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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魔印


谢辞暮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漂亮的屋子里。

        屋子的陈设典雅别致,床边的小几上一盏不知什么灯发出柔和的暖红色来,袅袅升起的青烟中带着一丝清甜,闻起来沁人心脾。不多时一只手撩开帘子,姜九弯腰进来,在床沿上坐下,问他:“饿不饿”

        谢辞暮看见熟悉的人,放下心来,往里靠了靠,拍拍枕头看着他。

        姜生翻身躺上去,跟他靠在一起。

        他们能看见床柱上面雕刻的漂亮珠子,还有些身姿修长的邪祟雕像。

        “这是哪里”谢辞暮问他,“你……你怎么找到的我们在这里会被抓住吗”

        “不必担心,”姜九握住他的手,他们一起捏成拳头,“我带你投靠了魔道……应该算是魔道吧,起码以后你不会饿死了。”

        谢辞暮沉默了会儿,低声道:“那我们还算好人吗”

        “当好人有饭吃吗”姜九反问他,“如果投靠魔道能吃到热包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谢辞暮不说话了,翻身背对着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姜九把他翻过来,盯着他的眼睛,“我们说过祸福同享的,破庙里你分我一口馒头吃,今天咱们就得穿一条裤子,小崽子,咱们绑在一起,谁也甩不掉谁。”

        谢辞暮挣扎起来,但姜九的力气比他大多了,他被按在枕头上无法动弹,只好别过脸去不看他。

        姜九的手指冰冷,像冬天的房檐上刺骨的冰棱。他的声音带着怒意:“将来我若是翻身当了人上人,你也得和我穿一条裤子!权利、财富、我们得祸福同享!那些骂咱们是野种,是畜牲,是贱民的人,我都记得他们的脸!”

        谢辞暮觉得姜九有些陌生,但又觉得这才是他。他想起从前他们在桥洞下乞讨时,他被顽皮的小孩抢走了碗里的铜板,姜九藏在蓬乱头发下的那双眼睛,他看那小孩的眼神潮湿又胶着,像是一条阴冷的蛇在窥视老鼠。

        可这条蛇盘踞在他周围,孜孜不倦地告诉他,如果打到猎物我一定分你一口。

        谢辞暮躲不开他,姜九看他沉默,不屑地笑了一笑,“你到底在怕什么难道那些世人所谓的正道比性命还重要吗”

        “……我没有这样想,”谢辞暮忍不住道,“……我只是,只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又要用什么去换呢”

        他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像他的诞生要用母亲的生命来换,街口的包子两文钱一个,干硬的馒头也得在别人门前求上好久才能吃到。

        姜九低低地笑出声来:“你真是个傻子。”

        他站起来,几乎痴迷地摸着床顶的那盏暖红的油灯。他喜欢这炽热的温度,更喜欢这明亮的火光。

        他在寒冬里跪得够久了,久到他已经忘了烛火的温度。

        “——比骨气尊严更值钱的东西太多了,小崽子,你得看看这世道最缺什么!”

        “缺什么”谢辞暮忍不住仰头看他。

        姜九低下头来睥睨着他稚嫩的脸,却只在他的湿润眼里看到了天真。

        他不回答谢辞暮,“你想要什么”他突然俯下身去,和谢辞暮鼻尖贴着鼻尖,额头对着额头:“你想要一顿饱饭、一场好梦,还是无数顿饱饭,无数场美梦”

        谢辞暮呆呆地看着他,大抵是还没回过神来,他瞳孔微扩,看见了那盏艳红油灯反射在姜九眼里的光点,那是他的不甘、怨念和仇恨。

        “小崽子,这些日子我学会一个道理,”他双手牢牢地将谢辞暮的脸压在自己面前,谢辞暮温暖的鼻息就喷在他麻木无感的脸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往后两日,他都没回来。谢辞暮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窗外有只漂亮的绿尾鹦鹉在房檐下挂着,他听到柔媚的声音低声说些什么,可是贴近了窗户纸去看,却又只看到些毛茸茸的东西,像是鸡毛掸子在窗上扫来扫去。

        他觉得大概是邪祟妖精之类的,他小声地叫姜哥,那声音立马就消失了,接着就是冗长的寂静。

        早中晚都有丰盛的食物送到房里来,有他从前一直想吃的肉包子、刚出炉的烤鸡,也有他没见过的一些糕点,每一样都是他平时几乎吃不到的东西。

        两日后姜九终于回来了,他满身是血,几乎是扑进门的。

        谢辞暮把他拖到床上,才发现他满身都是血,他把姜九摇醒,胆战心惊地问他:“你怎么了,姜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姜九握住他的肩,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费力地开口:“……你看,这就是你说的代价。”

        谢辞暮当即明白了这些日子他的安稳生活是怎么来的了,他退后两步,又突然上前抓住姜九的手,“他们要什么我去替你……我,我……你先别睡……”

        姜九精疲力尽,把自己缩成一团,嘲道:“跟着他们去做恶,去和那些名门正派厮杀,你敢吗”

        他的还牢牢抓着谢辞暮手腕,男孩的手腕枯瘦,姜九知道他的胸腔里还有同样凸起的肋骨。

        他不由得想起他跟着邪祟出去游荡的这几个夜晚,自入魔后,他对血肉总是极度渴望,他能看见那些人身上的死气、恶念,也能看见他们胸腔里跳动的鲜红心脏。

        谢辞暮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更不知道他此刻已经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谢辞暮挣脱开他的手,腰腿发软地跪坐在床边,声音微微颤抖:“……你……你不要去了,太危险,我们去要饭不好吗如果你嫌麻烦,我把我的分给你,我们走吧……”

        姜九嗤笑一声,“胆小鬼。”

        谢辞暮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走到这条路上,你也别想再回头了。”姜九脸色苍白,他沉下脸色冷冷道,“别忘了,咱们咱们可是要祸福同享的。”他带着满身不知道是谁的血,终于支撑不住,在谢辞暮的目光下陷入了昏睡。

        姜九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谢辞暮以为他要死了,差点去探他鼻息。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等着姜九醒过来,院子里的那支绿尾鹦鹉从房檐上跳下来落到他肩上,歪头看着他。

        谢辞暮叹口气,对着他自言自语:“……为什么姜哥要投靠魔道呢?”他点点鹦鹉的脑袋,“不能投靠仙道吗?”

        “因为有时候,入魔比成仙简单。”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慢悠悠地回答他,谢辞暮抬头望去,循着声音找到了它的主人。

        谢辞暮本来以为魔的地方必然是血流成河荒凉不堪,但他住的这个院子却雕梁画栋,小桥流水。他又想,或许魔应该都是面目可憎凶神恶煞,再不济也得丑陋不堪吧。

        可偏偏眼前这个人却像个读书人。他穿了个天青色的锦袍,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让身后的景色成了陪衬。

        “成仙自有千难万阻,但一念就可以入魔。”他笑起来,循循善诱:“你看,这个世道,好人死无葬身之地,坏人却能吃得上山珍海味。”

        谢辞暮盯着他,戒备心都表现在脸上:“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姜哥投靠的魔,他用自己跟我交易,换了你的命。”

        这一瞬间谢辞暮又想起姜九几日前的嘲讽,但他没想到这个代价是他自己。

        但他显然不想让姜九为自己付出得太多,如果还有挽救的余地,他一定会不余遗力地去做,可是连他自己的命也是姜九换来的,思来想去,他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了。

        “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用我来抵,好吗?”谢辞暮小声哀求他,“姜哥他不喜欢杀人,他也不喜欢——”

        “你错了,”男子打断他,似笑非笑,“我倒是觉得他挺喜欢杀人,我给了他一把剑,仅仅两天他就用这把剑杀了一百三十二人。”

        他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温馨的场景,“一剑毙命,动作非常漂亮。他心里有最艳丽最旺盛的恶念,那恶念红得发黑,像是地狱熔浆里挖出来的漂亮红宝石。”

        谢辞暮愣愣地看着他,他想象不出来红宝石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知道姜哥带回来的满身污血也红得发黑。

        “他是我捡回来的第九把刀,所以我叫他姜九,”他偏头看了看谢辞暮,对他伸出手来,“如果你想要抵他这个债,那就得做我的第十一把刀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孩,低声道:“相比起姜九,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能看见我……明明那时候你还有口气呢。”他脸上的笑还没散去,紧接着就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手指和姜生一样冰冷,谢辞暮伸手去抓他的手,被冻得一激灵,“你说话算话,我来替他还你这个债。”

        男人眼含笑意,回握住了他的手,“我叫夏眠,你该跟着他们叫我一声夏大人。”

        谢辞暮被他拉起来,仰头看他:“我姓谢,姜哥叫我小崽子,你也可以这么叫。”

        夏眠松开他的手,笑着摇头:“不,从今天起,你得叫谢十一。”

        谢辞暮不置可否,他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从前村民叫他杂种,乞讨的时候有人叫他贱民,老乞丐叫他小谢,姜生叫他小崽子。

        而谢十一也不过只是个称谓罢了。

        夏眠对他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掌心里有一枚漂亮的红色印记。这印记散发着莹莹的光辉,黑气缠绕在繁密的符咒上,带起阴冷的寒气。

        “我的咒印,”夏眠毫不掩饰他的目的,“当我的刀,就得烙上我的印记。”

        谢辞暮闭上眼睛,“好,”他说,“我不怕痛。”

        夏眠笑起来,将那符咒贴在他的心口,“不会痛的,你看,你还不是个魔呢。”

        那印记顺着他的枯瘦的胸腔慢慢沉没进去,片刻后就消融在他的皮肤上,一股穿髓的寒意随之而来,斩钉截铁地盘旋在他的心脏上。

        “你放心好了,虽然它带有魔气,但没有人能探测出我的烙印,只可惜的是你仍然没有一点恶念,无法助你入魔。”他似乎是觉得有些神奇,不由得感叹道:“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孩,即便是被叫野种、差点死于瘟疫、更甚至于被抛弃□□。可奇怪的是,你仍然对这世道不怀有一丝恶意。”

        谢辞暮捂着心口,只觉得寒意彻骨,连带着他黑黄的小脸都被冻出了雪条子一样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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