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顾满春往顾湘矩的方向看了一眼，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说：“当时我们也有错，因为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这么下作，我们没有收好模型，才导致模型被破坏，下次我们会注意。”
她这么一说，年级主任也笑了笑，准备顺着她的话说，但下一秒顾满春又说道：“惩处的话还是按照校纪校规来，不过我们需要他的道歉。”
年级主任听完点头，招招手让顾湘矩过来。
一向无法无天的顾湘矩，这时候还不是低眉顺眼地站着。年级主任在旁边坐镇，他不敢不怂。
“你啊你啊，在你上高二的时候我就逮过你好几次，现在你都高三了，还去搞人家学弟学妹的东西。知道给他们添了多少麻烦吗？现在人家是大度，只要你道个歉就完了。还不快点道歉。”
顾湘矩掀起眼皮看了顾满春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下一秒年级主任却一声吼了出来：“站好！让你吊儿郎当！你那是什么态度，说大声点！”
顾湘矩背着手，像个混混一样左右晃了一下，但九十度弯腰的姿势却很标准，接着他大声喊了一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顾满春还特意给了点反应，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意味再明显不过，她就是要嘲讽顾湘矩。
顾湘矩虽然心里明白，但这个时候他却拿顾满春没办法。年级主任也不想让学生都杵在办公室里，他朝顾满春两人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的话我再找你们过来交流。”
看样子没他们什么事了，乔慈真和顾满春站起来轻轻点头，一前一后地离开。
才走进办公室，顾满春就朝着乔慈真的背影追过去，问出声：“刚才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她还记得他们发现顾湘矩做的蠢事时候，两人都气得不轻。
乔慈真冷淡地斜了她一眼：“你都说了我还说什么？”
“那你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我给你机会。”
乔慈真没说话，他深深地看了顾满春一眼，转身离开。
顾满春这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说实话都隔了这么久，该收回的钱也收回了，该道的歉也道了，但乔慈真还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她看着乔慈真冷漠的背影，一个没忍住便喊出声：“你不让我们做朋友的话，我可要越线了啊？”
乔慈真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这时候才从教室办公室走出来没多远，顾满春就已经口出狂言。
乔慈真回头拉起顾满春的手腕，把人拉着走到僻静的走廊后，才静静地看向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乔慈真问出声。
顾满春一向是采取敌进我退的措施，乔慈真一主动，她的态度就开始模糊不清了。
“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那我就是什么意思。”
乔慈真靠在栏杆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几秒种后顾满春感受到了异样，这一次乔慈真的眼里不再柔和，他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锐利，如果眼神像针的话，他大概在她身上扎了个千百遍。
顾满春歪了歪头，和他对视。
乔慈真顿时一声轻笑，薄唇轻启，语气却极为冷漠：“喜欢？你喜欢我？”
顾满春张了张口，坦荡地点头：“你也可以那么理解。”
“那你说你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顾满春站在原地没说话，态度却不比他软弱。
乔慈真顿时明白了，他无奈地一声轻嗤，自顾自地说：“我明白了，改不了是吗？那就算了，我为什么要因为你而改变。”
说完他眼神一挑，冷淡的目光再次钉在了顾满春脸上：“不过先说好……”他忽然欺身上前，在顾满春耳边低语：“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呼吸是温热的，话语却像寒冰一样。但顾满春会在乎这点寒冰吗？她不会。
她扬眉朝乔慈真笑：“我看你很有自信，那如果我邀请你下注，这场豪赌你……”
顾满春没说话，乔慈真就已经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这时候他的眼神落在了她身后，眼神像网一样网住了一片虚无。顾满春盯着他的脸的时候，也听见他说：“再见，朋友。”
乔慈真说完就匆匆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像落荒而逃。顾满春这次没有追上去，她悠闲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哼起了小曲。
顾锦蔚以前是怎么跟她说的来着：如果她最多只能考八十分的话，她必须把一百分当做自己的目标。顾满春一向把这当做屁话，但今天这话却好像有点效果。
她逼着乔慈真考一百分，这对乔慈真来说是难题，他做不到，他很受伤，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和她商量：“我考八十够了吗？”
顾满春嘴上说着不满意，但心里却接受了，八十分就八十分吧，朋友就朋友，还是那句话，她还年轻，来日方长。
第二天顾满春在座位上坐下的时候，她抬手朝旁边的乔慈真说：“早上好，朋友。”
乔慈真瞥了她一眼，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前桌的同学听到这话转过头来，诧异地问出声：“你们这段时间怎么了，谁也不和谁说话，吵架了？一起拿第一有什么好吵的，而且交流也很奇怪，所以你们到底怎么了？”
一向很平易近人的乔慈真这次踢了踢他的凳子，带着些许凶悍：“问那么多干嘛。”
他的话语并没有多少威慑力，前座男生嬉皮笑脸地转身，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说了做朋友，乔慈真本人却没怎么适应，他一看到顾满春的脸便觉得如鲠在喉。所以就连上课讨论的时候，他都提不起一丝兴趣。
顾满春不需要讨论，她想出正确答案后，杵着下巴看着乔慈真：“是你说做朋友的，你不该这样。”
乔慈真扫了她一眼，沉默地点头：“嗯。”
顾满春继续说：“那这样吧，老师刚才问的那道题答案，选什么？”
乔慈真瞥了一眼选项：“选c。”
顾满春笑了：“可是我觉得选b，这样吧，待会等老师公布答案，我们看看到底是选b还是选c，选b，我赢，选c，你赢。我赢了的话你就得和以前一样。”
乔慈真却像是对自己的答案极为笃定，他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这只是两个学生之间的口头打赌，数学老师并不知道，她像往常一样公布了答案。
听到选b的时候，顾满春露出笑容，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传了张纸条过去：“你输了，以后要和我好好说话。”
乔慈真言简意赅地写了个好字，顾满春看了一眼便乐了，在纸条上补充：“所以放学要不要去吃甜饼，我请你。”
放学的时候，乔慈真跟在顾满春的身后来到了甜饼店。顾满春一口气买了好几个，她塞了一个到乔慈真手里，才说道：“你不知道，前几天你不和我说话，我自己过来吃了好几个，吃不腻，这东西就贼好吃！”
乔慈真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浅尝一口，嗯，确实很好吃。
一个甜饼之后，两人算是和好了。
本来那几天正好赶上了校园安全宣讲日，几乎每天下午都有各式各样的宣讲会。
每到宣讲会的时候，老师就会让他们搬上凳子坐在广场上，以同桌为单位坐一起，一起聆听安全宣讲。
大家都是和自己同桌坐一起，如果乔慈真还是拒绝沟通，那他们可就要闹笑话了。不过还好，他们在宣讲会的前一天和好了，开大会搬凳子的时候，乔慈真还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抬了一下。
其实顾满春的手指都好得差不多了，起码正常的写字和竖竖中指那些都不影响。但乔慈真要帮忙，顾满春也就乐见其成。
等到他们落座之后，宣讲会便开始了，而宣讲的老师还在会前三令五申：“校园安全很重要，请大家不要再看书，认真听！”
作为高中生的他们，校园里随时随地揣着一本书已经成了标配，尤其是高三生，这时候基本没人听他说话，大家都是埋着头看书。
宣讲会的老师看着眼前的同学都整整齐齐地垂着头，他忍不住怒了，敲着桌子喊：“你们只会读书吗？安全知识有多重要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父母都不会给你们讲得那么详细，只有我们一遍又一遍地给你们重复，就是怕你们吃亏！”
这个时候大多数同学已经把书收起来了，顾满春也收起了自己的卷子，直起身子听讲。她随便扫了一眼，这时候还有不少人低头看书的，但看位置都是高三生。
高三嘛，能获得很多体谅，大概宣讲老师也明白，他也不再坚持，而是选择专注地为着抬头的三分之二学生们讲解。
顾满春往身边的乔慈真看了一眼，乔慈真自然是正襟危坐听着老师宣讲。
顾满春也跟着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听到半途的时候，台上的话筒忽然尖锐地叫了一声，再没声音了。
学校里的通讯老师忙上去帮忙调试设备，同学们便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但大部分同学都很乖巧，广场还是很安静，只有稀稀拉拉的翻书声音。
顾满春也想掏出自己的卷子看一眼，才一低头，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逐着一个小小的星光而去。
说是星光，其实就是个小小的萤火虫，不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飞过来，又要飞到哪里去。
但此时的它，就在顾满春面前慢悠悠地飞舞着，萤光微弱，却始终包含生机。
这时候顾满春下意识地拽了拽乔慈真的衣袖，示意他看。在她的拉扯下，乔慈真也看到了那微弱的萤光，他试着伸出手去，那萤火虫就像到家了一样，慢慢地落在了他手指上。
顾满春看得很入迷，甚至问了乔慈真一句：“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指头砍下来给我？”
乔慈真当然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轻声问：“你要不要试一试，也许它也会在你的手掌停留。”
说完他已经朝顾满春的方向移动自己的右手，顾满春坐在他右边，自然是伸出左手去接。
两人都小心翼翼，短短的二三十厘米距离，手指却像走钢丝一样，尤其是顾满春，她的手甚至轻轻地颤抖起来。
所以两个手掌刚一接触的时候，萤火虫立马受惊飞了，乔慈真觉得很可惜，他轻轻地啧了一声，正懊恼地想要说话的时候，顾满春却手指一翻，缠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乔慈真惊了一下：“你……”
后面的话乔慈真没说了，他冷着脸甩开顾满春的手，刚想拉开一段距离的时候，却听见顾满春嘚瑟地说：“害怕了？你不是说永远不可能喜欢我，不会忘了吧，不就牵个手嘛，这有什么的。”
顾满春一句话把乔慈真堵得无话可说。
直到整个宣讲会结束，乔慈真都没再讲一句话，搬凳子的时候，顾满春借机调侃他：“你听得这么认真，肯定能考一百分吧？”
乔慈真没说话，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可以看出来，他没生气。
但这天校园里状况百出，同学们陆续搬着凳子回教室的时候，学校里的灯忽然灭了，就连教室和走廊的灯都灭得干干净净。
乔慈真和顾满春那个时候正好被堵在楼梯拐角，他们前前后后都是端着凳子的同学，也不知是谁挤了一下，凳子互相碰撞的时候，一声声朝气蓬勃的骂声也跟着冒了出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出事，顾满春也被人挤了两下，更不要说被凳子腿戳了多少次。
这个时候却有人揪住她的衣服，把她推过去贴到墙上。顾满春第一反应是出事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干他大爷的。
但好在安全通道的灯还微弱地亮着，她也借着灯光看清了是谁推她，是站在她身边的乔慈真。
乔慈真此时也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听了那么久，虽然考不到一百分，但也知道现在该怎么做。靠墙站好，别乱动。”
顾满春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嘴边却笑意浮现，她晃了晃手臂，意味深长地说：“月黑风高夜，你说会怎么样呢？”
她才说完，还没开始动手，头顶的灯光却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走廊里亮如白昼，队伍便重新慢慢挪动。
而在顾满春走之前，她得到了乔慈真的一个脑瓜崩，乔慈真还在她耳边说：“夜晚，就会这样。”
这额头确实是有点疼，顾满春面无表情地扬了扬眉，跟在乔慈真身后上楼。
因为乔慈真弹她脑袋的时候，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收，回了家的顾满春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同时她觉得他这一弹，让她变得清醒起来。
她安静地在书桌面前坐下，开始审视起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以前内敛的她相比，最近的行为完全可以用放肆来形容。
再细细一想，也不难看出这变化是和乔慈真有关，于是顾满春开始认真剖析起自己的内心。
一开始她对乔慈真的接近，确实只是玩笑，但漫长的玩笑背后，却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心思。
像江边烟火，像冬夜萤火虫，微小却绮丽的小事逐渐填满了她的内心。
好像……确实有点点喜欢。
但很快顾满春就反应了过来，乔慈真不喜欢她，她拥有真心也没用，有时候真心还不如金钱来得实在。
她幻想了一下自己和乔慈真分道扬镳的场景，想想就觉得让人郁闷。顾满春顿时觉悟了，这辈子她不可能让乔慈真离开她身边，不管是用什么方法，以什么名义，她都要把乔慈真紧紧地绑在她身边。
这么一想就容易多了，不用为了真心而揪心，反正努力了就会有回报，她无需患得患失。
那天晚上顾满春好一晚上才睡，她活动活动右手，拿出许久不用的画笔，流畅画了幅画，画中是青春的少年少女，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团微光。画完后，她利落地题字：冬夜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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