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一班教室。
上午第二节课，物理。
“叮铃铃”——下课铃打响。
谢褚听了四十分钟的催眠曲，一下课就忍不住头立马埋到了胳膊里，困得醉生梦死，再醒来就看到王子落神色隐隐兴奋地走回位上。
谢褚看了下表，还有两分钟就要上下节课的自习，还是有点想再接着睡的冲动。他强撑着没趴下去，蔫蔫道：“方姐跟你说什么了那么高兴？”
方姐就是他们的物理老师，一张娃娃脸，将近四十岁脸上也没什么岁月的痕迹，但教资极深，对这群十几岁大小孩的心性摸得一清二楚，时常阴的一班学生叫苦不迭，故被送“方姐”敬称。不过王子落是物理课代表，他又情钟物理，深受方姐喜爱，二人师生情谊是妥妥的双向奔赴。
王子落桀桀怪笑，一副高人深沉状打马虎眼：“这你就不懂了吧。想知道不？来，快求我！快快快，其实我也迫不及待想说出来了！！”
“……”谢褚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再看一眼，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
大好时光，他竟然在这里听王子落唧唧歪歪！
头又往下一埋，“再见。”
甚至为了王子落不扰他清梦，还特意换了个方向睡。
王子落不可置信地望着已经趴到桌面上的谢褚，他忍啊忍，结果忍到自习上课五分钟后谢褚才头微微偏动一下，有要醒的迹象，过了几十秒，睡眼惺忪地起来，期间还疑惑地看了一眼他。
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了？”
偏生谢褚才醒，眼中还有些没缓过来的滞顿，仿佛又在说：
“谢邀，勿扰。”
王子落：我靠。
头上忍不住爆出一条青筋！
方姐意气风发地走到班后门，冲自己不知道为何身上有些冒黑气的爱徒一招手：“课代表，出来一下，啧，走快点！”
王子落：“……”他走了，恍惚间感觉自己甚像一头正被赶着耕地的老黄牛。
谢褚呆滞地掐自己一把才清醒过来，托腮看着身边已经空下的位，好心地帮同桌记下了这节自习课代表们留下的作业。
他四处望望，才慢吞吞地掏出来数学试卷写。
谢褚静心地写了大半节课试卷，数学算是他理科里最拿手的科目，这节课就单挑着大题写。一直很顺畅地做到了压轴题最后一小问，他屏息凝神，尝试换了多个解题角度都没写出来。
谢褚忍不住皱眉。
他又翻到了这张试卷前面的选填，整体估算了下分数，正常考大概能138左右。
这对谢褚来说算低了。他就靠着其他科把物理拉上去呢，数学是奔着满分去的，于是沉了沉气，又拿起笔准备死磕。
离自习下课还有几分钟。
谢褚无语凝噎地望着写的满满的解题框，实在没招，就差一点了，这小问是个证明题，最后一步竟然怎么证都证不出来。
物理负我，数学竟然也负我！
他划掉旁边随手列上的几个式子，郁闷地手撑着脑袋，突发奇想，拿出来了手机。
然后点开了季杉从的对话框。
桌上摆着一盒还没开封的纯牛奶，是季杉从带给他的，谢褚打字打着打着眼睛就飘到了上面，忍不住想起昨天的事。
他们下来的时候正好是饭点，学校食堂里人山人海，谢褚不想挤，加上那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所以他待季杉从松手后，傻子一样直挺挺原地站了一会儿，很是僵硬地说：“我，我先回教室了。”
季杉从那时候看起来有些微讶，“待会不吃饭吗？”
谢褚弱弱：“不去了吧……也不想吃饭。”他面对着季杉从带了一丝不解的目光，但温水一样的平和包容，暖暖地裹着他，又像是在耐心地等待。
然后谢褚简直搞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怎么想的。
他憋了半天，又憋出来一个字：
“懒。”
季杉从一愣，笑了。
路上同学老师都步伐匆匆，不少人路过他们，他和谢褚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个像是“朋友”、“好哥们”这样靠近又不显奇怪的距离，甚至他的手明明都已经松开谢褚的手腕了。
但季杉从的眼神让谢褚有种自己现在又被人摸头了的感觉。
……
好热。
不是吧！不会吧！不要啊！
谢褚隐隐有种不祥预感，他眼巴巴地望着季杉从，好像在央求他别笑了。
很快，季杉从唇角弧度变轻，便又成了那个云淡风轻的校草。
反倒谢褚怔神一瞬，忽然忆起季杉从最初便是从不在意任何人的样子。有了这两天的事，他突然很不适应这样冷淡的季杉从。
谢褚无措地低头掩饰，接着又听到。
季杉从温声说：“好。”
……
谢褚晚自习饿得头晕眼花。
学校里食堂已经关门了，临高里面也不准开设便利店。
王子落倒是有袋薯片，但他下午就开袋吃了一半，谢褚深沉地思考三秒钟，还是表示不吃了。
王子落边吃着薯片边摇头点评：“唉，就是作。”
谢褚：“……”他其实心里在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是作。
但……他看了眼王子落大剌剌伸进薯片袋的手，以及把薯片送到嘴边时不时不小心碰到的嘴唇。
谢褚哀叹埋头：“不吃，作死我算了。”
眼不见心不烦，他干脆直接睡觉，一觉解千愁。
小谢睡神进入睡眠状态很快，王子落看着以睡充饥的谢褚一阵摇头，半晌又去看，真服了，睡得还挺沉。
也是厉害。
王子落正啧啧称奇，忽然感觉肩膀被人点了一下，懵地回头看。
季杉从正淡淡地望向谢褚——他坐在靠里面的位置，注意到王子落的视线，他礼貌地开口：“待会等谢褚睡醒给他。”接着递过来手上的袋子，王子落呆呆地接过来，里面是一份精致的小蛋糕。
草莓味的，虽然说是“小蛋糕”，但其实分量并不小，可能是怕谢褚吃不饱，大概是普通尺寸的将近两倍了。蛋糕上甚多水果点缀，光从外观上看就直觉面包体绵密、奶油色泽诱人，看着就花了不少钱。王子落悄悄瞟了眼商标，好家伙，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贼贵的蛋糕店，他见他姐吃过。
他觉得有些玄幻，晕乎乎说：“好……”
季杉从说：“谢谢。”他眼神在谢褚的位置凝了两秒，方才转身走了。
不为王子落所知的是那个袋子里装的还有一盒纯牛奶。
一觉睡醒的谢褚收到了小蛋糕，他发现旁边还放着有盒牛奶，底下还压着一张便利贴，翻开一看，很熟悉的字体，上面写着——“补充营养”。
这行字下面还画了一个浅淡的小笑脸，有划过一道的痕迹，似乎写的人有纠结要不要划掉，然而最终还是保留了下来。
谢褚看着那盒还没动的牛奶，再低头打字。
他总感觉有了莫名的底气，发消息都没有之前那样犹豫，上去就是，“学神，你知道这题怎么做吗？”
附赠一张图片，里面是一张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面，最后一小问的解题步骤洋洋洒洒写了半面，旁边是乱七八糟涂改的痕迹。
手机很快震动，谢褚没耐住笑了一下，他又很快敛起笑容，颠颠地把手机改成了静音模式。
之前震动是因为季杉从实在很少给他发消息，可现在……好像，不会了？
谢褚收拾激动的心情，看消息。
季杉从：知道。
就隔了谢褚刚刚乐不思蜀的一小段时间，季杉从又发过来一张图片。
言简意赅，写了解题步骤，谢褚对着看了看，懂倒是懂了，但是这个方法和他用的不一样啊？！他纠结，发过去：“那你看看我用的那个方法呢？到底哪错了，死活证不出来。”
下课铃又打响，教室里的寂静瞬间打破，接水的接水，回头唠嗑的唠嗑，一片嘈杂中，谢褚看到季杉从刚刚显示“正在输入中……”好长一会儿的状态倏然停止，对方发过来一句话：“算了，我过去给你讲吧。”
谢褚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沉默。
他和季杉从离得位置单论距离来看也就几米或者十来米的距离，可放在教室这一寸天地，便是对角线一样的存在。
他只觑了一眼，就低头，未知缘由，却不敢直视季杉从过来的全程，直到余光里出现一双鞋子，然后季杉从坐到了他身边。
季杉从很是从容地拿过他的草稿纸，写了两步，又倏地靠近他，带着点儿笑意地开口：“要不要把你胳膊底下压着的那张试卷给我？”
谢褚眨了下眼睛，他迟钝的反射弧上线了，刚理解过来季杉从的意思，说那句话的本尊就很自觉地帮他干活，很自觉地从他胳膊下抽出了数学试卷。
季杉从长睫漫不经心地微垂，右手把谢褚隔在俩人中间的胳膊轻轻抬起放到了谢褚腿上，如玉的指尖梭巡到题中的一个条件，点了点，说：“这个地方你没注意到，它和你一个步骤冲突了。”
谢褚感受着胸腔轻微的起伏，他喉结滚动一下，缓慢地，也向季杉从的方向挨了挨。
差点头碰头了一样，也就差几厘米的距离。
季杉从耐心地讲解，侧目便可看见谢褚认真听讲的模样，讲完，他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谢褚看他：“没了吧。”
酒窝甜甜地冲谢褚招手，好勾人。他笑着问：“没了就没了，还不确定的吗？”
王子落刚苦逼兮兮地从办公室填完资料回来，就看到自己的位置被班草霸占了，还用一种很……亲密的姿势？？在给他同桌讲题？？？
他惨兮兮地靠在门口等季杉从走，结果这都快上课了，班草走倒是没走，唇边笑意撩人，还用那种无论对什么迷妹软妹都没有过的嗓音对他的好同桌说：“怪我讲的不透，之后有不懂的你再来问我。”
王子落：卧槽，梦幻。
人可算是走了。
他搓着鸡皮疙瘩回到自己位置上，对谢褚说：“班草这笑的可真瘆人。”
谢褚“嗯？”了一声，转身过来用清凌凌的目光看着他，很自然地说：“你不觉得还挺可爱的吗？”
“哈？”王子落瞠目结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褚自觉失言，就此打住，没再多说。
王子落才懒得管这对看起来像狗男男的男男，想起正事，他喜不自胜道：“快来问我，问我刚刚去做了什么！”
谢褚瞳孔涣散，心游别处，嘴上却顺着他说了下去：“哦，做了什么？”
“我物理竞赛过了我靠，之后就能去北城培训了，妈的我要是北城大学校招过了就稳稳能进了！厉不厉害我就问你？苍天不负有心人啊哈哈哈，高低我能把这玩意整过去。”王子落一句到底，通体舒泰，他咧着嘴等夸。
一秒，两秒，竟然还没等到夸！
王子落懵了，怨妇一样瞅着谢褚。
谢褚才反应过来似地看着他，仍旧是清凌凌的目光，“嗯？”
王子落：……
卧槽，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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