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美男娇
大殿之上，众臣谨慎地呼吸着，眼光不时扫向殿中央跪着的人，又立马惶恐地收回视线。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没有了四肢仅剩一个躯干，还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完好的躯干。
上面布满了各种酷刑的痕迹，剑刺，刀伤，烫伤，烙铁……看得他们心惊胆战，看得他们恶寒丛生。
胆小者已是满头大汗，喉咙口水吞咽不止。
“诸位大人怎么看？”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窒息的静谧。众臣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青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官服，气度不凡。和善的脸带着和善的微笑，见他推了推左眼的单只眼镜，又听得“乐伯大人怎么看？”
突然被叫了一声，乐伯惊出一身冷汗，颤巍巍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勉强从群臣中显露身形。
躬身道“伍席大人言重了。臣只是一介医官，不足以对李贺将军之事做出妄议。”
五月瞧着乐伯一把年纪，站在堂下瘦弱可怜也不想为难他。善解人意道“倒是难为乐伯了。”
乐伯听此心下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规规矩矩行了礼退回队伍中。五月眼神又是一扫，再次和善道“那么哪位大人能评议一番呢？李贺将军做出这等背叛主人的恶行该怎么处置？”
众臣目光再次移到被削成人棍的李贺身上，暗暗道：这……都已经折磨成非人的模样了，还要怎么处置啊？
为了自己保命，当下他们都开始互相谦让起来：
“臣一介文书，不好评议。伍席大人不如问问知微将军。”
这句话瞬间让众人找到一个靶子，开始祸水东引。
“是啊是啊，知微将军与李贺将军曾是好友，最是公正不过了。”
“对啊，伍席大人不如问问知微将军吧。”
“知微将军最有发言权。”
“是啊，知微将军不如出来说两句。”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大殿左右站着两只队伍，一边全都是武官，一边则是文官。文官这边各个推脱，武官那边也噤若寒蝉。
队伍中的知微向来冷静自若的脸在众人的举荐中黑了三分，恨不得一刀下去，把对面的文官悉数杀个干净。
五月看了一眼身边扔在闭目养神的主子，认命地继续道“既然如此，那知微将军便说说看吧。”
此话一出，众人安心。纷纷对着知微投去感激的目光，就好似在说：将军大义，我等往后再报。
看得他咬碎后槽牙。最终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出队伍，抱拳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道“臣……”
“好好说。”
一个‘臣’字瞬间噎在口中，舌尖打抖绕了几圈终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去，只得惊骇地低下头，将抱拳的双手捏的苍白。
众臣本来还在议论的低声也瞬间隐去，各自垂首躲避。
刹那间满殿再无一丝声响。
“好好说”这三字可谓凉薄，再看道这三字的人更是凉薄至极。
这话不是出自任何一人之口，而是高堂之上，金椅之中，一个斜倚之人的两片浅色薄唇之间。
赫然就是他们的主子，圣域之主，绝世杀神白墨迟！
众臣心中此时只有三个字奔腾而过：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五月侧身微微俯低身子，视线扫过域主。
着玄色绣银金的大袍，清冷如尘又极致凉薄。极浅的眸子将睁不睁。
他感叹：真他妈是个妖孽。
知微心中不停地安抚自己，吞了口中忽然分泌过多的津液，咬牙坦诚道“臣不知该如何评议。”
大殿之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知微的目光均是变成了节哀。看得跪地的他心中苦笑。
白墨迟坐起身，端了边上的酒樽，放在修长的指尖把玩，前不久这双手轻轻松松地取了数十颗人头。
“吼～如此说你是顾念与李贺的旧情？”
知微连忙高声解释道“不是的主人！只是臣一介莽夫，李贺的事牵扯两域，臣不敢妄言。”
白墨迟单手支着侧脸，晃动几下酒樽，将里面的琼浆倒在了玉雕的地板上，瞬间炸开一朵浪花。半晌，才听见一声哂笑“嗤，本尊不是说了？要‘好好说’，知微莫不是没听见？”
这下众臣真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纷纷屏住呼吸。
知微将军怕是要和李贺一个下场了。
文官这边克制不住的开口低喃“这下知微将军也要在劫难逃了……丞相大人您怎么看？”
见无人回应，他转身疑惑再次轻轻低喃一句“丞相大人？”
他所唤之人此刻浑身颤抖，垂首紧闭双目，似在忍受常人所不能及的噩梦，额角处青筋数次鼓起。
他再次忧心问道“丞相大人？您没事吧？”说着伸手去碰。
这一碰像惊扰了眼前人，一双充满恨意，愤怒，憎恶的赤红双目猛然抬起，杀意仿佛数万米的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他。
蓦然将他吓退三步，面如白纸般呆呆站立，眼神发直地看着。□□一哆嗦，一股热流涌现。
任初缓了数十秒，低头马上收敛情绪。抬头微笑的问被她吓尿裤子的人，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人依旧呆呆瞧着她。
她只得自己四下查看，当瞥见中央的人棍和知微时，心下瞬间了然这是发生了何事。
这可是当年她因为言语失误，被白墨迟下令鞭打二百的导火索。
李贺是东方鬼域派来的奸细，被十二月卫揪了出来。若是侍卫大概只会直接杀了。但李贺不一样，他有野心，一路从一个小兵不择手段往上爬，变成手握十万兵力的将军。
将军背叛和侍卫背叛自然不能一样，不会直接杀了他了事。
白墨迟平生最恨这个，对于叛徒他从不吝啬他的狠辣无情，今日当众惩戒目的就是告诫他们这群人，不要生出二心，否则下场只会比李贺凄惨。
真是该说他愚蠢至极，奸细做的这么高调，他不死谁死。
任初又看向跪地的知微，见一个武将被吓得风一吹就倒的虚弱模样，心下如擂鼓，知微和她一样因为这件事被狠狠体罚。
她是因为言辞不当，而知微则是一言不发。两人当时生生修养了三月有余伤口才好。
任初淡定地收回目光，站在队伍中沉默不语。
她前面站着的人机械一样缓慢转身，转到一半，居然开始缓缓向一侧倒去。
这一幕始料未及，她只得思绪百转千回，想法子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咚”一声，文官这边摔出个人来，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心想：这是谁不要命了？这时候跑出来？
仔细一看，这这这……是谁啊？怎么还尿裤子了？！
五月直起身，看着地上仍然躺着的人道“一丹大人，您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被五月一叫，一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转过脸，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吓傻了般吐出两个字“……丞相。”
虽然他说的很小声，但是在场的都是一些老狐狸，耳听八方，心思玲珑。
尤其是这种要命的场面，就怕这倒霉事落到自己头上，恨不得有个人顶包。自然各个都是顺风耳。
所以一丹虚虚道了两字，众人立马就将目光送到任初身上，一时间万众瞩目。
想不知道任初的存在都不可能。
任初心底长叹，虽然事情发生的轨迹有所不同，但结果还是一样，前生和现在她都是因为一丹而被迫出面。
果然，她最先要灭的人是一丹。
这么一倒，她不出面也不行了。任初淡定地跨出一步，拱手道“臣有异。”
众臣再次心中震惊：喝！？！？
就连武官也将视线毫不客气地投到任初身上。
这种关头谁敢说出“臣有异”三个字，无异于自杀，这三字根本就是催命啊！
丞相大人猛于虎也！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惊涛骇浪，总有一人从头到尾慵懒自若。白墨迟只是觑了眼地上的一丹，表情冷淡，声音更是冷淡至极道“说来听听。”
任初道“臣以为，不该这么对李贺。”
嘶嘶嘶！
众臣小声的吸气顿时高亢了不少。一向冷静的五月也惊愕的看向任初。又一次的万众瞩目，不过眼神教人不太舒服就是。
都是一些“你疯了！”“你傻了！”“你想死了！”的眼神。
白墨迟面色早已一沉，灭顶的威压瞬间天女散花一样散开，将众人压倒在地，其中一道直直冲着任初，绞得她心肺剧痛。
众人心中暗道：完了！这是保住了知微死了丞相。
任初在众人“火热”的审视以及高强的威压中依旧昂头挺胸，跪的笔直，一字一句扬声道“臣以为，李贺不忠。只是被削去四肢，受其酷刑不足以惩戒他。”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白墨迟一顿，挥手收了威势，再次斜倚支首，随意问道“嗯？依丞相看该如何？”
吞了口中的腥气，任初颔首低眉道“依臣之见，既然是鬼域派来的奸细，不如将其切成片，装在玉盒之中，蜜蜡封口送回鬼域让鬼域之主尝尝味道。”
这话任初说的冷静自若，眉眼都不带抖一下，张口就是这么骇人的酷刑。有些人遭不住自己想象的画面，干呕不止。
武官向来大胆，听罢也是面上无血色。
五月蓦然看向任初，上上下下的审视。任初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很少谏言，若不是文官之首根本不会察觉她的存在。
且每回进言都是些主人不中听的废话，久而久之任初就被调到文官队尾，眼不见心不烦。
今日居然这么反常？一本正经说出如此可怖的字眼。这真是很难想象，教人大跌眼镜。
此时，人棍李贺刚刚好苏醒，又刚刚好听到任初对他的惩戒，就是这么巧。
当即他就厉声咆哮道“任初！你这个狗娘养的娘娘腔！居然想要如此对我！？我李贺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任初本就是女子，女扮男装也盖不住一些特性。身材矮小单薄，又生的白皙阴柔。李贺这声娘娘腔还真没骂错。
他声音如雷霆，吼得众人心悸不止。任初仍然跪在地上，面色平静，闻言只是一声冷笑。
地狱何惧，她早就去过了。
“恭候大驾。”任初面色如常的甩出四个字给他便不再理会。
众人再次感叹：丞相大人猛于虎也！
白墨迟浅色的双眸审视任初，唇角掀起一丝弧度，像是发现什么趣事，浅吟道“那就依照丞相的办法，切了送去鬼域。”
五月看着任初的眼立马转向长椅。他吃惊地瞧着心情极佳的主人，虽然他家主子心情好和心情坏都是一个表情，但他可是和主人一起长大的，最是了解白墨迟。
现下他是真的在愉悦。
李贺一听，剧烈挣扎，困住他的器皿开始东倒西歪，他口中骂骂不休“你们这些杂碎，全部该死！全部都该喂狗！你！你！你们不得好死！都他妈一群走狗！白墨迟你这个贱种！你……啊！”
一大团火焰瞬间吞噬李贺，他只来得及短呼一声就化为了灰烬。
圣域之主的掌心炎，焚烧世间一切。被焚者溃散天地。
渣都不剩的死法，还不如被切成片呢。切了下辈子重新投胎，烧了就是想做只畜牲也是妄想了。
白墨迟收拢掌心，双眉之间布上厌色，五月立马道“今日便这般吧，诸位大人今日便早些回去。”
群臣忙道“我等退礼。”
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白墨迟已经瞬移不知道去哪了。五月无奈，端起桌上的残酒，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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