳,本来肤白英丽的脸蛋此时也止不住地烧出了一片红晕,就像是比木棉花还要红的果,比头上红绫还要红的绕指柔,比女儿红还要浓烈的出嫁酒……

        总之,难堪极了!

        秦鸽不喜看自己身下那男子满脸无辜又妩媚、挑衅又调戏的眼神,更不愿看自己这一面血洗红的姿容给了他半分可能误会自己爱上他的误会,一番盛怒之下,勃然而起,然后大拍了下他搂住自己腰际的手掌,再把头往上那么一顶,把床板狠狠顶翻了过来。

        “嚯,好大的力气!”男子也禁不住赞叹了起来,更多的是开涮的意味。

        秦鸽不知他这是真心赞许还是阴阳怪气地说自己不是个温柔的小女人,但现在也顾不上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了,说即就要离开这令人窘迫的地方。

        但由于她刚才踹墙和掀床板的动静太大了,不止让隔壁厢房里的人叹为观止,更是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和那本就避之不及的家主等人,家主本来搜寻了一番没找到二人简直肺要气炸,谁知刚要离去的时候二楼竟然又咣咣当当传来了跟地震了一样的响声?

        “快,他们就在那,抓住他们!”一个下人鸡贼地指着二人道。

        见被认了出来,他们只好同时做了个决定,就像是有种无形地默契一样,如鸿雁飞天,从窗台上跳了出去,也顾不上路在何方了,只晓得要赶紧逃离这尴尬又鼎沸的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是以,他们一路地急驰狂奔,健步如飞,奔轶绝尘……

        后面则有家主和数十个随从迅速跟上,气喘吁吁的,汗流浃背……

        饶是那些人有着家主下达的死令,说是必须要追上这未来的小姐夫婿,但追随而来的都是些庸碌之辈,被那二人飞驰的速度简直拖累得想死。而家主这边呢,自己也快要吃不消了,但还是一边追着一边呼天喊地召唤着前面二人:“别跑了别跑了,又不是要杀你们,好事一桩的嘛,跑那么快作甚……”

        “什么好事一桩,简直是提前下葬啊!”秦鸽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喊道。

        “是啊是啊,你说的对。”那人也跟着附和起来,然后二人就又跟兔子似的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嘿,此时倒也奇了,二人竟然站到了同一个阵线上去,搞得好像后面追来的不是美人而是母老虎一样般。不过由于他都不熟悉徐国的长街短巷,又在这种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之下瞎跑,最终就糊里糊涂地就跑到了一个高耸的悬崖边。

        于是前方,路尽了。

        回首去——

        还是那些一个个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招亲人,真是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烦得要死!

        此时他们双手叉着腰,龇着牙,上接不接下气的,眼中带着一股得意的劲儿,觉得这次就是煮熟的鸭子了,他们怎么着都飞不走了吧?而自己也终于要大功告成,不用再跑得吐血了。

        可是呢,这厢的二人看见这种情况也没有多发愁,只是本来也可以一起打出重围的,但不知怎地就在那一刻他们相视一笑,不想跟那些三脚猫功夫的俗人再浪费时间了,然后就一同伸出了双手,平衡着身体,朝悬崖下面的茫茫烟海跳了下去。

        如同飞鸟向下——无惧命运的玩笑。

        秦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就仿若与这还不知姓名的人在一起做这种疯狂的事就会涌现出偌大的勇气一般,让她怎么都不害怕了。

        故而哪怕就这么死了也很好,她都会很快乐、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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