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在酒宴结束时，程远麟总算和叶漫说上话。
“王先生前来，荣幸之至，招待不周，请谅解。”
不含温情的套路话，程远麟一点都不喜欢。
他也想让她像对他们一般，和他嬉笑，吃剩下的菜，饮剩下的酒。
他更想直接告诉她：你别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了，你是我的妻，我不许。
可，时机不到，吓跑了，什么都没有。
他不能这么做，稳住，要稳住，一定要稳住。
只是，他没料到，时机来的猝不及防，让他都有点自乱阵脚。
······
王家人离去，叶大直接通知，全体歇息后，申时一刻到花厅集合。
当然这话，都是避开两位主子说的。
未雨绸缪，在更大的麻烦到来之前，总要做些准备。
准备中，首先便有一件事。
这件大事，大家都已经商议过。
只等所有人签字认定即可。
沈娴，现在叫叶泠，本就因口舌之快，要处死的人，不能再留。
只因大小姐一直不同意，只能大家一起签字表决。
这不是逼宫，也不是犯上。
是为了大家共同的目标，减少可以预见的危险而已。
文书是叶四起草的。
他和叶大是最希望假公主死的人。
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可这私心，也不是坏事。
爱慕便爱慕，当下环境，有什么错？
他要替叶漫解决所有她不能，不愿，甚至不敢的事。
赔上性命也值得。
更何况，他的命，大家的命，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心思暂时隐藏，他要在表面上，当她的刀，她的药。
他要把医术重新更加钻研起来，也要把武艺练得更好，更要把她的家当，更用心的管好。
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要参与。
他是执着的人，也是聪明的人。
这些想法，他连叶十都没透露过。
不过，叶十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众人一到，叶四把文书放桌上。
按照规矩，应该作为首领的叶大先签。
可叶四不想等，他什么客气的话没说，洋洋洒洒签下名字，马大壮（叶四），并按了手印。
紧跟着，叶大也如上，他老爹许东茂写在他一排，毕竟他不是皇上亲自委派的人，写在儿子那一排，还算合适。
叶二过来，瞧了眼，沉默中，签了字，盖了手印。
叶三、叶五、叶六、叶七、叶八、叶九、叶十。
最下面的，是陈嬷嬷（陈桂兰），红杏，（周小菊）。
所有人，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所有人。
·······
阿园很聪明，他躲在厨房后的一株桂花树下。
吃完饭之后，便躲着。
一抬脚踮起，就能看到花厅里面。
窗户因为是关的，里面讲话，他只能听个断断续续。
可透过窗棂的小缝隙，他能看见一点。
一张纸，所有人都签字，神情严肃。
一个小瓶子，由叶四直接交给叶大，当着所有人的面，倒进一个小的杯盏里。
然后，红杏和陈嬷嬷出去，还有叶三。
他后背瞬间冒冷汗，手脚不自觉的抖动。
对，他是暗桩。
一个平安王，很早布下的棋子。
从在酒楼里干活，平安王派出的那酒鬼开始。
从那故意交给管事的银锭子开始。
他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逃难公主缺助手，他便是平安王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为了他反悔，他姐姐现在还在平安王手底下。
是死是活，在于他这叶府的暗桩，能不能成事。
现在，此时，就是他的第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
救假公主出去。
阿园快步绕过院墙，往那间被锁的屋子去。
路线他已经走了很多遍。
他知道，府里商议大事，都是在花厅。
他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86步。
······
程远麟的斥候，已经将阿园的行踪摸透，一人跟随他，一人翻墙去复命。
还没等斥候跟到后院，主子决定送到：且勿打草惊蛇，那女人，是条好饵，能钓大鱼。
俩斥候继续分工合作。
一人守院内，一人跟去。
阿园有钥匙，是他趁大总管喝醉，从他身上那偷拿的。
准确来说，他有府里所有的钥匙。
他并没多少经验，开锁时都紧张的手抖。
好在夏莲不在，后面的人还没到。
他还有机会。
锁开了，他听见那清脆的咔哧声，宛如天籁之音。
叶泠瘦骨嶙峋，双眼瞪大，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在案桌上乱画。
见他进来，正要嚎叫，被他用一张准备好的帕子，直接捂了嘴。
叶泠瞬间晕倒在地。
掏出准备好的呼哨，对着后墙一角，轻轻吹起来。
不到一会儿，两个黑影进来，用一块玄色大袋，直接将叶泠塞进去，一人驮起玄袋，一人抱起他，像阵风，出了院墙。
叶三首先发现不对，因为后院墙外有株竹子，已经有竹枝长进院内。
一刹那，他好像看到竹枝，猛烈摇摆片刻。
“不好，有人进来！”飞地一下，窜了出去。
红杏和陈嬷嬷快步跑，还没到门口，两人大惊失色，红杏也跟着窜了出去。
陈嬷嬷赶紧回转，去叫人。
等到叶大一行人追到后院时，只看到几个杂乱的大脚印。
叶五和叶六，眨眼间，跟随脚印，已经窜走。
叶大打算转身回府商议。
等气势汹汹的他路过王家时，王家的厨工，围着围裙，正在门口等他。
“进来吧，主人有话说。”叶大身后跟着的是叶八。
两人对视一眼，前后脚进去。
王家书房在一排厢房的最左边，也就是最靠近叶府的位置。
陡然一瞧，才发现他书房的窗，比一般人家的大。
一般都是对扇，而他家，则是两个对扇，四扇窗。
几乎占了一面墙。
而站在窗前，能透透地看到大小姐的整个厢房。
甚至，还包括隔壁的扁豆房门口。
一切，不言而喻。
只怪他们没怎么注意到他书房的窗。
叶大和叶八，面沉如灰，四眼阴鸷，直勾勾望向正坐在上位的人。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某位大人。”
叶大坐在下首的圈椅上，示意叶八也挨他坐下。
程远麟把手里那卷了边角的书，丢到一旁，面露不屑。
“到今日，叶大你作为叶府首领，都还没摸到我的底，真是够蠢笨的。”
叶大脸色赤红，倏忽而起，被叶八一把按住，摇头，示意坐下。
程远麟也不管他高兴与否，继续道，“我的人已经跟上掳走假公主的那些人，你们不要随意轻举妄动，当心打草惊蛇。这沈娴被掳，是平安王计划中的一环。”
把手掌狂放地撑在叶大圈椅的两边，直直看他，讥诮冷笑，“你和叶五外出好几天，查到了戴金，便应该预测到，平安王下一步一定会掳走沈娴，作为他的资本。”
嘲讽够了，程远麟转换话题，“至于你们府那暗桩，想必你们都还不知道是谁吧？”
程远麟轻蔑冷哼，“庚武帝把他儿女交给你们，你们居然就是这样保护的？”
两人惊骇不已，跌坐于圈椅深处。
“是那大小姐跟前叫阿园的。我另外的人已经在跟。现在就看，还有没有其他敌人跳出来，争夺沈娴这个饵。”
事情已经说到这份上，叶大也不再多周旋，直愣愣地问，“你们，到底是谁边的？”
“我，肯定是你们这边的，怎么，到现在还怀疑我？”永耀的茶，适时送到。
叶大嗫嚅，并没狡辩。
气氛稍稍缓和了些。
“叶大，你还不如你手下的叶四和叶十。”斜睨一眼，把茶盏盖放下，“他们俩，已经偷偷打听到关于我们的许多。”
叶大手指攥紧，指尖发白，却倔强咬唇，不置一词。
确实，他疲于应付一切，在觉察到王家人并无恶意时，他的方向便全部转到平安王。
叶八更是因为酒坊牵住手脚，不可能去怀疑老大都不怀疑的人。
“眼下你们是一拳难敌众手，既然平安王有意把水搅浑，你们的责任会加倍大，现在，只有我，才能帮到你们。”
叶大和叶八正在互相揣测，便听到上首的人继续道，“不用怀疑我，你们小姐手里有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到这，叶大更不懂，可他只是看他。
“那你到底图什么？”叶八诧异的是他大鸣大放的表态，不可能什么目的都没有。
赤露露，不多一个字，直视他，“图你家小姐，我要和她结秦晋之好。”
静，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叶大和叶八面面相觑，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全都有了解释。
事情紧急，程远麟也没那么多功夫和他们多兜圈子，
从书柜后拿出一张舆图，“平安王的秘密驻地在花山背后的那个鱼口镇，之所以叫鱼口镇，是因为其易守难攻。
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步下暗哨。
沈娴被掳走，势必会送去他驻地。我建议，先不去劫人，看他们的后招再行动。”
这正是叶大之所想，他除了认命点头，也没别的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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